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溫和的俞羲叢進門來.「以為你睡了!」他說著話回身關上門,把黏他而來的那只阿富汗獵犬隔在門外。掉回頭時他愣住了。「怎麼回事?」他蹙眉。盯住水吊著白紗布的左臂他一步跨到水臉前︰「怎麼……」上手去觸那胳膊,又意識到不能觸,手張空了一下︰「什麼時候傷的?」焦急抬眼時,又愣了——水呆呆的望著他,她吃驚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莫名的失望,又仿佛是難堪,莫名的難堪。俞詫異,「心心?」伸手去撫水的臉頰,水別開了臉。她舉著手機的右手一截一截落下來,別著臉緩緩轉開身。「沒事!」她說,語氣很輕卻有一種隱隱的冷淡。不說話,去把用過的器皿一一歸位。他回來了!俊佑說的沒錯。他果真回來了。水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苦笑,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心中苦笑,同時覺得,人生好繁亂、人生好無奈。叫人,認不得真!「怎麼傷著的,」俞扳過她來,「也沒說一聲!」聲音里已經有了很重的慍惱之氣,不知為水還是為何魯鄭劍。他天天睡覺前要跟水通個電話的,昨天打電話她還是聲音糯軟溫柔什麼都沒提。想到她受了傷瞞著,覺得她很不懂事!頓時臉色黑沉了,仿佛這事動了他的禁忌。水不想說話,她微微收了收左肩,抹開上面的大手,兀自轉身向門口去︰「我困了!」「心心!」俞羲叢不理會水的情緒化,一把扳過她,「在哪兒包扎的?」他怕她又去的是小診所。水討厭他的口氣,他的口氣比她還慍惱!竟有一種不可理喻的潛台詞——她受傷給他添亂添堵了!水隱忍的抿緊嘴,握了握手,正要發作,俞扳著她肩的大手松了下來。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了。不可思議的,這麼點傷叫他失態了,而且緊張焦急。他松了松領口,微微舒口氣,幾不可聞,但水听到了。她幾乎立刻升起一種第六感——俞在外邊遇著不痛快了。俞羲叢掃了眼水左臂上的紗布,一種悶氣再次升起來,引動了身上的燥氣,他周身來了一股煩躁,他月兌下西服,搭在手臂上,抑制幅度地吸口氣,抻了抻領口,折回臉來,「明天約個專家看看。」說完頓了一下氣,是意識到自己口氣的生硬了,他撫上水溫熱的背。「走吧!」他為水打開門。「情況怎麼樣,醫生怎麼說?」他還是不放心,邊為水攆開蹲守在門口的獵犬,邊問。問話間水已走出數步以外。她沒有答話,俞羲叢不問了。二人一前一後無聲向前,借著誰院無處不有的射燈強光,穿過一叢影影綽綽的細竹,上到去誰院主宅的寬道。夜蟲啾啾,水一聲不響,俞羲叢若有所思的走在後面,深深看著前面的背影。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