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政殿
「為什麼我的心隱隱作痛?」
鷹隼用手撫額,嘆息般地道︰「你是說王妃搬到芙芮宮去住了?」
殿下厚公公誠恐地偷瞄了一眼邪王,道︰「是,王妃就帶了幾名宮女住在那兒了。」
「呵,隨她去吧!」鷹隼憤慨的道。
事情發生在今天早上……
閑來寂寞,我稟退宮人,孤身想去竹台那邊撫琴,路過芙芮宮時,我不自覺走了上去。
那冰冷的紅漆殿門似乎比從前沉了許多。
院子里面,很安靜,冰釋的雪水一汪汪盛在地板上。
怎麼不見那位守殿的全貴公公呢?
我邊看邊朝里走著,像是見著故人一樣對它做新的審視。
大殿里邊依舊干淨。
偏院里面的荷花池中依然一片死寂。
我憑欄而坐,遐想著籠罩在深宮女人身上的宿命……
「是王後嗎?」那個聲音依舊滄桑。
我回過身來,是全貴公公。他眯著小眼看著我,眼角都是細碎的皺紋。笑容慈祥而樸實。
我示意他不必行禮,但他還是跪了下來。
突然,我有好多話想對這位長居深宮的老者說。像這樣從悠悠歲月中走過來的人,心中有沉澱,無疑是智者,至少許多事情都看開了。而我,正想從他身上分享一些平靜。
欄前,我拉著他說話。
「我喜歡這里。」
「我又惹鷹隼生氣了。這麼多年了,我發現自己還是不了解他。」
「我不是鷹隼的王後,只是他立的妃子。當然我沒有停止期望過做他的王後,甚至我以為這輩子,他就我一個女人。我听說鷹隼的父親昌普王雖然有多位妃子,但他此生只愛一個女人,就是甄妃。我在想自己有沒有這樣的榮幸跟甄妃一樣呢?」說完,我望著全貴。
他帶著笑容站在陽光里,不置可否。
我傻傻一笑,忘記他的耳朵已經失聰了。
「鷹隼也該立後了,這一次讓他自己做決定吧……」我知道全貴沒听清楚我說什麼,但我還是依照剛才的語聲說的。
下午,我叫宮人收拾好東西搬到了芙芮宮里。我對他們說,我想安安靜靜的待段時間,那里離竹台很近,晚上也可以去。
唉,其實清泉宮的頭餃太沉了……
上邪隼七年
平淡中,生活像是一頁一頁數著過的,回頭看時才發現自己即將翻到頁尾了。
年華似箭水,總是不停蹤。
轉眼又到夏天。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一道白璧無瑕的身影開始活躍在宮廷中。
安陵惑,這樣絕代風華、看上去接近完美的男人,成了宮中女人圍繞的對象。有關他的一切,不自覺活在了女人的唇上。
一個涼風舒爽的晚上,我抱著「驚雷」去了竹台。
自進入夏天以來,白天我很少出殿,外面豐盛的陽光太過刺痛人的肌膚。而晚上,卻有著說不出的舒服。
竹閣中,我就點了一盞燭火。然後安嫻地撫琴。
窗外的竹葉伴著風,颯颯而動。
不一會兒,那個白衣飄飄的男子再次出現在這個地方,並且再一次將我的琴聲打斷。
只是這次,不是用他明朗磁性的聲音,而是如炬的目光。
我有些憤怒地將琴音掃尾。
他臉上沒有歉意,白衣背靠著夜色,顯得十分清晰、跳躍。
我將琴抱了起來,準備離開。
「我不喜歡別人打斷我!即使第一次可以理解,但是第二次不能原諒!」我站在他身前說道。
望著我的眼楮,安陵惑微微一笑。那柔媚的弧線可以軟化人的暴躁。
「公主的琴聲都沒有讓安陵惑走神,為什麼公主自己反倒分心了呢?」
他的話還是那麼有殺傷力,像一把軟鐵的匕首。
「呵!」我冷笑一聲,道︰「用巧言令色來形容你恐怕都顯得單薄。我真佩服安陵公子的膽量,整日游走在宮廷之中,似乎並不把規矩放在眼中。」
安陵惑略帶輕蔑地說道︰「規矩本就是束縛靈魂的繩子,要把你你原來光潔體滑的肌膚勒出道道血痕才肯善罷甘休。我不願這樣,那會讓我的理想覆滅。琴師,需要隨意而為。」
「看來韓夫人很縱容你,不然你也不會這麼狂妄。」
安陵惑調笑地看著我︰「為何說這是縱容呢?明明是尊重。」
他的語聲讓我覺得心里麻麻的,舉止言談充滿*。
「我不跟你爭執這些,現在我要回宮去了。」
一掛白色長袖在我面前展開,他攔住我︰「公主這琴不彈了嗎?」
「我回芙芮宮里去彈。」
「安陵惑能同往嗎?在下希望跟公主成為知音人。」
我驚異地看著他,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他玩笑般地說道︰「您的《鳳來儀》能讓我的祖上死而復生。」
我噗哧一笑,知道他話中褒貶摻半。
芙芮宮臥房前廳,我命人設置琴案,備了紫筍茶,焚幽蘭香。
安陵惑對坐撫琴。
他手指輕落,撥響第一個琴音。隨後如雨聲下,又似凡塵妙悟。
頓時整座宮殿都被仙音繚繞。我殿中的宮女們暗暗探頭探腦、瞻仰這位宮廷傳言中最美的男子。
站在廳口的全貴猶如兩耳復生一般,感嘆道︰「好久沒這麼熱鬧了……」
是啊,好久沒這麼熱鬧了。因為今晚鷹隼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