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跪了下來。
房中的光線似乎暗了一重。
「落言，我不能失去你！」我屈身下來，將她的肩頭抱住。
橙色衣衫的她很固執，演繹著決然。
「還請公主準許落言離開宮廷！」
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不，你不能走，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求你了！」對孤獨的恐慌讓我變得低聲下氣。
「對不起，公主，落言已經下定決心了……」
我的心不自覺微微顫抖，好像被剝落了一層。
突然，一陣勁風猛的把窗扇推開……
要走的，始終留不住，尤其是人的心。
這就是我賭輸的代價吧，兩顆心。
次日。
今天的天氣特別晴朗，仿佛預兆著新的開端。
我早早就起來了，敞著窗兒，披頭散發呆立在案前。那叢枯樹，不久也該綠了吧。
門扉輕響，翠兒端著洗臉水走了進來。因為落言，我放她走了……
領到離宮木牌的落言談不上高興也說不上難過，低著頭自廣場走過，步伐沒有留戀，沒過半會兒就到了宮門口。機緣般的，那個心上的人兒正朝這邊走來。
這個陽光大男孩，永遠難月兌稚氣。瀟灑、張揚，拿得起放得下，總讓人覺得跟他在一起就能有快樂。
人說愛戀能讓人成長，青羽是不是正缺少這樣的機會讓他像個男人呢？
本來，落言心里是遺憾自己走後將再難見到青羽的，能在宮門口遇到他，也算了卻自己一個心願。
青羽看到了她，高興地走上前來︰「落言？哎！你這是要去哪兒？還帶著包袱，不會是王妃叫你卷鋪蓋走人吧？」青羽還是那麼喜歡逗她。
「殿下！落言是要離開宮廷。」
青羽一驚，轉而笑了︰「跟我開玩笑吧！離開這里，怎麼可能？」
落言抿緊嘴唇︰「落言沒跟您開玩笑。殿下，您多多保重！」
說完，她邁步要走。
青羽愣在當地，馬上又回過神來將她攔住︰「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有什麼大錯哥哥我替你扛著！」說著，青羽拍拍胸脯。
其實算算年齡，落言還長他一歲。
「不是，是我自己要走的。多謝殿下關心！」
「就不能留在宮里麼？」青羽蹙緊眉頭。
落言搖搖頭道︰「我已經想好了，走也沒什麼不好的。」
「那你想好去哪兒沒有？不會是要回婉月去吧？」
「婉月……我知道我回不去了，那麼遠對我來說太不現實。何況，真回了婉月也是一片茫然，還不如就在上邪找份差事。」
落言依舊蘭心蕙質，清風適時地撩起她的長發。
「可你一個姑娘家家的，能做什麼事情，不要像荷秀那樣跑到煙花場所里去。你長得這麼漂亮搞不好會踫到壞人呢！」
「殿下不要嚇唬人好麼？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壞人，以為都跟您一樣嗎？」落言的心情變得輕松起來。
青羽驕傲地一笑︰「要都跟我一樣那就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說正經的！落言，到哪兒當差還不都一樣，若不想待在宮里，去懷王府行嗎？」
听罷，落言怦然心動，青羽居然邀她去府上做事！
「只怕我笨手笨腳的，懷王和夫人會見怪！」
「怎麼會呢？不會說話的姑娘我母親都留下來了，對了，那姑娘……特別著哩，等我回去了再跟你說。你先到府上去，跟管家說是我讓你來做事的。他應該還記得你！」
「……」
懷王府
一樹傲然的梅花前，雪女挎著食盒、踩著蓮步而來。
隔著面紗，她輕嗜著梅花的芳香。
而後步過幽靜，是那間囚禁楚然的雜房。
門口的守衛微笑著同她招呼︰「是新來的雪姑娘麼？夫人交代過了，你進去吧！」
雪女點頭示意，將陳舊的木門推開，發出「吱呀」的響聲。
房中的光線還是那麼昏暗。
空氣潮濕。
擱在桌案上的一支碧綠的蕭管成了房中唯一的光芒。
楚然沉靜地立在里屋。
打量了下房間，雪女將食盒擱在桌上，將飯菜一一端出。
楚然望了眼她，臉上的表情僵如死木。
這一刻，雪女回望過來。
那目光分明是有話要說。
雪女回眸向門外張望了一眼，平靜地走到楚然身前，忽然低聲說道︰「殿下，雪女來救殿下回國！」
她原來不是啞巴。
楚然表情愕然，麻痹的心靈被驚喜刺痛，語聲沙啞地道︰「你是楚厥人？」
「是。殿下不必擔心，等待一切都部署好了以後，雪女自會帶殿下出府！」
也不多說，雪女轉身離開。
霉味彌漫的房間里，楚然五味雜陳。
過道上。
懷王府的大管家唐伯領著落言從夫人房中出來，正撞上送飯回來的雪女。
唐伯眼楮一亮，叫住雪女︰「你過來！」
落言靜靜地看著前邊文靜的素衣女子安靜地走到身前，薄紗遮面，給人的感受若秋水深潭。
唐伯吩咐道︰「這是府中新來的婢女落言，和你住同一個房間。她原是婉妃的侍女，要對她好一點啊！」
「唐伯，落言和其他人身份一樣。」
落言友好的望著雪女。
雪女只是微一頷首。真如了她名字一樣，冷冰冰、不會笑。但是落言已經感覺到一種親切，透過那層薄紗所勾勒出的容顏是如此熟悉……
換作從前，落言一定會急于告訴我，世上還有這樣一位和我樣貌相似的姑娘，可是現在，她只能獨自好奇這個女子的來歷和出身。
晚上，青羽神秘兮兮地將落言從房中喚出。雪女輕瞥了兩人一眼後，繼續整理床鋪。
後院的台階上，一壺酒，兩個人。月光把他們的身影拖得悠長悠長。
「落言，我可沒把你當外人。我跟你說的話都是掏心窩的，你可不許到處亂說哦！」
「殿下有什麼話要說呀？你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
「我先問你，你有沒有覺得雪女特像一個人？」
「像我們公主。」落言的聲音有些寂寥。
「對！連你都這麼說了！」
「殿下也覺得她們很像，是麼？」
「是。但她更像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青羽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那晚我追著付太的死士而去，身負重傷，眼看一劍就要將我劈斃的時候，一位姑娘放出短箭射殺了死士，救了我。那一剎那間我看到她的相貌，是雪女。可是……她的臉上沒有劍疤。但是我感覺，她就是雪女。我想她是喜歡上我了，所以到懷王府來！」說完，他暢快地把壺飲酒。
落言嘟囔起小嘴來，說道︰「怎麼會是同一人呢？殿下不是說那姑娘沒有劍疤嗎？而且雪女看起來不像是那麼‘厲害’的人！」
「這你就不懂了。」青羽又飲了口酒，眼底生出點點憂愁來，心中嘆道︰「她……到底是誰？」
落言暗暗紅了臉，問道︰「殿下不會是……喜歡雪女吧？」
「如果有個人讓你心里暖暖的、躁躁的就是說明你喜歡她，那麼我可能……真喜歡上她了。」
落言不禁垂下眼去，為什麼她的心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