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稱帝。
四海歸一。
上邪,邪王隼十年,十二月初一。
在眾將與眾卿的攜做下,鷹隼的霸業終于登上頂峰。站在神允殿前,他沉默的影子如同日晷之輪。
「恭賀吾王一統江山!」
「願上邪霸業千秋永傳!」
「萬世流芳!」
「歲歲不休!」
「歲歲不休……」
海潮般的呼聲在廣場上空涌動,蔓延,傳遍四野,響徹八方。黎明漸漸來臨,紅日東升的耀眼光芒似一道道金色的箭矢,壯麗而又默然地照亮了所有的暗角。
十年干戈,終,天墜在懷。
鷹隼輕輕微笑,一雙閃耀的眸子,足以沉沒整個世界。
……
「王,恭喜你。」
回到凌鵠宮,稍有倦色的鷹隼正在換衣服,只覺身後的婢女忽然沒了動靜,再轉頭時,韓莫離手持褐色的衣袍,親自為他穿上。
「本王在外這兩年,宮里的雜務勞你費心了。」
「這是臣妾分內之事,還有什麼費心不費心呢?莫非王上把我當成外人?」
鷹隼挑眉,瞥了她一眼,「你似乎不大高興。」
韓莫離驚覺失態,立馬擠出一個笑容,「可能是昨晚睡得太遲了,所以氣色不好。」
「那王後就要多注意休息。如今月牙已經回到宮廷,有什麼事,大可以找她幫忙。」
「臣妾明白。」她低頭,為他系腰帶。
清爽的晚風適時地漫進大殿。
「時候不早了,你回去用膳吧,本王……要去婉妃那里。」
穿戴整齊的鷹隼欲走,韓莫離拉住他,「臣妾已命人備好晚膳,懇請大王移駕清泉宮。」
「改日吧。」
「改日,是什麼時候?」
鷹隼蹙起眉,仿佛在尋思一個合適的回答。
「王上不必想了。這不過是您搪塞我的理由。在宮外,您已經找到婉妃,與她朝夕作伴,但是,這些盤根錯結的歲月中,你是否記掛過臣妾在深宮里寂寞無果的時光?……難道我七百三十天的等待,換來的只是您不停地推月兌嗎?我僅僅是想,和你在一起吃一頓晚膳。」
「放肆!你有錯在先,還敢責怪本王?」
「請恕臣妾失言。」她恭敬地俯首,眼中的神情卻期期艾艾,「王上,您的心,當真容不下區區臣妾嗎?」
「本王的心……太滿了。」
鷹隼拂袖,挪開一步,正當他準備轉身離開時,韓莫離在他的背影里跪了下去。
「臣妾錯了,是錯了。錯就錯在嫁入王宮為你生兒育女,錯就錯在舉薦哥哥為你安邦定國,而未考慮過一個女子該有的幸福。」
「貴為王後,怎能不為國家做點事呢?」
「臣妾寧願不要後位,只求在大王心里能有一席之地。」
「這算什麼?和本王討價還價?」
鷹隼轉過臉,彼此對峙著。此時,闖進的厚公公察覺氣氛不對,掉頭閃了回去。
「進來,什麼事?」低沉的聲音里有隱忍的憤怒。
「御……御輦備好了,還請王上起駕。」說完後,不禁偷瞄了一眼王後。
鷹隼倒是不在意韓莫離,提步就走,韓莫離沖上前抱住他,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他。像一個無助的孩子在渴求家人的安慰,又像一個失意的人,企圖掙扎著扭轉命運的輪盤。
厚公公見狀,連忙退到殿外。這場戰爭,亦在此拉開了序幕,只是誰輸,誰贏?
「混賬!你……」
「大王……」韓莫離淚流滿面,「我知道在你心中,婉妃的地位一直不可動搖。我也知道,你是重情義的人,在韓家為你奪回大權後,一直善待莫離。我很感激你,感激你賦予我的榮譽,但我畢竟是女人,即使有再高的權力,守著空曠的殿,喜怒哀樂都沒人分享……」
「怎麼,音盞伺候不周?」
「沒有……」
「那是?」
韓莫離只是抽泣。
「本王不是下旨請韓老夫人時常進宮看你嗎?這在以往,甚少有人能受到此種待遇,你還覺得空虛嗎?就連死去的安陵惑,也是你說無聊,請求本王批準進宮的。」
她將濕潤的臉貼在他衣上,他能感覺到她的淚在流淌。
「王上你有喜歡過我嗎?」
「……」
「從來沒有過嗎?」
「……」
沉默在這一刻,刺痛了她的心,「看來王上真的不喜歡我。我曾有過疑問,自己這麼優秀,怎麼從討不到你的笑顏?但很多時候,卻看到你在婉妃面前笑個不停。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我依然保持著一份期待,只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期待的具體是什麼?山,離我好遠……」
「莫離……」喚出她的名字,鷹隼的心驀然收緊,莫離莫離,莫要離開。
「早在很久以前,本王就跟你說過,上邪江山需要的是一個子嗣,本王留你,意圖在此。本王不想為後宮爭寵、流言蜚語費神,勸你好自為之,你也只求一個王後之位。為何現在,那個安分守己、善解人意的莫離,不見了呢?」
「王上,你是懂愛的人,難道你不知道愛情的魔力嗎?當你遇上它時,它可以將你變得再不是自己。」她忽然撕心裂肺地叫喊起來,「我不要做王後了!我不要做王後了!為什麼可以跟你有兒子,卻不能有愛情?清泉宮和冷宮有什麼區別?!我恨那里,我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