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莫離溫柔地說道︰「莫離依照《醫經》上記載的名篇,在婠闕宮中準備了藥浴,為王上消減疲勞。莫離知道王上日理萬機,如今又逢戰事,必定異常操勞。還請王上移駕婠闕宮!」
鷹隼思忖著點頭,想想這會兒避開我也是件好事。可就在這時,我的腳步已經踱到了華政殿近前,我看到他正要同韓莫離而去。
「原來……一直有美相伴。」我心中自嘲著,還是走上前來,因為我注意到鷹隼即將轉身的腳步。
「王上萬福!」我很禮貌地見禮。
「有事嗎?」鷹隼略微遲疑的問出,他心里明白我為何事而來。
我看了眼韓莫離,壓回心中想要講出的話語,說道︰「臣妾想過來看看王上,有沒有休息。」
「本王正要去休息,你……也早些回宮歇息吧。」說完,他轉身。
「是。」我恭敬的垂下頭,望著他的鞋漸漸挪開,而後很平靜的轉身離開。
卻在要拐角的時候,鷹隼回頭了。他停住步子,看著我清秀落寂的背影,不禁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早在很久以前,他也跟我說過,不喜歡旁人到華政殿來,可是我總是在微妙的氣氛下突然出現,甚至有些猝不及防。
婠闕宮中,鷹隼坐在床桌上,一語不發,似在玩味著什麼。一旁的燭燈勾勒著他剛毅的輪廓,耳邊響起嘩嘩的浴湯傾倒聲,縷縷熱氣在他面前立著的屏風上如煙泛動。
韓莫離將素白的手指點到湯中,親試了水溫,滿意地一笑,而後身穿輕薄的長衣朝向鷹隼走來,頭上的玉釵未穩還動。
她在鷹隼身旁坐下,靜靜觀察著他的側臉,一張完美的側臉,此刻還有幾分冷削的氣質。她將白皙的手臂自長袖中露了出來,試探地撫到鷹隼英俊的臉龐上,一雙迷人的鳳眼瀉出亢麗的光芒,迷戀地注視著鷹隼,確定他臉上沒有任何不耐煩的神情,微微松了一口氣,身體更加地靠近了他。
她為他褪去外面的長袍,幽黑的衣袖垂了下來。她將手挽在他的肩上,房中的侍女悄悄退下。鷹隼卻突然站了起來,韓莫離的手臂尷尬的滑下。
「為什麼她不是上邪國人?」鷹隼蹙眉說道。
韓莫離痴痴地問道︰「誰?」
鷹隼沒有回答,而是抱住了韓莫離,有些粗魯的扯開她的衣衫,甚至連她里面所穿裘衣的帶子都被扯斷了一根。而韓莫離只是紅潤著臉龐,感到了幸福。鷹隼的鼻息貼著她的肌膚而來,暖暖的,癢癢的。然而就是這麼近的距離卻讓鷹隼察覺了異樣,他有些失落的閉上了眼楮,因為他聞到了來自韓莫離的體香,驚覺她不是我……
房中的燭火一片寂靜,吐盡最後一根煙絲,懸著的燭淚瞬間被流竄的微風風干。寬大柔軟的瓖玉床榻上,重重疊帳被放了下來。鷹隼撫摩著韓莫離赤-果的肩,將她放倒在床枕上,慢慢吻了下來,兩人的身體交織在一起……
夜半無人私語時,錦帳封存的床榻中,呼吸聲尚未平復,彌漫著氤氳的氣氛。鷹隼有些疲倦的翻過身來,仰面躺在柔軟的墊單上。他與她,猶自因剛才的情潮翻涌而瑟瑟發抖。
韓莫離伏過來,將側臉枕在鷹隼袒-露的胸膛上,拉過燻香的錦被半蓋著。激情還未過去,這會兒並不冷。
「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鷹隼用手輕撫著韓莫離的臉。
「王上多慮了,莫離從無爭寵之心。」她明白,鷹隼指的是她和我。
「她對我而言……很重要。」鷹隼強調道。
「……」韓莫離沒有出聲,忍不住將淚水遺落到鷹隼的胸前。
「你哭了?」
「王上不喜歡我嗎?為什麼?」
「本王並不是這個意思……」
韓莫離抬起頭來,用手指封住鷹隼的唇,說道︰「莫離明白王上的用心……」
兩人一時無語。
黑暗中,視覺里的一線光明將掛著憂傷神采的韓莫離襯得楚楚動人,鷹隼望著她的眼眸,憐惜地將她拉回到胸前……
接連後的幾日,我都沒見鷹隼到清泉宮里來過,而華政殿里的燈火卻比以往熄得早了。後來,我殿中的宮女便向我稟報道,這幾天晚上,他一直待婠闕宮中。可韓莫離不像是會狐媚惑主的女子,不知她是怎樣纏住鷹隼,使得他無論多麼繁忙都留宿在婠闕宮中。
其實,這段時間里韓莫離正在向鷹隼舉薦人才,她的哥哥——韓江。一個在南疆名聲早已耳熟能詳的青年,卻不是因為自己的父親是名聲赫赫的平南王——韓國公,他完全是憑借著自己的將才和管轄上體現出來的驚人智慧讓身為長輩的人們也為之欽佩的。如今天下動蕩,上邪正值用人之際,何況鷹隼早就想要見見這位傳說中的人物是否真的如眾人所言那麼能干。
于是,一張臨時的王案擺在了婠闕宮中,展開了對打破小國合縱格局的商討。另一方面,這的確是韓莫離想絆住鷹隼的方略。
潛移默化中,宮廷生活于我開始變得冷淡。我再沒想過要問鷹隼是否打算攻佔婉月的事情了,因為我突然覺得連自己的地位都有些岌岌可危了。
一個秋日的晚上,我早早卸去了白天繁重的裝束,裹著件白色的繡著蘭花圖案的裘衣搭粉色長衣,坐在桌案前讀書。頭上橫插著根琉璃玉釵將幾縷青絲挽起,利落而干淨。手邊擱著是那只古老的羽觴,這麼多年來它一直安靜的陪著我,它的樣子看起來有了出乎意料的澄明。
是一個咒語讓它慢慢的年輕了吧,因為它的使命正在慢慢走向盡頭……
這時,房門被輕輕的推開了。
臥房之中只有我一人,寧靜的氣氛使得用心品讀的我能夠很敏銳的捕捉到這一點變化,只是我沒有猜想到,會是鷹隼獨自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