說罷,她側過身去,再度拿起滕籃上的那個窩窩頭,一小口一小口地啃著,縱然從那食盒里頭溢出陣陣引人食指大動的清香,但她卻不為所動.
男人提著食盒靜靜地站在一旁,望著她那細吞慢嚼的優雅吃相,心中一陣的莫名的抽動,她看似吃得很香,但他知道,她是刻意裝出來的。
因為在他走過來之前,她吞食的動作明顯有些食不知味的。
他為她如此勉強自己而心心里感到不是滋味,他是看不下去,但他還是站在一旁看著,其實他大可以將她給拽起來,往旁邊的酒樓拖去,強迫她坐在里頭吃著珍饈佳肴,而是在讓她在這里啃著這難以下咽的冷窩頭。
以他的性情,本該如此做的,但這一刻,他忍住了,他說過不會再勉強她做她不想做的事的。
因此,他只能一臉無耐地站在一旁,望著她以清水就著,一口一口地將這個冷硬的窩窩頭吃進肚累。
據他所知,她只在趙府住了三個月,那這一年多來,她就是這般過日子的嗎?
他提著食盒的手越握越緊,不知不覺手中的食盒的挽手都被他握得變了形。
將窩窩吃完後,寧靜君小心翼翼地將油紙包放好,隨即拿著一旁的濕布擦了擦手,她知道那男人一直站在她的身旁,但由始至終她都沒再看他一眼,默默地抬起頭來,卻看到四周那些小販們沖著自己指指點點,陳三嫂還走到別的攤位去與那位大娘低著頭在那竊竊私語。
見狀,她的臉色漸漸發白。
身旁的男人就像一尊神一般立在一旁,她雖刻意忽略他的存在,然而卻是徒然,他的存在讓她的神經繃得死緊---
三名年輕的女子走過,在見她的攤位旁站了一個氣宇不凡的男子之時,紅著臉走了過來,蹲在攤位前挑選著羅襦檬。
「姑娘---看看吧,這些料子都很不錯的。」她沖著這三名女子笑了笑,笑容卻隱晦帶著一絲的不自然。
一名女子將視線轉移到一邊的絲絹上,沒一會功夫已經將折得整整齊齊的絲絹弄得一片凌亂,良久,但見她挑出一條繡著栩栩如生的白梅圖騰的絲絹出來,揚了揚,向她追問道︰「大嫂,這種繡了梅花的手絹,有沒有黃色的。」
「有的---我給你找一找。」寧靜君伸出過去翻了翻,卻始終找不著有黃色的,見這小姑娘一臉不耐煩的模樣,她不由得急了,她明明記得自己是有繡過幾條黃色的,怎麼就偏偏找不著了呢?
這時,一只大手橫空伸了過來,從一凌亂的絲絹里頭抽了一下,抽出了她尋找了良久的東西,遞給她。
她一僵,地沒有伸手去接,一咬牙,她繼續埋頭翻找著。
「就是這條了。」耳邊傳來那名女子興奮的嗓音。
寧靜君一臉怔忡地望著這個小姑娘伸手接過了男人手上的黃色絲絹,還仰頭沖著那個男人一笑,那笑臉如花。
「多少錢?」小姑娘瞪著美眸,定定地回頭望著她。
「十二錢---」寧靜君怔怔地說道。
隨即,這位女子從錦囊中數出十二個銅板遞給她,她怔怔地側頭望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默默地伸手接了過來,這是她今日做成的第一宗買賣。
看這幾位姑娘的神色,她知道,這是托他的福才做成的,本該是開心的事,但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她心里是不安的,因為她不知道這個男人心里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
見她的鬢角滲出了汗水,殷臣想也沒想,伸出手欲為她抹去。
當他的手指踫到她的額際之時,她頓時一震,想也沒想並一把伸手將他的手給拍了開來,她這反應過度的模樣讓殷臣苦笑。
殊不知,兩人這看似打鬧的親昵動作落入旁人的眼中,卻成了傷風敗俗的不雅行為。
這男人站在這小販群宛然成就了一道風景的同時,也為她惹來了許多不必要的是是非非。
然而這個男人眼底只有她一人,而對眼前的一切風雲暗涌卻混然不覺。
但寧靜君是知道的,她更知道人言可畏這一事實,殊不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的的漸漸沉重起來。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這人男人依舊站在一旁,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心中的不安漸漸擴大,有他在一旁,每一時刻都是備受煎熬的,雖然今日的買賣出奇的好做,她已經記不準今日究竟賣出了些什麼,她也沒有心思去記了,如此一直熬到了傍晚,一同擺攤的小販都陸陸續續離開了。
殷臣見這些小販們離開之際,都會同一旁的攤子招呼一聲,甚至有的結伴一道離去,但就是沒有一人向他的女人招呼過一聲。
他不由得對著寧靜君說道︰「君兒,看在你在這里的人緣並不怎麼樣。」
他這一句結論,得到的卻是她的沉默以對。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街道的小攤位幾乎都收了攤,行人走的走,散的散,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一下子空了許多。
殷臣見寧靜君依舊沒有要收攤的意思,不由得皺了皺眉,他側頭望著她姣好的臉蛋問道︰「君兒,你是打算將這攤擺到明日麼?」
她一听,神情明顯不安地瑟縮了一下。
就這一下動靜,他已了然,隨即他不由得輕扯嘴角,對著身旁這個由始至終扳著臉孔的女人說道︰
「君兒,如果你是擔心我跟蹤你而得知你的住所的話,那你就多慮了,因為我已經知道了你住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