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表情意味著什麼?
懊說女人心海底針,還是該說他對女人的認識太少?
老實說,他是真的不懂她心里在想些什麼,就像剛才她還振振有詞地說著,現在卻一語不發,只是圓睜著一雙迷蒙的大眼看著他,害得他……好想吻她。
「羅浥薇,你怎麼了?」倪均歛起笑容,走到她身旁。
听到他的聲音回過神,羅浥薇才赫然發現他那張男人味十足的臉龐就在她面前,讓她的一顆芳心怦然不已。
好丟臉喔!她在干什麼?竟然會因為看男人而看傻了眼!
「沒沒……沒事。」她羞赧地忙搖頭。
「是嗎?」他眯起眼狐疑地望著她。
「當然!」她這下改搖頭為點頭了。
「你的頭還真忙,一會兒左右搖動,一會兒上下擺動,你不累嗎?」她的動作讓他感到莞爾。
他在跟她說笑嗎?
今天她真是驚奇連連,不但有幸瞧見他百年難得展露的珍貴笑容,還听見他少有的幽默,跟平日的他一點都不像,彷佛變了一個人似的,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改變的?
他今天真的好奇怪!
可是當他輕拈著向日葵的花瓣時,所有的疑惑在羅浥薇腦中瞬間都成了漿糊。
「你喜歡我送你的花嗎?」他雖然手拈著花,卻讓羅浥薇感覺好像他是在模她,而不是在模花,心不由得微微悸動了起來。
「喜歡。」她的聲音彷佛不是出自于她的喉嚨。
「我寫給你的卡片你看了嗎?」他的真心都寫在上頭了。
「我看了。」她的喉嚨好乾好澀喔!
「那你現在懂得我的真心了嗎?不再認為我是在開你玩笑或整你了吧!」他放下花瓣,矮子,與她等高。
「嗯。」羅浥薇這時完全像個傀儡女圭女圭,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他問什麼,她就答什麼。
「那你願意接受我對你的愛慕之情了嗎?」他的目光深情款款,直直看進她的眼里,他希望他的努力能得到報償。
「這……」她在矛盾、她在猶豫,她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你有男朋友嗎?」他的問題似乎太過直接,一時之間她可能接受不了,還是換個方式問好了。
「沒有。」
她的答案果然如他所想的,因為從昨天他吻她的反應來看,她應該從來沒交過男朋友才是。
「那你目前也應該沒有任何想要交往的對象?」他要確定他沒有任何情敵存在,雖然他剛剛才排除掉佳郁這麼一個強敵,不過很難說他沒有別的競爭對手,畢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沒有。」她從來就不想交男朋友。
「很好!既然你沒有男朋友,目前也沒有交往的對象,那你就跟我在一起吧!」他霸道地幫她下了決定。
澳變策略還是正確的。
昨夜思前想後琢磨了一夜,在他把接Case、談生意的一貫本領通通使出來之後,總算訂定一個完美的「追妻計劃」,而這個計劃最主要的精髓便是不管她怕不怕他,只要她心里沒有人,他相信只要她習慣和他在一起,久而久之她便願意和他在一起,當然也就不會怕他了,而且說不定還會愛上他。
機會大不大他不清楚,但他的個性不容他輕易打退堂鼓,他絕對、也一定要擄獲她的芳心,使她成為他的女人。
「我……」怎會這樣?羅浥薇倏地清醒過來。
她不能跟他交往,她不能讓感情操控理智,她要跟他把話說清楚。
但倪均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他神情愉悅地在她紅唇上輕啄了下,就走回他的座位,開始進入工作狀態。
當他投入工作時,羅浥薇知道她現在說什麼他都听不到的。
憋了一個早上,又忍過中午,好不容易熬到下午,羅浥薇就為了找一個能和倪均說話的機會,偏偏他進進出出、忙里忙外的,一直到下班,她還沒有機會可以跟他說話。
天啊!她今天的工作效率簡直是差透了,且累極了!
先是為了他晚進公司擔心,後來又為了尋求空檔跟他把話說清楚,一心二用、心有旁騖的結果就是讓她根本無法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害得她不斷地出錯,不斷地為她的錯誤作修正。
事實證明,收拾善後的確是非常累人的。
羅浥薇輕揉她使用過度的雙眸,疲倦至極的收拾桌面準備下班,就在這時男主角出現了。
「浥薇,要走了嗎?我剛好忙完,我送你回家。」倪均把文件一丟,拿起掛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穿上。
她原本打算拒絕他的好意,可是轉念一想,這何嘗不是一個可以跟他把話說清楚最好的機會?于是毫無異議地跟他說了謝謝。
這是個好現象,她竟然沒有拒絕他,而且是前所未有的阿莎力,連半句推搪的話都沒有。
太棒了!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他的計劃開始邁入軌道了。
雖是同意讓他護花,但羅浥薇其實是非常害怕重蹈前一晚的覆轍,不但心提得老高,甚至還努力地斟酌開口時的用字遣辭,以免又惹火他。
「總裁,你今天早上怎麼遲到?」先和他閑話家常作個開頭好了,于是她主動找話和他說,順便為早上的擔心找答案。
「我不是遲到,我是先去建設局開會,你忘了嗎,我的專屬秘書?」他邊解釋邊奇怪地睨了她一眼,她忘了嗎?
對喔!她這個秘書真是失職,竟然忘了這場早在上個禮拜就安排好的會議,還傻傻地以為他發生什麼事,實在好糗。
「對不起。」只要心里一不安,一有罪惡感,一感覺他生氣,她的口頭禪不知不覺就會溜出來。
「你又來了。」他沒好氣地搖搖頭。
「可是我身為你的秘書竟然……竟然會忘了這麼重要的會議,實在好抱歉,如果你要處分我,我沒有意見。」秘書的職責就是在提醒老板不要忘了重要的事,結果老板沒忘,反而是她這個秘書忘記,真夠離譜的!
要不是他記得去開會,公司說不定會有很大筆的金錢損失,而那個金額百分之百是她在恆陽做牛做馬一輩子也賺不到,由此可知她的愧疚有多深了。
她的腦袋瓜到底裝了些什麼啊?
「真的非常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羅浥薇不斷低頭道歉,誰教她越想越惶恐、越想越不安、越想越覺得自己差勁。
「你的頭別再晃了,小心脖子被你晃掉。」看她的頭上上下下晃動,她不暈,他都暈了。
她何必自責成那樣,他又沒怪她,馬有失蹄、人有失神,做錯事是人之常情。
包何況每天工作這麼繁忙,難免會Lose掉一兩件事,又沒什麼,再說他沒有忘記就好了。
不過說來好笑,若別人犯了相同的錯誤,他可能會大發雷霆、怒不可抑,可是偏偏他對她就是硬不起心腸,反而還自動自發地幫她找理由、藉口,簡直是偏心到了極點,完全違背他「苛以律己,嚴以待人」的座右銘。
但偏心也無妨,公私不分也無所謂,因為他喜歡她,他愛上她了,所以他想好好寵愛她、呵護她、珍惜她、寶貝她,把她捧在手掌心,一輩子不要她受到委屈。
「總裁,我真的很對不起你、很對不起公司。」他試圖減輕她心里負擔的玩笑話,對她起不了任何一丁點作用。
她本來對自己就很沒有信心,每一件事情還沒做之前,就會先預設立場覺得自己一定做不好。所以她的心里老是戰戰兢兢,總覺得自己會出錯,即使再有把握的事,她依然會擔心,除非她自認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與練習,足夠應付一切,否則她根本放不了心。
雖然從小到大,師長或同學都對她贊賞有加,說她天資聰穎,她卻始終覺得自己很笨,要是再不努力,恐怕就什麼事都做不好了。事實證明也是如此,每次只要一踫到需要臨場發揮的事,她就慌了、亂了,弄得一塌糊涂,不知情的人常常會以她運氣不好或怯場是難免的等等理由安慰她,但她知道這些根本就不是理由,而是她不聰明、沒本事。
來恆陽應征,她也是半點信心都沒有,要不是她撞到他,他喜歡她,讓她當他的秘書,她想她應該無法錄取吧!
說穿了,她這還不是走後門,跟當初陳佳郁懷疑她靠關系進來的有什麼不同?
先前在她以為他是為了報復她,才讓她當他的秘書之時,她的心情就不是很踏實,現在知道他是因為喜歡她才給她這個工作機會,一顆心更可說是完全跌到谷底。
就因為她不是憑真材實料擔任這個工作,難怪今天會出這麼大的紕漏。
原來如此!
羅浥薇的自責引發她的情緒低落,思緒不斷往非理智的方向鑽去,連少少的信心都灰飛煙滅,對自己的工作能力更是徹底否定。
「一件小事說得那麼嚴重,早知道不把這件事告訴你了。」看她眼眶都紅了,他的心也緊揪成一團。
原本還在開心她對他態度的轉變,還在慶幸總算有個好的開始,哪知道他現在竟又惹她紅了眼眶。
他和她之間真是多災多難。
「你不要這麼說,不要這麼說……」她的聲音逐漸哽咽,豆大的淚珠再也忍受不住地決堤而下。
為什麼她做錯事,他不怪她、不責備她,還對她這麼好?
「你怎麼哭了?」看見她晶瑩的淚水,倪均心慌意亂到極點,想停車把她圈在懷里好好安慰她,卻又礙于身處于鬧區停不了車,只得按捺住焦慮,把車頭一轉,往郊區方向駛去。
經過二十分鐘的車程,倪均終于停車。
再不停車,車里恐怕就要泛濫成災,為淚水所淹沒,誰教羅浥薇一路上淚水沒停過。
她可真厲害,哭了這麼久還不累?
女人的哭功,他算是見識到了,佩服!佩服!
說實話,他向來討厭女人哭,因為女人最愛拿它當武器藉以規避責任、推諉過失,只可惜淚水攻勢不但對他沒用,而且更讓他心煩!
在他眼中,男女都是一樣的,只有會不會做事之分,沒有性別的差異,所以公司的女職員往往在使用過這一招沒用之後,都很清楚地知道——唯有努力工作才是最好的辦法。
可是她的淚水卻扯動了他心底最深處的憐惜之情,他不想她哭,不是因為他討厭,而是舍不得。
車一停穩,倪均第一個動作就是把她的頭按壓在他的胸膛上,將她整個人圈在懷里。
這……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羅浥薇僵住了,腦袋也在瞬間變成空白,甚至連眼淚都怔怔地掛在眼角,一時忘記掉下來。
她下意識想掙開他的手臂,但他卻把她圈得更緊,兩人之間貼合得幾乎沒有空隙。
「好了,別哭了,你已經哭很久,暫時在我懷里休息一下吧。」他溫柔的話語在她的頭頂上飄,輕徐地彷佛春風一般,慢慢地、緩緩地飄進她的心房,讓她不再掙扎。
她偎在他寬闊厚實的胸膛上,靜靜聆听他的心跳聲,感受他的大手輕撫著她頭發的柔柔觸感,原本紊亂失措的心情忽地平靜下來,憂傷也跑得一丁點不剩,只剩下……對他的感覺。
他為什麼這麼溫柔、這麼體貼?
在他的柔情一點一滴從他的指尖透過發梢傳達到她心里時,她很怕,非常怕,但不是怕他,而是怕她那固若金湯的心防終于要被他攻破了。
「會冷嗎?」倪均感覺到她的身子有些顫抖。
當倪均輕輕放開她,月兌上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時,羅浥薇听到她心防被攻破的聲音,她想……她就要萬劫不復了!
「謝謝。」她不敢看他,她怕她的眼楮會泄漏太多的感情。
她不要他知道她已經愛上他,因為他們注定沒有未來,既然沒有結果,何必開始?
她寧可把這份愛的感覺埋藏在心底,當作她最美的回憶,也不要將來黯然分手,毀了現在體會到的美好。
倪均當然不知道她的想法,他只一心一意要她開心起來。
「你還真是淚腺發達,這麼一點小事你就哭成這樣,真是個愛哭鬼。」
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他情不自禁地捧起她的臉,用他溫潤的唇吸吮她眼角殘余的淚珠,輕吻她哭紅的鼻頭,最後落在他渴望再次溫習的嬌女敕唇瓣上。
她的唇瓣果然依舊甜美、醉人!
那一夜之後,倪均和羅浥薇之間的關系有了很大的轉變。
他常常自作主張、不顧她反對地在下班後幫她安排一大堆精采的節目,或看電影,或听音樂會,或上山頂吹風,或到海邊看星星,讓她原本枯燥乏味、一成不變的生活頓時多采多姿起來。
羅浥薇知道自己不該再和他交往下去,她想和他說清楚,偏偏那一夜沒開口,之後她就更難開口了。
泵且不論是他主動、她被動,亦或是他霸道、她無奈,她知道造成今日混沌的局面,她該負一半以上的責任。
誰教她拒絕的態勢不夠強硬,才會給他一種她是半推半就的感覺,讓他有機可乘地逐步鯨吞蠶食她的心,影響她的生活。
因為她雖然口口聲聲說不想和他出去,但她知道她的私心、她的貪心是極其眷戀和他相處的時光與歡樂的,才會每每想和他攤牌時,話到嘴邊卻又咽回去。
因為她不想再變回以前那個形單影只的自己,不願再飽嘗寂寞的滋味。
不該再這樣下去了!
雖然她從來沒正面回應過他的感情,也不承認他們已開始在交往,但他們相處的模式又曖昧得讓外人看來實與熱戀中的男女無異。
像陳佳郁就常常揶揄她,稱她是「總裁夫人」,老是窘得她有口難言、滿臉通紅,因為越解釋好像嫌疑就越大,反倒越描越黑,但若不解釋,又像是默認,真是左右為難。
明知沒有結果,又矛盾的想擁有這種偷來的快樂,她在作繭自縛、自欺欺人。
以為不說出她對他的感情,就可以當作他們是普通朋友,不是男女朋友;以為這樣就可以若無其事、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不算在戀愛,將來分手,也不會難過。
這種論調想騙誰啊,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她不但對自己說了這個荒謬的大謊,還連帶地騙了他,實在可悲……也可惡!
和他相處愈久,她愈清楚地了解到他是一個對感情很認真的男人,所以他和她在一起絕對是真心真意,不是只想玩玩而已。
就因為這樣,她很難說服自己他對女人「那薄薄的一片」會不在意。其實只要是男人都會在意,畢竟十個男人有九個都是自私的,他們總想成為女人的第一個男人,而「那一片」便是他們衡量一個女人是否沒有過其他男人、是否依然純潔的指標,這對女人而言是多麼大的包袱與枷鎖啊!
一個女人純不純潔應該是在于她們是否潔身自愛,而不在于身體上那一片薄膜,否則對于像她這種因意外失去或是不幸被歹徒強暴的女人而言,難道就得被冠上「不純潔」的惡名嗎?
那未免太不公平,也太過分了。
只是雖然這種正確的觀念她有,卻還是被傳統所捆綁,掙月兌不開,就算認定自己是純潔的,她還是在意「那一片」在不在。
少了那一片,她總覺得自己不完整!
她在想什麼?
她是在想他的事嗎?
她那白玉般的小手支著她的下巴已有十分鐘之久,保持同樣的姿勢一動也不動,他真怕她會成了化石。
這些日子以來,是他自老爸、老媽過世之後最最開心的一段時光,雖然他還弄不明白她對他的感覺是否如同他對她的,但至少他已成功地讓她不怕他了,而她對他展露甜美笑靨的機會也越來越多。
這樣的關系他應該滿足,但總覺得猶有美中不足之處,使得這份快活帶著一絲缺憾,這缺憾便是他一直沒能听到她親口說出一句「我愛你」。
他很渴望知道她的心意,卻又不敢逼她,怕會嚇跑她,因而就讓這種撲朔迷離的氣氛一直彌漫在他們之間。
她到底愛不愛他呢?
他已經越來越厭煩去猜測她的心,他真想問個清楚,因為他想趕快擁有她,讓她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倪夫人,而不願再繼續維持他們之間奇特的「友情」。
倪均抬眼瞅著陷入沉思狀態中的羅浥薇,忍不住開口喚她︰「浥薇,你在想什麼?是不是在想我啊?」
「啊!」她像做壞事被逮到的小孩,一張小臉驀地發紅,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想得這麼出神,不用說,絕對是在想我。」她的表情讓他一時玩心大起,兀自幫她的心事做了解析。
「才沒有!」羅浥薇口是心非地駁斥他的妄自推斷,只是說得十分言不由衷,因為她的確是在想他的事。
「是嗎?」倪均不大相信,因為她否認的態度及臉紅的模樣太過可疑,而且還不敢看他。
不過她若是真的在想他,他就太高興了,因為這正意謂著——他不是剃頭擔子一頭熱。
「當然是啦!有什麼好問的。」她低下頭不理他,繼續做自己的工作。
以前她絕對不敢這麼對他,她哪敢不理會高高在上的總裁大人?可是和他在一起久了,她知道他疼她,不會對她生氣,所以她有機會也會拿拿喬,踫到不想回答的問題,她就不理他,而這也是她可惡的地方之一。
倪均看她不理他,也不好意思再追問,畢竟女孩子嘛,臉皮總是特別薄,就當她是害羞不承認。
不過今天下班後,有一件事他是一定要問清楚,他不會再讓她躲避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