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靜,楊燁緊張得額頭冒汗,擦了擦汗,嘗試地叫道︰「書記,書記,書記……」
這下糟了,按書記對小姐的感情,真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事來。只是小姐還這麼年輕,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她這麼可愛,這麼善解人意,這麼體貼,她還有大好的前程在等著她,為什麼上天要奪走她。想到這,楊燁的眼眶不由地紅了起來,心里酸澀一片。
男子面色冷峻,驀然起身,腳步凌亂,往外走。楊燁看後,急忙跟上,唯恐他出什麼意外。
他看著男子驅車出去,他看著男子車速如飛,險象環生,他看著男子拐彎駛進小巷門口,他看著男子下車走進小姐的住所,他看著男子關上了門。
他知道書記現在需要冷靜,但又放不下心,所以體貼地站在門外等。一等便是一夜茆。
第二天,他以為書記不會出來時,門打開了,男子目光平靜清冷,冷峻的面容平靜無波,「走吧。」厚沉的語氣,讓人捉模不到他的情緒。
說完,越過楊燁徑自走出去。楊燁一愣,他覺得他不對勁,可是又說不清哪里不對勁。失去小姐,徐書記應該冷靜自持,淡然處之,而徐慕琛卻不應該如此。此刻,他冷靜過了頭,看著與往常無異,這樣,反而更讓人擔心。
當一個人痛苦時,有很多種宣泄方式,女人喜歡購物吃東西,男人喜歡抽煙喝酒,然而,如果一個人痛苦到了極致,反而就歸于平靜,恐怖的平靜,亦如徐慕琛蚊。
楊燁觀察了一上午,冷靜地開會,一語戳中要害,應酬時,談笑風生。如此,跟往常一樣,毫無區別,然而,正是這樣的無恙,讓楊燁一直心存擔心。
中午休息時,楊燁很多嘴地說了一句︰「書記,如果難受發泄出來,會好一些,總是憋著,早晚會憋出病來。」
男子反問︰「難受什麼?」表情淡淡的,叫人看不透情緒。
楊燁頓時語塞,他總不能當著他的面說小姐飛機失事,書記你不應該難受嗎?只能找其他話題,轉移注意力。
雖然書記還沒有吩咐,但楊燁已經開始著手小姐失蹤一事。那天出現的女人究竟是誰?小姐又是何時失蹤的?現在想來,疑雲重重,背後似乎有一只推手,在操控這一切。
幾天以後,楊燁終于發現不正常之處,書記是拼了命的自虐,不打算活了麼?書記已經好幾夜沒合眼了吧,曾經書記不怎麼抽煙,現在煙似乎不離手。只要有應酬,再也不推拒,酒一杯接著一杯。
楊燁看著這樣的書記,很是擔心。如果再這樣下去,書記的身子早晚會垮的。如今,小姐不在了,書記似乎消極的很,怎麼勸阻都沒用,打定主意不要自己的命。他是想隨著小姐去麼?越想越不對勁,只能打電話給徐克齊,把情況都告訴了他。
徐克齊心沉了下去,這怎麼行,立馬打電話讓徐慕琛回家,準備跟他好好談談。
徐慕琛無異議地回去,這些日子的折騰讓他身子消瘦了不少,雖然身形沒變,清冷的臉看著卻愈發淡漠。
徐克齊把他叫進書房,看著這樣的他,心疼萬分,雖然現在大了,父子兩沒多大交談,相處的時間也不多,但也從小撫養到大的,怎麼忍心讓他就這麼自虐下去。他這是造的什麼孽,為了一個女人,有必要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麼。
「阿琛,你這是想干什麼?」徐克齊怒拍書桌,眉目向上橫,看向他的目光痛心疾首。
暖陽從書架旁的窗欞照射進來,紅色漆木的書架,古色古香,別有一番韻味。他斜靠在書架旁,浸潤在一片陽光里,眼楮微闔,竟生出一片冷意。
徐克齊心一顫,這兒子越來越有他當年的風範,不,甚至比他當年更厲害。他也越來越不懂這兒子了。
「不懂爸是什麼意思。」徐慕琛一臉漫不經心,眉宇間淡淡的,目光平視他,一望無底,看不透。
徐克齊又是重重一拍,雖年歲大,但該有的威嚴尚在,板起臉來,依舊能讓人心生懼意,「天天喝酒吸煙,你幾天沒休息了?阿琛,你命還要嗎?」
「爸,這是工作。」與徐克齊的激動相比,男子異常冷靜,近乎冷漠,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
「工作?」徐克齊粗喘著氣,神情更是激動,「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就是那丫頭死了,你也想跟著去?你怎麼這麼難糊涂!女人沒了,可以再找,你怎麼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男子不為所動,淺笑,只是,這笑未至眼,比冬天的寒潭還要冷上幾分。「爸,你想多了。」
女人沒了可以再找,可是,他的女孩兒沒了,上哪找。他的女孩兒,世界上獨一無二,只獨屬他的天下無雙。
徐克齊心里明白,他這兒子只要打定主意,就再也不會改變,怎麼說都說不通,性子比誰都倔。想到這,徐克齊頓時覺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好幾歲,他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什麼苦沒吃過,身子都一向硬朗,可是他這兒子才幾歲,身子就出了不少毛病。他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算了,那丫頭都死了,由著他吧。
「阿琛,只要你好好注意身體,你什麼要求我都答應。」徐克齊最後無奈地妥協退讓,他這兒子是他最滿意的,也是一直疼到大的。
男子眼底閃過一抹亮光,慢條斯理道︰「爸,我只要一個請求,把她從徐家族譜踢出,她不再是徐家一份子,你能答應嗎?」
徐克齊一愣,他沒料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雖看這丫頭不順眼,但要說踢出徐家還真沒想過。只是一旦這樣做了,會不會給了阿琛跟她在一起的機會?阿琛這麼聰明,如果要是察覺到什麼,去查一下那丫頭的底細,他多年藏在心里的秘密肯定會被他查出來。
突然笑笑,自己怎麼糊涂了,那丫頭已經死了,怎麼還會在一起。罷了,只要他好過,隨他怎麼弄去吧。
于是,他擺擺手,「好吧,這事你去辦。」男子淡淡一應,萬千光華滑落眼底,醉人痴迷。
徐慕琛的辦事效率很快,兩日後,徐默可就被踢出徐家族譜,她不再是徐家一份子,這事徐克齊雖然要求隱蔽,但還是一不小心走路風聲,徐家在S市屬于名門望族,一舉一動都被人關注著。
更何況,是這麼重大的事,只不過,徐默可才飛機失事沒幾天,就把人踢出族譜,有些不近情意。所以,一時間,不少記者都參訪徐家大大小小,只是,沒人敢去觸踫徐慕琛。
這些紛紛擾擾,徐慕琛都不在乎,因為他要的結果已經有了,其余的,他漠不關心,他依舊忙碌工作,只是,情況比原來好些。
楊燁看到後,心里很是高興,幸虧書記還是听徐老爺的話。想來,書記應該是想通了。只不過,某一天傍晚,當他看到房里的情景時,陡然覺得,自己太過于天真。書記是用整個生命在愛著小姐,怎麼會輕易就把小姐忘記了。
生命太輕,而愛太沉重,一時之間,他竟無法言語。
那個傍晚,他看到男子斜靠在沙發上,拿著一張相片,神情痴迷留戀,另一手戀戀不舍地拂過照片中的人兒,緩緩俯下頭,在照片上輕輕印上一吻,「傻丫頭,想你。」聲音輕如煙,若有似無。
然而,話語中的深情思念,濃而繾綣,讓在外頭看的楊燁心猛然酸澀不已。這畫面他是第二次看到,卻依舊深受震撼,那種無法用筆墨,用語言來表達的感受,真真讓他感動。
這究竟算什麼,為什麼小姐不在了,為什麼要讓書記承受這樣的痛苦。如果小姐還活著,即使他們生孩子也好,結婚也罷,只要他們能在一起,他楊燁一定無條件支持。
原來,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是童話。
原來,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是真的。
原來,驚心動魄,纏綿悱惻的愛情,不是虛幻。
原來,感動是那麼簡單。
現在,楊燁不止一次後悔當初擅自去找小姐的舉動,如果當初他沒有找上小姐,現在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了。他雖然與小姐相處不多,但也是了解幾分的。所以,才會從書記的角度跟她說,才會起作用。
因此,小姐才會找上別人,想要離開S市,恰好踫上飛機出事。想到這,楊燁心沉重極了,如果真是這樣,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而當時去查的事情,幾天都沒有什麼重大的消息。那個保鏢口中的女人怎麼也查不出來,仿佛在空氣中消失了般。這讓楊燁很沮喪,于是上報給徐慕琛,「書記,屬下私下查了那個女人的來歷,卻怎麼也查不到,是屬下無能。」
徐慕琛只是淡淡一應,便吩咐他做其他事情了。看書記如此反應,楊燁雖然心里疑惑犯嘀咕,難道是書記有其他打算,于是沒說什麼,便去做別的事了。
等他再一次想問時,徐家卻發現一件事,讓徐克齊勃然大怒。整個徐家擁有徐氏企業的股份竟然不到百分之二十,安秦一派竟然擁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成了最大的股東。而安秦藏匿太久,終于露出狐狸尾巴,在徐氏企業召開股東大會,要求逼迫徐克齊下台,去除董事長一職。
有幾個股東在徐氏算老員工了,所以有些念舊情,沒有一時應答,但叛變也早晚的事,如果這些股東加起來,加上安秦的股份,就有百分之四十,如此,徐克齊下台也就是輕而易舉了。
徐克齊被氣得差點心髒病發,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得意女婿,竟然是如此狼子野心。他就是引狼入室了,連著幾夜想對策,讓徐克齊一下子蒼老許多。徐氏企業是他一手創立起來的,眼睜睜看著就要落入旁人手中,這讓他如何能安心。
然而再怎麼難過,幾日後,股東大會照常召開,徐克齊準備頹然接受他下台的事實。然而,安秦一個得力愛將突然叛變,支持徐克齊,他手中握有的百分之十股份,成為扭轉局勢的關鍵。不少股東看準苗頭,倒戈相向,支持徐克齊。而同樣的有一個徐克齊一直看好的股東,去支持安秦,只是,擁有股份不多,已是大勢已去,一切成了定局。
如此風雲變幻,讓以為徐氏企業為囊中物的安秦落得一敗涂地,股東大會結束,他頹然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明白,他算計這麼久,就是想收購徐氏企業,到頭來卻是一場空。為何朱敬堯會突然倒戈相向,他一向器重他,做事也穩妥,許多項目案子都交給他來辦,他也做的很好。怎麼,突然會背叛他。
這廂,徐克齊開完股東大會,像是打完一場戰,雖是勝利告終,卻也是精疲力盡。他把朱敬堯叫進辦公室,「怎麼回事?」朱敬堯這個人他也略知一二,是安秦一直以來想要提拔的人物,甚是看重他,這會兒怎麼會支持他。
朱敬堯笑笑,平凡的臉上有著精明的味道︰「徐老爺,我從安秦娶了徐琉小姐開始,就進入安泰工作。你覺得,徐家還有誰有這麼的本事,這樣的謀略算計,可以料到會有今天一天?」
阿琛?!
徐克齊大驚,怎麼會是他?
他以為他從政,不管商界的事情。沒想到,他早就安插了這一手。難道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安秦不安好心,早晚會有這麼一天,所以安排朱敬堯了。想到這,徐克齊突然一陣膽寒,他突然不了解他這個兒子了,他到底還算計了些什麼。
朱敬堯看著他的臉色,知道他已經猜出來了,便點點頭跟徐克齊道︰「徐老爺,既然你已經猜出來了,我就不多說了。我先去做事了。」
徐克齊答應後,朱敬堯才走出辦公室。而徐克齊一個人坐在辦公室,久久不能回神。
許久,他平復了心情,才打電話給徐慕琛,「阿琛,謝謝你。」他衷心地說了一句,如果不是他,這徐氏企業是保不住了。
電話那頭,男子淡淡地道︰「爸,客氣了。」一貫醇厚的語氣,平鋪直敘,讓人捉模不透他的情緒。企業爭奪戰算是告一段落了,徐克齊因為這場仗,看透了一些人,于是漸漸忙碌起來,對內部的一些人進行整頓。
而這一忙碌,就是半個多月。
當楊燁知道這事以後,對徐慕琛是佩服之極,他是何德何能,能在這樣一個男人身邊做事。他何等聰明,何等能算計,何等運籌帷幄,何等的痴情。
如此男子,天之驕子,他的聰明,他的運籌帷幄,他的算計,仿佛是與生俱來的。看到他,你就會產生這樣的感覺,他合該是這樣的男子。
然而,這樣的天之驕子,一旦失去了摯愛,便與常人無異。每晚,他都會跑去小姐的住所,一坐便是一晚上,沉浸于回憶里無法自拔,然而眉宇間除了思念,依稀看的出些許喜悅。
這天晚上,一個電話打過來,徐慕琛接起,突然臉色大變,拿起外套,開了車就出去了。
(今天是晴的生日,嘿嘿,在最後幾分鐘祝自己生日快樂,謝謝群里的姐妹們的祝福,謝謝各位親們的祝福,晴謝謝你們的不離不棄,只要你們一直在,晴就不會放棄寫作。這文估計六月初結束,接著會寫一些番外,關于小舅和小可的。在此,晴鄭重地跟你們說聲,辛苦了。最後,晴很不要臉地說一句,晴馬上要開新文了,大家不要拋棄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