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懸掛下一輪深黑色的圓月。鋪滿紅色地毯的走廊盡頭,是一間亮著昏黃燈光的房間。推開門,左邊的牆壁上懸掛著一幅巨大的油畫,油畫上是一個發間佩戴著百合花的女子,站立在花園的薔薇牆旁,臉上揚著格外溫柔的笑容。肋
便是這樣一個溫柔的女子,卻沒想到在最後竟然還有這樣大的勇氣。就算是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嗎?
原來,她是那麼容不得自己和他的孩子。
精致的辦公桌台,沙皮椅緩緩轉了過來,一個戴著金絲框眼鏡的男子抬起了頭,那個站在門口的女佣渾身顫抖,手里還端著溫熱的水和一排藥片︰「先,先生……小姐她……她……她已經去世了。」
「什麼?!」手里的筆一下子拍在了桌子上,他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走下了樓梯,推開正大門,朝著旁邊的那間用玻璃罩砌起來溫室走去。
大門口已經圍了很多人,他走進去的時候看到幾個醫生已經拉了白布要往一個穿著淡紅色長裙,眼楮早已閉上的少女身前蓋去。
他一把沖上去抓住了白布將它扯了下來︰「夏莉!夏莉!」
重重的抓住她的肩膀,他用力的搖晃著,可那個少女卻一直閉著眼楮,不肯睜開。臉上的血色幾乎在這瞬間褪盡,他用力的將她抱起來︰「夏莉,看著爸爸!夏莉,你看看爸爸!你看看爸爸!夏莉,醒過來,夏莉!!!!!!!!!!」鑊
「先生,小姐她已經……去了……」旁邊的一個醫生忍不住想要將他拉開,再這麼搖晃下去,這遺體都要被搖晃壞了。
誰知那男子重重的朝著醫生臉上打了一巴掌︰「你們怎麼不醫好她,你們怎麼不醫好她!你們不是名醫嗎?!不是很厲害嗎?!為什麼不醫好夏莉!!!!!!!你們已經醫了那麼多年了,你們已經醫了那麼多年了啊!!!!!!!!!!!!」
「夏,夏先生……小姐的病……原本就是無法根治的啊。」那醫生雖被扇了一巴掌,卻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是生怕又被打,只得拼命的解釋︰「小姐小時候遇了難,大腦受到壓迫,無法調節神經去控制身體里的各項功能運轉,加上她的思想也因此同常人有所不同(筆者︰說這麼委婉,就是瘋子、神經有問題的意思嘛),沒辦法順從的治療,如此一來,更是無法救治她了。我們……我們拖了這麼多年,已經盡力了啊。」
男子已經握緊了拳頭,看著躺在床上已經停止了呼吸的女兒,他恨不得把那畫上的女子扯下來狠狠的打上一巴掌!她太狠了,真的太狠了,為了逃離他,為了不要他的孩子,竟然抱著兩個孩子一同跳了江!如今,夏莉雖然被救了起來,卻因為腦部受了踫撞,痴痴傻傻,瘋瘋癲癲,到最後還是被老天給收了去,而他另一個女兒,卻更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一直追查了那麼多年,幾乎快要把整條江都給搜遍了,卻沒有任何消息……
「準備後事。」重重的甩了手,他背過身去,不敢再看自己的孩子一眼。
溫室里有無數的花,地面的草坪蔓延漫長到玻璃牆的各個角落,茂密的樹叢間擺放著的那張床上,閉著一個膚白如玉的少女。
她曾經來到這個世上,與另一個姐妹一起。
她曾經呼吸著這個世間的空氣,盡管痴痴傻傻。
她曾經夢到許多美好的畫面,那些畫面里,有一個少年總是跟隨在她的身邊,她照顧他,保護他,為了他而活著;那些畫面里,她成為了一個很厲害的人,成績出色,體育出色,還受到很多人的喜歡;那些畫面里,她女扮男裝去男子學校念書,還結交了一群朋友,每日都過得很充實……
她好希望,自己也可以走出這個玻璃罩,走出這個地方,去外面的世界。可是她的腳上一直拴著一根鏈子,怎麼也沒有辦法出去。
爸爸說,她不能出去,會丟人現眼。可是她很想出去,真的很想出去……忽然有一天,一個男孩被帶了進來,他穿著精致的禮服,眼神不屑的看著她︰「夏家的人真是可笑,就算要聯婚,也不應該用一個瘋子做籌碼,看看這痴痴呆呆的表情,誰會娶你?」
男孩嘲笑她,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玻璃門。她想站起來追出去,卻發現距離越來越遠……而現在,她終于自由了,終于可以離開這扇玻璃門。
身後還有人哭泣著,吵吵嚷嚷的,她卻什麼也感覺不到。透明的手指穿過那痕跡,一道陽光照射下來。那是多麼的溫暖,多麼的舒服,就好像夢里那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她的笑臉,也是如此。
終于,自由了。
三個月後……
「先生,這是今天的報紙。」家里艷紅的地毯已經換了顏色,所有鮮亮的裝飾都被撤了下來,坐在沙皮椅上的男子胸前別著一朵白花,他消瘦了許多,臉上也多出了一些胡渣。擺了擺手,他吩咐女佣把報紙放下。待女佣離去之後,他呆呆的望著桌上的相框發呆。
一個一個,都離自己而去了麼?這一輩子,他真的要孤單一個人生活了嗎?長長得呵了一口氣,視線撇到了今天的報紙上,忽然像是注意到了什麼,整個人一下子站了起來。他猛地拿起了報紙,報紙上一個少女正舉著一張獎狀,站在一排學生中間,標題是「全國杯作文大賽頒獎典禮召開」,而那個少女的臉,竟然和夏莉一模一樣!
他原本有一對雙胞胎女兒,十幾年前出了事故,她們的母親帶著她們投了江,他唯一救起來的只有夏莉,而另一個孩子卻在尋找了幾年之後得不到一絲消息而放棄了。
難道她……難道她……是他另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