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讓我收回去!」站在秦飛面前,老嘎一臉詫異,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秦飛說︰「是李監獄長的意思,也是監獄統一要求,不可違抗。」站在老嘎旁邊的鄧盛連聲說︰「嘎哥,別讓秦副監獄長為難,先回去住幾天,等風聲過了再搬出來。」老嘎似乎做出了很大決定,終于點了點頭。秦飛看了鄧盛一眼,出了老嘎庭院的大門,鄧盛馬上跟了出去。「讓你核實肥子的事兒,怎麼樣了?」「肥子確實參與了5.14,消息絕對準確。」鄧盛滿臉喜色。秦飛望著鄧盛,像凝視一個暴露在X光機里的人,似乎要把他從**到靈魂的最隱秘部分都看清楚。秦飛說︰「這幾年……我對不住你,一直讓你受苦,參加5.14案的人我都知道了。以後,你可以像其他犯人一樣輕松改造,我不會再打攪你的生活。不過,我需要你做最後一件事兒。」「干什麼?」鄧盛的語氣明顯輕松了很多,但僅僅一瞬間,那種輕松便消失殆盡。「殺了肥子,照我意思去做,保證人不知鬼不覺。我會給10萬元錢,你家里太窮了……」秦飛遞給鄧盛一樣東西,對鄧盛耳語一番,一陣風似的離開了。鄧盛知道紙包里的東西有劇毒,望著秦飛的背影,鄧盛無奈地搖了搖頭。天空中下起了雨,老嘎庭院里幾個犯人在雨中忙碌著給老嘎收拾東西。站在客廳門口,鄧盛整張臉顯得疲憊而憔悴,目光中是茫無目的緊張和惶然。望著天空中的小雨,鄧盛腦海中不由浮現與秦飛第一次見面的情景。那也是一個雨天,鐐銬加身的鄧盛心灰意冷地坐在平澤監獄小號內,他手里拿著自己死刑判決書,眼中充滿了對生命的渴望。鄧盛出生在農村,三年兵役後回到家,卻因家中宅基問題與鄰居發生爭執,然後打了起來,鄧盛沒想到自己幾拳就要了鄰居的命。秦飛走到他跟前,只問了一句「想死還是想活?」被死亡氣息折磨著的鄧盛,怔怔地望著一身制服的秦飛,怯怯地說「想活」,聲音中充滿了蒼涼和無奈,卻是從心里深處發出來的。秦飛沒再說話,走了。二審之後,鄧盛真的活了過來,改判為無期徒刑。下平澤監獄那天,鄧盛第二次見到秦飛,秦飛說︰「你的命是我給的,你要听我的話。」鄧盛視秦飛為恩人,對秦飛的話言听計從,秦飛給他布置的唯一任務,就是打听5.14案的參與者。為此,鄧盛也吃了不少苦頭,帶銬、禁閉,遭人打擊報復,這一切對他根本算不了什麼。他最害怕的是面對秦飛,害怕沒有找到信息、線索,害怕見秦飛那種沒有任何表情的臉。鄧盛在房前整整呆了半個小時,頭腦中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對那件事的權衡。兩名罪犯將大圓桌搬進廳堂,鄧盛知道要吃飯了。有人在他肩頭上輕輕地拍了一下,鄧盛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竟然是肥子。「有心事啊?」肥子微微一笑。肥子比鄧盛早入獄幾年,對鄧盛一直比較照顧,兩人私交還不錯。「老嘎要搬進去了,以後……快活的日子恐怕到頭了……」看似鄧盛是對老嘎搬進監區的傷感,其實是他對自己付諸行動所產生後果的一種表白。肥子沒說什麼,走進了廚房,那里才是最吸引他的地方。鄧盛打開兩瓶白酒,沒有任何猶豫,將那包晶體分開倒進兩瓶白酒中,還把白酒搖了兩下,望著兩瓶白酒,他仿佛看見兩個青面鐐牙的魔鬼對著他笑,他有些驚恐地把頭埋了下去,很痛苦地作著思想斗爭。十分鐘後,開飯了,又是一大桌子人。因為要搬進監舍,老嘎的心情很差,本來平日喝點兒酒的他,這會兒卻滴酒不沾。拿著酒瓶的鄧盛也不強求,給坐在身邊的肥子斟了滿滿一大杯、給余洋斟了一點兒,然後把酒瓶遞給其他人。一圈下來,兩瓶酒也就分得差不多,還有兩個瓶底也被肥子要去了。肥子沒其他愛好,就是喜歡吃肉、喝酒。正在這個時候,犯人李雪匆匆跑過來說,楊監區長找鄧盛讓他趕緊回監舍,有急事。鄧盛站了起來,給大家打了聲招呼,然後冷冷望了一言桌邊喝酒吃肉的犯人,出了庭院向監舍走去。那頓飯還沒吃完,除了老嘎外,其他犯人要麼捧著月復部喊疼,要麼吐得一塌糊涂,那肥子倒在地上喊爹叫娘般慘叫。庭院里亂作一團,老嘎一看他們的癥狀就知道是中毒了,但也沒顧不得追究,站在庭院門口聲嘶力竭地大聲呼救。正在菜園勞動的司凱,听到老嘎呼救,就知道出大事了,急忙組織正在菜園勞動的罪犯過去急救,將一部分中毒較深的罪犯抬在板車上快速送進監獄醫院,另外一些中毒較輕的,他請來了一監區六分監區的犯醫明米祥過來進行現場救治。明米祥邊救治便對司凱說︰「他們也是砒霜中毒!」司凱想到自己上次在籃球場上被老嘎下毒的事情,怒吼著抓住老嘎,一記重拳狠狠打在了老嘎的胃部,厲聲叫道︰「你還是不是人,下毒很好玩嗎?」老嘎捂住肚子蹲去,疼得冷汗淋灕,喃喃道︰「我他媽的發毒誓,不是我干的!」「吃飯的這些人,就你好好的,你說不是你干的誰信?」老嘎說︰「這些人都是我兄弟,我有什麼理由要下毒?」「因為今天讓你搬回去,你心里不情願,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唄!你害死人了。」李渙走進庭院,冷冷地說,「我剛從醫院那邊過來,肥子死了,還有三個重危犯人在竭力搶救!」「肥子?他……」老嘎陡然一陣心痛。「把老嘎送到禁閉室去隔離審查。」李渙命令道。李渙後面跟的監獄防暴隊的隊員,立即上來要給老嘎帶手銬,老嘎一擺手,盯著李渙,問道︰「你這麼肯定是我下的毒?」「你的嫌疑最大,你說我是不是該懷疑你?」「我老嘎自入獄後,還沒有進過禁閉室。好,今天我給你李監獄長面子,跟你走,你必須盡快查清楚這個案子,否則,別說我老嘎要在平澤監獄掀起一場血雨腥風。」李渙冷笑一聲,「你別狂妄,我會讓你心服口服,帶走——」老嘎被防暴隊員帶走了,李渙指揮監獄偵查科的孟軍和其他幾名獄警,清理現場,尋找證據。在李渙等人進來前,司凱已在檢查過,發現問題出在酒里,並得到了犯醫明米祥的證實,所以,他將其中一個酒瓶藏了起來,這是重要證據,必須要交到可靠人手里。孟軍走到司凱面前,問︰「有什麼發現?」李渙瞪了孟軍一眼,「自己沒張眼楮和手啊,不想干就回去。叫你查問題你問犯人,你是豬腦袋啊,難怪上次被辛書勇算計,還讓辛書勇月兌逃了。」李渙這席話讓孟軍無地自容,為辛書勇那事兒,他還背了一個處分。孟軍心里窩火,但不敢對李渙發作,揮了揮手,大聲說︰「司凱,你和其他犯人都出去!」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