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樹紅梅傍鏡台,含英次第曉風催。
深將錦幄重重護,為怕花殘卻怕開。
盧氏是愛花之人,尤其愛熱烈的紅梅。像一團紅火,看著她們盛開,她便覺得融融暖意。
某一日,容若剛醒,外面忽然風雪大作。
她還未及梳完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也沒有與容若招呼,自顧自地出了門。
容若正訝異,她又推門進來,帶來一絲清冷的風雪,雙頰凍得緋紅,手里卻捧著一株紅梅。
粉面紅花,交相輝映,容若一時間看呆了。
她擎著那株紅梅,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妝台上,端詳良久,這才安心地坐到容若身邊。
容若忍不住問︰「這是做什麼?」
她回眸一笑,輕聲說︰「外面的風雪這樣大,這朵梅花還年幼,怎麼禁得住?」
容若會心一笑,看著身邊這個俏麗安靜的女子,心中一陣溫暖。
她愛花尚且如此,更何況對人了。
「我把這株梅花放在我們的臥房里,有暖爐,有帷幔,想必它就不會太早凋謝了吧?」
盧氏說完,又搖搖頭。
「不對,即使開得再久它還是會凋謝的呀,哎,倒不如……倒不如一開始就別開得好。不然,凋謝了多讓人難過……」
她說完,眼神里略帶著一絲哀婉,看著容若,似乎是等著他的安慰。
容若也不說話,張開雙臂,擁她入懷。
好景君須記,花謝不打緊,只要你在,所有的花都是沒有顏色的……
金鴨香輕護綺欞,春衫一色蜻蜓。
偶因失睡嬌無力,斜倚燻籠看畫屏。
冬天很快過去,只要和她一起,再寒冷的冬天,容若也不覺有多難捱。
耽溺春意,女子天性,她也是一般。
漢武帝曾有金屋藏嬌的佳話,容若雖不能真的為她建一座金屋子,但也要為她修繕一處典雅的居所才是,不然怎麼對得住她的美。一日清晨,她大概是昨晚沒有睡好,起身的時候,嬌弱無力,斜斜地倚在香煙四溢的燻籠上,看著那幅新買回來的畫屏……
當初李隆基以睡蓮比喻美人,誠不欺我。此情此景看她,真如同半醒的睡蓮一般。美得讓天地安靜……
洛神風格麗娟肌,不見盧郎少年時。
無限深情為郎盡,一身才易數篇詩。
《艷歌》
容若將嬌妻比作「凌波微波,羅襪生塵」的洛神,立于洛水之上,絕世出塵之容姿。
不見盧郎少年時,盧郎指的是漢朝時候的盧充,這里還有一段「聊齋」一般淒美冷艷的掌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