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原來你還記得我。」
阿若點頭︰「今天我听人說起過你的名字。原來你就是新晉的‘小溫侯’。今夜,大王不是在闌珊苑里款待你麼?怎麼飯後的余興節目就是‘擅闖東宮’?」
他擠了擠眉︰「也許是吧。阿若,沒想到你會嫁給太子。看來你當初離開我是對的,不然也不會有今日的飛黃騰達。」
阿若噤聲,想起了五年前的往事。當年自己已經紅透雲洛,偶然在旖旎居邂逅了洛平川。他外表倜儻,成為居中姑娘爭相追逐的對象,唯有她,洞察男人喜愛‘欲拒還迎’的本性後,對他欲擒故縱,以為,這會是此生最後一次投注。因為他的父親是當今邪王最親睞的將軍,嫁給他的兒子,也必是一條不錯的出路。
只是這個男人的心太難收服了。
他的理想高遠,並且不會為了一朵花,放棄整座森林。他與阿若交往的同時,仍與其他女子眉來眼去。另外,父親派人招他回去,他竟走得毫無牽掛。等到三月後,才修書給她,問她是否願做自己的寵姬?
直到那刻阿若才明白,自己心中所要和洛平川心中所想早已南轅北轍。倨傲如他,自然不會給她一個正式的名分。
因此,她回絕了他。繼續花天酒地的尋找可以交托終身的獵物。也就慢慢忘記了他。不想在這里重逢,兩人的地位也有了很大改變。
阿若蹙眉,苦笑道︰「世間的事,往往是想不到的。」
「昔年與你在旖旎居中相談甚歡,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日後定能輔佐夫君。」
「這莫就是你要納我為寵姬的原因?」
洛平川笑了笑︰「我若想成就事業,何須依靠女子?」
「換做是他,更不需要。」
「你口中的他,想必是太子殿下。」
阿若如實道︰「他是我見過的最有才情的男人。」
「這真是令人嫉妒呢。」洛平川沉吟了一下,「我來是想確定你是否幸福,既然你找到了心儀的男子,那我也就放心了。」
「洛公子總是這麼多情的麼?對每個疼愛過的女人都這麼上心?你若真想對他們好,就不要處處留情。多情,其實最無情。」
聞言,他默默出神了片刻,「你說的話我會認真考慮的,至少下次遇到喜歡的,我會好生斟酌。」他又望了望更漏里的箭,「想必太子也快回來了,我得走了。大半夜驚擾你們夫妻真不好意思。」
阿若眼角抽搐,昔年的朝夕相處對他已有了一定的了解。這個男子習慣于仗著自己的優勢隨意妄為,如今看來,更勝從前。希望他懂得分寸才好……
臨近四更的崇恩殿格外安靜,這屋閣,是專給臨時進宮的王孫官員們住的。院子里迥然亮起的燈火,卻昭示了某種危險的信息。
晚歸的洛平川拂了拂弄皺的衣袍,深吸口氣,裝作很鎮定的樣子走了進去。
原以為會在大殿里看到等候他歸來的太子,結果卻一個人鬼影子也沒有。他來了,又走了。反倒令洛平川的莊重與警惕顯得多余而可笑。
翌日。
朝後。
「小溫侯還請留步。」
洛平川聞聲轉過身子,躬身作揖︰「太子殿下有何吩咐?」樂世緩緩走近︰「小溫侯舉止優雅,細節上隨和謙卑,但不知作風上是否恪盡職守?」
「平川自認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
樂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這麼說,那昨晚的事我便不深究了。」
原來他一切都明白。
「公子是狡猾的人物。若是我待在殿里,等你回來,最多問你個‘夜不歸宿’之罪。不過確定夜闖禁宮的人是你,我平時倒可以多留心一點。」
他料定他巧舌如簧,不管如何盤問,都會一言蔽之。
「太子還有別的事嗎?」洛平川抬頭問道,眼底波瀾不興。
「你隨我來,我母後要見你。」
芙芮宮。
和絕肖分開四年了,那個孩子一直是我心頭的掛念。洛平川曾追隨破荒陪伴在絕肖身邊,想必知道他不少事情。值此進宮之際,我特意請求鷹隼,邀他來我宮中做客。
正廳里已備好了茶點,樂世領他進門。原想他是上邪的功臣,又是我肖兒的朋友,便要免了他,準他著履上殿的。但他還是謙恭地月兌掉屐履,方才走進正門。
「來我這里不是見大王,小溫侯不必拘禮。」
他略略一笑︰「但也不能太過隨意。」眼神漫不經心的掃過樂世。
我當下明白,定是這個孩子囑咐了他什麼。
「世兒,你又多言了吧?」
樂世低下眉,不想洛平川會借我還以顏色。說道︰「母後與小溫侯閑話便可。兒臣還有公務,就先行告退了。」
「那你就去吧。」我又抬手對洛平川道,「小溫侯,請入座。」
他撢了撢衣上的灰塵,跪坐在茶案前。
我細細打量了他一陣,這個人目有精光,衣著落拓卻風度可人,論英發,比城中豪門子弟更勝一籌,或許是因為少年得志吧。
「不知小溫侯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
「是該成家的年齡了……」這是我的第一反應,不自覺說了出來,他眉毛輕輕動了一下。我連忙抬袖遮掩一下口角,「那個,不知晉王在申原可好?」
他語氣平淡地說︰「四年來,晉王跟著家父轉戰各地,視察軍情,見過不少場面。在軍隊中也逐漸有了自己的威信。雖然年幼,卻和士兵們同吃同住,敢于吃苦,意志堅定。這一點,怕是平川也不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