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隼停住步子,安靜地注視著這汪源頭。
他的眼前是放下的三重青色紗帳,伴著起伏的音節微微顫動。一個女子婀娜撫琴的姿態借著強弱有序的光線映照在紗帳之上,身影隨著紗帳的顫動在輕輕浮動。
飛揚的琴音仿佛平息了鷹隼心中的不快,他安閑地听完最後一抹弦聲,漠然地沉下眼神,轉身便要離去。
「王上是不喜歡彈曲的人吧,所以才要匆匆離開。」紗帳之後傳來熟悉的女子聲音。
鷹隼沒有回頭,停下步子說道︰「我只是聞著琴聲而來,並沒有去想是誰在彈這支樂曲。曲終則人散。」
女子幽幽地問道︰「王上既然專心听琴,可曾品出其中真諦?」
鷹隼聞言詫異地轉過身來。
《流觴水》,他听我彈過多遍。這是一首訴說主人不得人欣賞、聊以自慰的輕快的琴章,表達哀愁將被若清澈的時光之水,漸漸自沉淪的酒觴中沖走的釋然情懷,叫人忘卻悲傷、珍惜眼前自己所擁有的一切美好。
可是女子的話中,還有別的意思。鷹隼沉默不語,微微一揚眼神。
「王上,昔日的君主在擁有豪邁的理想情懷的同時,還放縱自己博愛的情-欲。會從景仰著他們的炙熱眼神中挑選出最為忠誠的一個,並用身體的愛憐來撫恤她的忠貞。今日,拘香大膽向您表露愛慕之情。從甄妃娘娘把我帶到王上面前的那一刻起,拘香的心就已經系在王上的身上了。我想愛情是沒有貴冑之分的。」
原來紗帳里邊的女子就是鷹隼的貼身婢女拘香。
鷹隼听著拘香的動情傾訴,依舊沒有說話,再度轉身。
「王上!拘香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望得到王上的垂愛,但希望王上明白拘香的心意。」拘香連忙起身,兩手撥開紗帳。
「有些話你不應該說出來,也許將它一直埋在心里會好一點。因為,即使你說出來,同樣的不能改變什麼。」鷹隼冷冷地說完,然後決然離去。
拘香玉指揪扯著紗帳開始黯然落淚,鷹隼連她的愛意都沒有接受……
次日,下午。
芙芮宮旁的竹台中我閉目撫琴,指下所奏的《流觴水》有了不同尋常的憤激。
那個曾經多番包容我的王,為什麼因為我對冰淚石的珍愛而靜靜離去。他是不相信我嗎?或者我的表現出賣了我?但是我很明白,我愛的這個人就是鷹隼。
沒有落言待在身邊照料我,使得我不悅的心境更加張揚。莫非是落言跟鷹隼說了什麼,不然,鷹隼怎麼知道我要趕她出宮的事情?
想到此處,我覺得胸中一口悶氣直往上走。弦聲清脆長揚,我停下曲來,將手撫在胸前,猛地一陣惡心。
荷秀听著琴聲斷了,從竹閣外探身進來,見著我臉色不好,上前問道︰「公主,是不是身子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