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客廳一瞬間都安靜了,好像時間也在這一剎那凍結。夏川城坐在對面,他身上的壓迫力讓蘇央然的父親根本無法開口應答,而另一邊的蘇彥,也一句話都不說,只是垂著頭坐在那里。
身邊的老媽一下子握緊了她的手,眼楮緊緊的盯著坐在那里的父親,她心里頭不知道是怎麼想,但是蘇央然可以感受到,她並不希望她離開,她並不希望她去夏家。肋
可是反觀蘇彥,他臉上冷漠的表情讓蘇央然非常寒心,特別是在門口的時候,他竟然對她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他竟然讓她離開這個家,怨恨到連平時看見她都討厭了嗎?真的這麼想要將她趕走嗎?
心里頭有很多話可以反駁夏川城,也可以用各種方法緩解這樣尷尬的氣氛。但不知道為什麼喉嚨好像一下子堵塞了,她張開嘴,聲音卻沙啞,想要說話,許多語句都已經在腦袋里組織好了,隨時都可以說出去……可是,竟然發不出聲音,整個人好像僵硬在那里,變作了石塊,任憑一群人坐在客廳里尷尬。
老爸忽然站了起來,他轉過身幾乎是帶著恨意的看著身邊的蘇彥︰「看看你做了什麼,看看你把這個家拆的支離破碎的樣子!如果央然走了,我也不會認你這個兒子!從小到大,你連央然一半的孝順都沒有!」他是徹底失了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推開椅子回了房間,不再管外面的事情。而老媽早就捂住了嘴,眼淚忍不住從眼角溢出來︰「我是太寵你了,小彥,媽媽真的是太寵你了……如果你有什麼委屈,有什麼原因,你可以說出來,你這麼一聲不吭,卻讓你爸爸這麼傷心,讓你姐姐這麼傷心……你到底是怎麼來做弟弟的?她是你姐姐啊。」鑊
「她不是我姐姐。」蘇彥打斷了老媽的話,他也站起身,卻沒有走,而是直視著夏川城︰「你可以將她帶走了,她和我們沒有一點關系,也不再是我的姐姐。」
幾句話猶如刀刺一樣扎進蘇央然的心口。
——她不是我姐姐。
——她和我們沒有一點關系,也不再是我的姐姐。
這就是她保護了那麼多年的少年嗎?這就是她放棄了那麼多,舍棄了那麼多,也要小心翼翼守護著的人嗎?沒由來的冷戰,沒由來的生氣,沒由來的逐出家門,蘇央然忽然覺得,她真的有一些看不懂他了。
這還是曾經一直跟在她身後,小心翼翼握著她手的蘇彥嗎?
「小彥!你在說什麼蠢話!央然怎麼不是你姐姐了?!你知道小時候是誰帶著你長大的嗎?媽媽在供銷社上班,是你姐姐一個人留在家里照看你!她為了你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傷!媽媽是偏心,因為你是我們的親生兒子,所以拉著央然照顧你保護你!她也毫無怨言。而你現在說的這些算是什麼話?!你瘋了嗎?!」老媽的聲音一下子響了起來,她幾乎是瞪大了眼楮,甚至伸手要朝著蘇彥臉上打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站在門邊的蘇央然一下子跨出幾步,她擋在了蘇彥面前,那一巴掌就懸在半空中,沒有揮下去。
其實她知道,老媽是不會揮下來的,這是她唯一的兒子,是她這輩子最心疼的人,她怎麼舍得打,縱然氣到了骨子里,她也舍不得揮這一巴掌。而她,無論過去那麼多年,她還是會第一時間站出來保護在蘇彥的身邊,無論發生任何事,無論要傷害他的人是誰。
緊握的手卻有些顫抖,老媽呆呆的望著蘇央然︰「央然……」
「媽,蘇彥身體不要就不好,你這一巴掌下去,會傷到他的。」不緊不慢的揚起一個笑容,縱然心痛得要命,她卻還是得故作堅強。
老媽收回了手,蘇央然回過頭看著蘇彥︰「既然你那麼想要我離開這個家,我會如你所願離開……只是蘇彥,我要告訴你,當我跨出這個家的大門,我便不再是你的姐姐,也不會像以前一樣保護在你身邊。以後,你是蘇彥,而我是夏央然。這里所有人都容得下我,只有你容不下我。那麼今後,我這里,也容不下你。」
手緩緩抬了起來,她指著自己的心,一字一句的說給蘇彥听。
原本平靜的眼瞳一下子細若針尖,蘇彥要開口說什麼,卻沒有想到蘇央然已經轉過了身,夏川城嘴角揚起一絲笑意,他將旁邊掛著的西裝外套取了下來,然後有禮貌的沖著他們鞠了一躬︰「那麼,告辭了。」
——你以為你將她趕出去,接觸了姐弟關系,她就會喜歡你嗎?
——你這樣做,會讓她開始討厭你。等到她被迫離開蘇家,她對你只有厭惡和憎恨,就算你同她解釋你之所以這樣做的原因,她也不會原諒你。
——傻子,等你後悔了,便真的來不及了。
朔連城的話好像浪潮一般鋪天蓋地的打向蘇彥的心頭,等到他反應過來追到門口,他們的車早已經揚長而去了。
「姐……」張開嘴,聲音卻嘶啞得厲害,他跌跌撞撞的追了幾百米,直到車子消失在路口,他才大口大口喘著氣停了下來。他是忍耐了多久,讓自己不要看她,不要注視她,冷漠的對待她,他的心比她還要痛,每次傷害她,就好像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咬他的身體一樣……所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說出那麼冷漠的話……
求求你……姐,姐……
「蘇彥,蘇彥!」老媽從後面追了出來一把將他扶起︰「怎麼了?蘇彥你怎麼了?」
「媽,把姐追回來,我喜歡她,我喜歡她!!!!!」因為喜歡,所以想要趕走她;因為喜歡,所以想要斬斷這姐弟的關系;因為喜歡,所以一直冷漠著冷漠著……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因為喜歡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