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她還沒有完全愛上我。」
「是嗎?難道她以後就會愛上你了?」
「除非她沒有心。」
這麼肯定?「我很欣賞你的自信。」我緩和了臉上鐵青的神色,「如果你能讓她在三個月內愛上你,對你死心塌地,那麼我會考慮讓她留下的。」
「母後不是開玩笑?」
「我是認真的。」我語態輕松,覺得這完全沒有可能,我比兒子了解女人。那麼這將是我趕走紫上的機會。
他卻答應下來︰「我一定能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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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和宮,西廂房。
「水……」躺在榻上的紫上終于有了一絲意志,她聲音低啞地乞求著水。一直守在床邊的絕肖立刻站起身,轉身去拿案上的水,他看到左清卿已將一個盛著水的茶碗遞了過來。
他沒說話,看了一眼左清卿,接過茶碗。
「紫上,來。」絕肖單手扶起紫上的頭,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左清卿站了站,轉身離開。
此時已是深夜,殿中的光線在瘦弱的病人看來有些恍恍惚惚。紫上咽了幾口水後,慢慢凝神,然後打量四周,視線最後落在端著茶碗的這只手上。「你救了我?」
「我說過,不會放你去死的。」聲音里有某人特有的強橫。她虛弱地抬起眼,原以為是太子,沒想到真是晉王。「我為什麼會在這里?太子不是要逐……逐我出宮嗎?」
「他的確要趕你走,可我不依!我要你好起來,然後留下來。」
紫上的雙眼忽然掩飾不住的有了盈盈的淚光。但她不清楚,是什麼打動了她。
「現在,要不要吃點兒東西?」他體貼的問。
「時候好像不早了。」
「是不早了,你可知你睡了多久?」他眉心上蹙,像是在責怪她,卻又透著無限憐愛,「不過好在,廚房里的粥一直讓人煲著,怕你醒來要吃東西。我這就去叫他們端來。」
他露出明朗的笑意,走出房間,候在門口的小陸子一見他的神情便知,「殿下,是不是紫上姑娘醒了?」
「嗯,你去廚房把粥端來。」
「是得去了,」小陸子笑道,「這樣煲著,都煲壞八鍋粥了。」
「噓!」絕肖比出一個食指,「別讓她听見。」
小陸子壓低聲音,故作埋怨︰「殿下肯屈尊降貴處處為紫上姑娘著想,奴才就沒這麼好的命咯!」
「你再要嘮叨,本殿賞你個栗子吃!」絕肖作勢就要敲打他的腦袋,他呵呵笑著趕忙逃開。
榕樹下,樹葉凋落。
站在樹影中的左清卿顯得清絕塵寰。
小陸子從回廊邊走過,匆匆奔向廚房的位置,可邂逅這樣的風景,步子忍不住慢了下來。他走下台階,走過去,想問問晉王妃為何還不休息。正當他要靠近那叢樹影時,左清卿若有所覺,朝後略略一瞥。收回目光,走開,向著寢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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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的悉心照料,紫上的身體已經恢復如前。這天,絕肖不在,樂世來了。趁著午後四平八穩的陽光,一個穿暗青色衣服的男人正在院中舞劍。嫻熟的劍法在他使來好像一場怡然優美的舞蹈。樂世駐足欣賞著,直到左清卿來到他身旁。
「太子殿下怎麼不進去?」
「他的劍法太好了。這是誰?」
「晉王的賓客,聶深寒。」
「聶深寒……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果然是厚積而薄發。」
「太子這邊請。」左清卿一笑,將樂世引往大廳。待兩人走後,聶深寒停住劍,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抖了一個劍花,明媚地笑了笑,也瀟灑地走了。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他權勢中的敵手,這也是他傾盡一生要扳倒的人物。他渴望和期待著這場戰斗的勝利,並為此將才學和生命都放上了祭壇……
廳中。
紫上被宮女請了出來。「見過太子殿下。」
「你的身體可好了?」
「好了。」
樂世看向左清卿︰「如果晉王妃不介意,我想與紫上姑娘單獨聊一會兒。」
「太子請便。」左清卿率宮女離去。殿中的氣氛一時沉寂下來。這樣的安靜最是令人心慌,紫上卻依然表現得十分平靜。
「你應該知道我的來意。」樂世淡淡開口,嘴角有一絲和煦的笑。
「太子要讓紫上離開?」
「是。」
「紫上是否可以選擇一死?」
「你就這麼不想離開,寧死也不走?」
紫上抿著唇不說話。
「你到底想要什麼?」他抬眼注視著站立的她。她依舊不說話。
「留下來是為了權勢嗎?如果是這樣,你說出來,興許我能給你,但我不想你再打什麼壞主意。」
……
芙芮宮。
「那個丫頭好了?」我將不遜放進搖籃里。他的兩只小手奮力去拽手腕上的鈴鐺,玩得不亦樂乎。絕肖站在身旁,目光始終落在我身上,對于兄弟們,他從小就不愛親近。
「回母後,她的傷勢基本痊愈了。」
「過去一個月了,她對你怎樣?」
「兒臣覺得她心里有了兒臣。」
「何以見得?」我轉過身看著他,他臉上有沉迷于愛情時醉人的風采。
「有一次兒臣為她端藥的時候燙到了手,她很擔心,連忙為我吹撫。」
「你為她端藥?」我輕笑了一聲,「這只能說明是你很愛她!」我心里委實為兒子的痴情而不安。
「不,母後。我能體會她當時急切表情之後的深意,那不僅僅是關懷,而是出自愛意。」
「不過是一件小事……」
「真情實感往往就在細微之處。她不同于那些趨炎附勢的女子,只知道耍手段。」
「肖兒,你在軍營中長大,見到的女人並不多。而女人的性格要比你想象的復雜。左清卿是個好姑娘,你要厚待她才是。」我語意冗長,希望他能體會我的一片苦心。
「母後,您既然認為自己能識破女人的心機,不妨移駕去普和宮,親自問問紫上的心意。」最後,他這麼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