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暗,但建章宮中卻一片燈火通明,歡聲笑語不絕于耳,甚至連看守大殿和路過的宮娥太監都能感受的出來沉郁了三日的皇太後,因帝後到來共晚膳的事而心情暢快。
全席晚膳共有九九八十一道,張公公與趙公公二人忙得不亦樂乎,忙著用銀針試菜,碧珠布菜,一頓飯倒也是其樂融融。
太後的心情的確好轉了不少,她看著碗中的菜色,不禁笑道︰「皇上也許久不曾與哀家一同用膳,今個晚上,哀家是覺得這菜也香,飯也香,心情也舒坦不少。」
皇帝露出平日慣有的笑意,道︰「兒臣這段時間因為列國諸侯來朝及各方瑣事纏身,所以來看母後的時間少了,還望母後體諒,可別因為這些小事,就偏心了,否則兒臣可要傷心了。」
皇帝說話的語氣帶著半真半假,又有幾分討太後歡心的意思,令人有些猜測不透。
太後笑了,無奈的搖了搖頭,道︰「軒兒愈發會討哀家歡心了,可是,哀家還是有塊心病」,說著,太後竟不知不覺的繞到了芙妃的事情上。
那畢竟是王氏唯一的女兒,如果她不能得寵,太後百年之後,王氏一族還能仰仗誰?
雲傾不語,用完膳後便接過了碧珠端來的茶水,不動聲色的品著。既然太後能與皇上坦白了說這件事,那麼這件事就應該與她無關了吧。
天子的龍榻,後宮的每個女人都爭先恐後的要上,因為若是能誕下子嗣,那麼這軒燁國的江山也就等于得到了一半,所以太後有私心,也在情理之中。
皇帝听到太後說起進宮已經快三年,卻一直備受冷落的芙妃,面色不由得有些深沉,似在尋思什麼。他端著茶水捋了捋漂浮著的茶葉,沉聲道︰「母後說的,兒臣明白,兒臣會找個恰當的時機去看看表妹」
「芙兒進宮已經三年了,一直都靠著哀家,她在宮中人緣尚淺,若是皇上也不關心,恐怕這孩子遲早會冷了心,再者,芙兒初進宮時說是待年,可是現在已經十四了,現在新進秀女的年紀也不過十三四歲,皇上也該挑個日子,宿在她那兒,也安了哀家這顆心。」太後見皇帝並不反感提及芙妃的事,于是便順理成章的提醒皇帝該召芙妃侍寢了。
皇帝神色微沉,顯然有些討厭在召寢嬪妃上還要被束縛,但是卻迎合的道︰「母後說的是」,然,話還未說完,他突然頓了一下,目光突然掃向雲傾,似乎覺得她安靜得太久一般,突然道︰「皇後以為呢?」
雲傾剛飲下一口茶,听得皇帝這一問,不覺黜起了秀眉。
緩緩的放下茶碗,雲傾禮貌的笑道︰「臣妾剛入宮不久,對後宮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所以一切全憑太後和皇上做主」
「皇後真是會說話」皇帝突然打斷了雲傾的話,似乎對雲傾這模稜兩可的回答不是很滿意,一雙深邃的眸子也緊緊的盯著她,神色有幾分慵懶,也有幾分危險。
危險雲傾已經嗅到了空氣中隱隱浮動的危險氣息,她垂眸,卻不再說話。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凌燁軒今日很不對勁,而且他突然駕臨建章宮,只是巧合麼?
「皇後年幼,雖然天資聰穎,可畢竟閱歷少了些,皇上也不要太過苛刻了」太後難得心情好的為雲傾說話。
她的聲音淡淡的,面色也不如之前那般憔悴,且還帶著幾分慈和的笑意。
皇帝沒有反駁,但是目光卻依舊沒有離開雲傾,似乎沒有打算這麼放過她一般,竟又道︰「朕听說顏兒又犯了事,這丫頭總是如此調皮,也怪朕平日里太縱容她了,所以朕剛將她放出來,她就又開始惹是生非,想來必然又給皇後添了不少麻煩,如果皇後嫌她煩的話,就再下道聖旨,讓她去思過思過吧。」
雲傾黜著秀眉听完皇帝的話,她有些不明白皇帝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如果是因為听到了栗美人被欺負,生怕她處置顏美人而來說和的話,這語氣又不像。但是如果是來挑她的刺,尋她的不是的話,似乎也為之過早了。
畢竟,忌憚她的嬪妃居多,膽敢明目張膽放肆的很少,就算有幾個閑言碎語的,也只敢在暗地里議論。
「皇上言重了,顏美人的事,是臣妾疏忽失職,臣妾向皇上請罪。不過今個兒栗美人已經來請過安了,她不願為這種小事驚動皇上,更不願傷了與顏美人多年的姐妹感情,想就此作罷,所以臣妾斗膽定奪,打算以太後娘娘和臣妾的名義賞賜些東西給她,也算是安慰一番,讓她心里也好過些。」雲傾黜著秀眉說道。
「這件事皇後也跟哀家商量了,哀家覺得皇後做事挺穩妥的,所以就這麼辦吧。栗美人平日是大度的孩子,在後宮人緣也不錯,她既然這麼求皇後,自然是有她的道理,至于顏兒,她素來是個烈性脾氣,又被禁足了那麼久,三言兩語沖撞,一時耍起了性子,也是有的。」太後也忙在一旁附和。
太後的話剛說道一半的時候,皇帝的面色已經有些不好看了,待到太後話說完,更是露出一絲煩躁,甚至連茶碗都放下來,一點都沒有剛入建章宮時的神采。
但是太後卻沒有觀察得出來,她一心都撲在芙妃的事情上,于是幾句話一說,轉了幾道彎之後,又零零碎碎的說起芙妃這幾日身子不好,膳食也用的極少,而言外之意也無非就是讓皇帝去看看,也好與芙妃親近親近。
皇帝的探望對于後宮的嬪妃來說,就是一劑靈丹妙藥,當初顏美人幾次徘徊于生死邊緣,幾乎命喪黃泉,結果當時還是太子的皇帝一去探望,兩句安慰,馬上就能起死回生。
這下,皇帝更為不耐了,他目光閃動的望向雲傾,在見雲傾一直沉默著飲茶,總一副事不關機的樣子時,那坐不住的神色幾乎不去隱藏了,于是在太後還沒有嘮叨完,就突然起身,道︰「母後,兒臣突然想起來還有要務沒有處理完,所以先行告辭了。」
太後似乎沒有想到皇帝這麼快就要走一般,整個人怔了怔,隨後挽留道︰「軒兒這麼快就要走了?什麼大事,非得要現在處理不可,哀家還有話」
「是齊國的事,現在四方諸侯都有效仿齊國的傾向,所以兒臣必須在明日早朝前想出一個絕佳方案,否則如此縱容下去,後果不堪設想」皇帝三言兩句的敷衍,不過,說的也是事實。
听到齊國這兩個字,太後沉默了。如今軒燁國雖然還算穩固,但是卻依舊不能掉以輕心,齊國兵強馬壯,士氣昂揚,齊譽父子又奸猾無比,別看每年上貢的那些東西不多,但是只要克扣那麼一點,就足以養活幾十名士兵。
「皇上日理萬機,是哀家疏忽了,不過皇上就算再忙,也要當心身子,國事社稷比較重要,那皇上就先去忙吧,哀家與皇後再說會話,也該歇了。」太後嘆息著做出了讓步,她雖是女流之輩,不懂朝政,但是卻還是知道這里頭的厲害。
「兒臣告退」皇帝說罷,便走了,但是那腳步並不快,根本不似有什麼急事,倒是好像沒有達成某種目的而賭氣離開一般。
「皇後」太後見皇帝離開,突然喚了雲傾一聲。
「臣妾在」雲傾淡淡的回應。
「朝堂的事,哀家不懂,但是你入宮的所作所為,哀家卻也听說了,不過雖說後宮不得干政,但是大敵當前時,你若能幫助皇上共同退敵,將來,也有你的好處,哀家這麼說,皇後明白嗎?」太後突然收起了慈和的微笑,一本正經的對雲傾說道。
雲傾秀眉微動,已知道太後所言的是前兩日皇帝帶她上朝,結果她智壓百官,巧言避禍的事情,可是太後將這一注壓在她身上,未免也太草率,而她又有什麼把握,她一定會從?
雲傾抬眸望向太後,只見太後也看著她,二人視線交融,彼此的心意,對方已經悉知。
條件,交換的條件!
人與人之間最貼切、最實際的利益關系就是交換,這似乎從人類起源開始,就形成的慣性。
剛才歡快的氣氛消失,張公公與碧珠二人都不由得再次緊繃起心弦,如今見太後與小皇後二人突然對視,都不由得驚了一下,不禁屏息觀察,不敢動彈。
今日太過事情過意詭異,所以他們已經習慣了繃緊神經。
「皇後是個聰明的孩子,也是哀家一手捧上來的,難道偶爾為哀家、為皇上做點事情,都要如此計較得失麼?」太後明了雲傾的意思,卻開始討價還價。
她不願意被一個自己一心捧上來的小丫頭治注,因為那樣就宣告了她徹頭徹尾的失敗。
「臣妾不敢,但是臣妾雖然知道國傾必然家亡,覆巢之下無完卵之說,但是臣妾的父兄如今都是空掛擺設,若是明日朝堂上皇上翻臉,臣妾一家上下幾百條人命豈不是白白斷送了」雲傾淡淡的說道,不願退讓。
「哀家倒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的野心也不小」太後听罷,面色陡然難看起來,不禁倏地從金絲楠木榻上站起來。
張公公和碧珠都嚇住了,二人趕緊叩拜在地,雖然他們明白太後怎麼好端端就動怒,卻還是緊張的道︰「太後娘娘息怒,太後娘娘息怒」
「臣妾只是想自保」雲傾也起身,卻沒有半點惶恐之意。
當初,讓冷戰天上呈兵權,是為了讓皇族和朝廷都卸下提防,而現在要回兵權,一半是處理這件事的確要花很大的風險,沒有兵權在手,她相信小皇帝和太後有足夠的空間可以考慮是否要過河拆橋,而另一半,則是她的確有私心
太後黜起眉宇,靜靜的打量著雲傾,似乎要看穿她的心思,揣度她話語間的真實度,但最後,還是讓步妥協,道︰「這件事情哀家會想辦法,來人,起駕凌霄殿」
「謝太後娘娘體恤」雲傾淡淡的道,但是眼底卻蓄滿了笑意。
看來這個交易,已經達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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