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燁國的皇宮在建造的時候,太祖先帝擇巒山為依,靈泉為護城河,建造八十一座巍峨宮殿,以九九至尊為名。
于是,今日所看到的那巍峨氣派的皇宮,便是背靠帝丘山,左右環繞東流江水和西川冰瀑,南側則為正通天神門,兩立四海歸一聳天雕海龍白玉柱子,門內全部是清一色的浮雕浮雲仙鶴。
內宮御花園中,被打黑了一只眼的張公公唯唯諾諾的捂著眼楮,身上的灰塵還未撲干淨,就火急火燎,似有惡鬼追趕一般的跑向了花園東側的擎天亭子中,身形跌跌撞撞,步帶蹣跚跑到了鸞椅設宴中,慌忙的跪在了一名身著灰褐團鳳福錦袍,頭梳福壽髻的中年貴婦前。
花園內,寂靜無聲,前側百來名身著碧青秀女宮裝,發梳雙櫻髻,年紀約十三四歲的少女,她們個個斂聲屏氣,循規蹈矩,低首恭敬的站立。
遠遠看去,竟似一池荷塘碧波。
張公公的狼狽匆忙驚動了擎天亭內的人,那些宴席上的裝扮華貴,姿色不凡的女子都紛紛望去,隨即都怔住。只見張公公身後,還跟著一名大約六七歲,身著大紅錦袍,俏麗婉約,額點朱砂的可人女娃。
那女娃雖然年紀尚小,但是踏入這皇家重地,竟沒有半點恐懼,而是滿是泰然自若,一雙水靈的眉目盼兮,靈巧動人。
張公公委身對那中年貴婦嘀咕了一陣,隨即有些惶恐的站在貴婦身後。而那中年婦人這才抬頭望向雲傾,聲音嚴肅卻十分淡然︰「你就是冷丞相之女,六歲的冷婉兒?」
中年貴婦這話一說,那些宴席上的女子都驚得瞪大了眼楮,就連那些秀女也都紛紛斗著膽子偷偷瞥視,人人眼中映染著那漫不經心卻又小心謹慎的一抹嬌小艷紅。
雲傾走到擎天亭前,眸子清掃了一眼亭內的眾人,隨即提起裙裾,抖動寬袖對那貴婦人跪拜,稚女敕的聲音帶著鎮定,道︰「臣女冷婉兒,參見太後娘娘,願太後娘娘長樂無極,福壽延綿。」
鸞椅上的貴婦眸光微沉,她上下仔細的打量著雲傾,心頭不免對這個年幼.女娃的鎮定自若有些吃驚,她淡淡的道︰「你是即將貴為皇後的人,不必在此行大禮,起來吧」
「謝太後」雲傾起身,抬頭毫不忌憚的望向太後,這時才發現,這位所謂的太後不過三十來歲年紀,體豐嬌美,華貴不凡,只不過那一身褐色戎裝將她包裹得過于威嚴震懾,以至于看上去似老了幾十歲般。
太後王氏,先丞相王安平之女,國舅爺兼兩朝輔政大臣王言盈之妹,據說,她十歲進宮待年,十四歲被冊封為皇後,二十七歲便已貴為太後,如今才三十歲。
「婉兒今日到宮中來,可喜歡這宮中的陳設,還有這御花園的春色?」太後見雲傾相貌出眾,姿色婀娜,便一語雙關的問道。
雲傾輕笑,那神色似若春風淡然,毫無心機,道︰「臣女不喜歡萬紫千紅爭一春,太繁雜,也太礙眼。」
眾人一聞,不覺都倒吸一口氣,就連太後王氏也怔了一下。
「婉兒小姐的意思是,小姐的眼中容不下這些春色?」太後尚未說話,宴席間,卻揚起一個女子嬌柔的叱聲。
眾人都順著聲音望去,只見宴席中間,一個身著華貴雲錦,發梳望天髻,雲鬢插著六只鳳尾金釵的女子帶著傲然的神色望著雲傾,嬌貴凜人的姿態說明她的身份不同尋常。
「那到不是」雲傾斜眼看著她,櫻唇微啟,漫不經心卻也已有所指的道︰「只是春色濃郁,萬花爭艷,難免有雜草野藤摻雜其中,而我,向來都不喜歡這些濫竽充數的東西」
那女子听聞後,先是一怔,似乎不解雲傾話中的意味,但片刻後經面色羞得通紅,有些噌怒的瞪著雲傾。
雲傾話中的已有所指,眾人都听得真切,有些心思的嬪妃和那些秀女宮娥都暗自吃驚,就連太後也微微黜動了一下眉頭,頓時對雲傾有些頓時刮目相看起來,于是她著伸出手,對雲傾道︰「來,好孩子,到哀家身邊來」
太後竟然讓這個小丫頭到身邊來?莫非太後喜歡這個未來的小皇後?
宴席間的嬪妃看到這一幕,都暗自揣度起來。皇上登基這麼多年,太後一直都沒有培養自己的勢力,對于後宮的事情也極少干涉,可是現在太後卻對這個小娃兒破例親近,莫不是要培植小皇後?
雲傾面無表情的提起裙裾,踏上層層雕琢騰雲仙鶴的漢白玉石階,走到太後身前,將縴細嬌小的手遞到太後的手掌中。太後握住雲傾的手,仔細的端詳了她片刻,隨後似滿意的點了點頭,問道︰「婉兒進宮,可受了生什麼委屈和驚嚇?」
一句話點到重點,太後果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雲傾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但眼底卻平靜無波,她道︰「沒什麼,只是收到了顏美人托付張公公轉交的一份見面禮」
太後凝怔片刻,隨即望向宴席間剛才嬌叱的那名錦衣華服,姿容出眾卻縴弱如風一吹便能折腰的美人兒。顏美人此刻的面色早已有紅轉白,她兩眼汪著震驚,似不敢置信雲傾竟會這麼拐彎抹角的告狀,並且還告到了太後面前。
「太後娘娘,妾身」顏美人有些惶恐起身,她無辜的望著太後,突然嬌喘吁吁,似怯弱不甚一般,隨後竟縴指抵住額頭,身子便悠悠晃晃的要倒下。
「美人,美人」亭宴後的宮娥見到這一幕,嚇得紛紛沖上前攙扶住顏美人,而顏美人則面色蒼白,虛弱如紙鳶一般的架在兩名宮女身上,她目光如水,溫婉虛弱的道︰「太後,妾身妾身身體虛弱,恐恐不能侍宴了,妾身告退。」
太後依舊面無表情,她看著顏美人那較弱如病柳的模樣,嘆息了一聲,冷淡的道︰「你下去吧,既然身子不好,就該多歇息。張立,你去通知內務府,從今日起,讓太醫院最好的大夫輪著去給顏美人診病,若是調養不好顏美人的病,全部重罰。」
張公公有些詫異,因為太後從來都不干涉後宮。他滑稽的捂著左眼,畏懼的看了一眼雲傾,吞吐道︰「奴奴才遵旨」
「太後,婉兒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雲傾突然開口。
太後微詫,卻不動聲色的道︰「婉兒是將來的皇後,中宮之主,想說什麼就說吧」
眾人都驚詫的瞪大了眼楮,齊齊的望向雲傾,只見雲傾面無表情,但眼底卻隱匿著冷冽,她淡淡的掃了一眼虛弱的顏美人。
太後對這個六歲丫頭的縱容是眾人沒有想到的,而顏美人也因雲傾的眼神打了一個寒戰。那是什麼眼神?明明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娃而已,為何那眼神竟讓她有些從腳底升起陰冷之氣的感覺?
「婉兒以為,顏美人既然身子虛弱,就該靜養。皇上身體羸弱,久病纏身,若是顏美人再在病重接駕,只怕沖犯了聖駕,反而不好。所以婉兒認為,皇上的龍體關系江山社稷,總不能因為一個寵妾而誤國誤民,所以,還請顏美人養好身體再接駕,免得傷及皇上也養不好身子」雲傾話語平淡,卻字字冷清,威嚴震懾。
「什什麼?」顏美人傻了,她不敢置信的看著雲傾,嬌容滿是錯愕。
太後沉默不語,倒是凝視著雲傾。
花園中,亭內亭外的眾人也都屏息斂氣,等著太後如何裁斷此事,畢竟顏美人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嬌貴奢靡就連太後的親佷女芙妃都無法比擬,可是這個即將成為中宮的小皇後
「婉兒說的極是,張立,傳諭內務府,將婉兒的話交代給他們」太後沉凝許久,終于淡然的說了這麼一句。
啊花園內,眾人震驚。而一向恃寵而驕,盛氣凌人的顏美人則是頓時癱軟了下去,這個小娃兒竟然竟然暗算她
太後下了口諭,便起身,對一旁的宮娥道「今日乞巧,就先散了吧,選秀之事,改日再說。」
「是」眾人見太後起身,都紛紛起身離席,委身低頭立于一旁,而那些秀女則是跪拜匍匐。
「皇後,你跟哀家到建章宮來,哀家有話跟你說」太後冷眼瞥了一眼眾人,隨後將目光落在身側的雲傾身上,她眼底隱著沉思,隨後抬手攙扶在張公公的手上,面無表情的踏下了石階。
「恭送太後娘娘」眾人叩拜輕呼。
皇後雲傾站在擎天亭中,眸光沉了沉。
這個太後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而且據聞她從來都不干涉後宮的瑣碎,甚至連自己的親佷女芙妃不受皇帝寵愛也不聞不問。那麼今日她提攜她一把,是否代表著這位表面風輕雲淡的太後已經開始籌備掌控後宮大權了?
亭中的嬪妃宮娥都慢慢的散去,但是顏美人卻站著不動。雲傾慢慢回身,卻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隨後轉身踏下石階,向建章宮走去。
顏美人剛才被算計,此刻又被如此不屑的忽視,不禁握緊拳頭,暗自咬牙。冷婉兒是嗎?就算是皇後又能如何,她定然不會讓她稱心如意的嫁入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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