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隼自然不能明白我的牽腸掛肚。尤其是到了這個年齡的女人,總變得多愁和敏感。本身就以丈夫和孩子為一切,平日里為自己多想半分也做不到。把所有的愛存起來,用在他們身上,卻遭了這樣的冷遇。
悶悶地轉過回廊,嵐正坐在欄桿上,甩著手里的銀鈴鐺,一臉的愉悅和俏皮。無憂無慮的樣子,令我恨不得自己仍是個孩子。
「母親。」听到我的腳步聲,她將手里的鈴鐺搖得更響了。「這邊的風真舒服,你來坐坐麼?」
在別人面前,她總是很放肆的,唯獨對我頗有禮貌。也許是女人之間有著共通的情緒吧,並且,她是我的女兒。‘貼心的小棉襖’,這話形容得一點不假。
「不了,你坐吧。我累了,想回宮睡睡。」
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我神色黯然地從她身邊經過。
她跳下來,望著我的背影,若有所思……
??◎※◎※◎??夜深人靜,沒有睡意。我從梳妝匣里翻找出一顆羊脂白玉扣,用絲線在它外圍的銀座上纏著,顧不得披一件外套,只是專注于手中的動作,烏黑的長發張牙舞爪的散在身後。
迷蒙中,有人走進大殿。沉穩的腳步和凝重的氣場,不用回頭,已知道是誰。
「你來干什麼?」冷冷地出聲,氣他想來就來。我也有不想見他的時候。
「你今天的表現真是詭譎到了極致。」略帶嘆息的口吻,似乎不清楚我為什麼生氣。
我又將手中的線纏了幾匝,沒有說話。
他問道︰「到底是哪里惹得你不開心了?」
「最大的錯誤就是……你不知道錯在哪里。」
「那就跟我好好說說清楚。」手里的玉扣被他一把抽走,絲線滾在地上亂成一團。而他,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還給我!」
我起身去爭搶還沒纏完的扣子。
「讓本王看看……嗯,手藝不錯嘛!」他捏著玉扣在房中轉了一圈,那堆凌亂的絲線被拖得到處都是。不過他哪里會注意這些細節。
「還給我,小心給你弄壞了!」我一臉焦急。
「就不給!」他笑得更得意了。「看你還跟本王生氣不?」
「你……」我眉頭皺起來,抿著嘴。
他上前將我打橫一抱,我一聲驚呼,已被他壓在榻上。
「要怎樣才不生氣?」他的臉離我那樣近,說著溫柔的話,使得我尷尬地泛起了紅暈。
「除非你走。」
他定定地看了我片刻,故作嚴肅︰「那本王就走咯?」
我撇過臉。他起身,將雙臂背到身後,還真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回來!」
我出聲喚住他,既然來了,我也不想他走了。總得幫我把地上的亂線理好吧。
鷹隼狡黠地一笑,轉過身子,「若本王不走豈不失信于你?既然是你不讓我走的,那你也得信守諾言,不許生氣了。」
反過來,被他將了一軍。
我又惱又羞,嗔道︰「原來你不僅是堂堂上邪的大王,還是個無賴!」
「哈哈哈,本王就賴定你了。」他月兌掉屐履跨上床來要胳肢我,我連忙躲開,幾個大步跨下去。「你再鬧,你再鬧我可真生氣了。都是做父親的人,還這麼不正經的!」
「正經是對外的,對你,我也正經不起來。」他索性坐在榻上,樂得逍遙。
我過去拉他,「快把玉扣子還給我。」
「那你先說說,究竟為什麼生氣嘛!」他的雙眸,幽深中帶著懇切。
我在他身邊坐下,從他手里拿過玉扣子。「就是……舍不得肖兒。」
「真奇怪,要離開家去那麼遠的地方,也不會舍不得母親麼?」我喃喃低語,「你們男人都是這樣,為了心中的大業腳步匆匆。而我們,卻一顆心完全系在你們身上。有時候覺得挺傻的。」
他忽然不說話了,沉寂下來,手指在我臉上流連。
「怎麼了,干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他斂目,問道︰「月牙,你到底有多少感情可以付出,對每個人都付出這麼多,愛得過來麼?」
突然的問話,讓我訥訥的答不上來。
「別擔心。絕肖是上邪的王子,他去了外面,不會有人虧待他的。倒是你,整天這麼操心,怪把人心疼的。這輩子,我也沒好好的陪著你。」
我低頭,淡淡笑著。這就是命,誰讓他是帝王呢。
「你快起來,你看地上被你弄得多亂!」我抬起頭,看向他,「若不想我操心,把地上的亂線全部整理好!」
他擠出一個苦澀的表情——那還不如殺了我。
然後慢慢起身,蹲在桌角邊開始解地上的亂線。
「這個扣子,你到底用來干什麼的?」
「是為我們的肖兒,做一個平安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