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小胖子的眼楮一下子就直了，直愣愣的，就好像看到老母雞忽然變鴨了一樣。
別說他了，就是楚留仙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了。
下一刻，確切地分辨出抱著龍女雕像出來的少女就是雙兒後，兩人的眼中，臉上，都被驚艷之色爬滿。
此刻的雙兒，一頭長發披落下來，垂過香肩，瀑布般地蓋過縴背，一直掛到腰眼處。
天知道，在雙兒閉關前，她不過是垂肩的秀發罷了。
單純是秀發瘋長也就罷了，雙兒踏出石屋時候幾乎讓人不敢認的原因是︰那一頭海水般碧藍的發色。
雙兒的一頭秀發從漆黑如墨變成海水一樣的顏色，更有一種波濤般的光澤，好像能將所有看過來的目光淹沒其中，不可自拔。
隨著雙兒越走越近，她此時的模樣也愈發清晰地映入了楚留仙的眼簾。
海藍秀發掩蓋不住她光潔如玉的額頭上一對小角。
與典籍圖譜中，與楚留仙所見過的彩虹龍敖世龍骸上體現出來的龍角猙獰不同，雙兒額頭上的龍角猶如小鹿剛剛長出來的鹿茸，有說不出的稚女敕感覺。
稚女敕、秀氣、精致，讓人很有伸手把玩一番的沖動，這就是雙兒化身龍女後所長出來的那一對龍角。
「龍門法，化身龍女，真的成了。」
楚留仙不知道是該覺得欣喜呢，還是覺得遺憾呢，感覺復雜無比。
此刻的雙兒，已經轉化成為了龍女。
此龍女與真龍化形為人時候的模樣，乃至于本質都沒有太大區別，不同的是雙兒並不能化出真龍之軀而已。
楚留仙的目光何其犀利，很快就看出來雙兒白皙的皮膚下，有一層淡淡的青藍色。好像是皮膚太過白皙的女子，能照見血管的顏色一般。
這不是血管的顏色，是一層稚女敕的龍鱗，以半實質的狀態，隱藏在皮膚下，于是表現出一種奇異的魅力與誘惑。
「公~~公子~~~~」
少女環抱著雕像，走到楚留仙面前，怯生生地喚著，低著頭不敢抬起。
楚留仙怔了一下，這個時候她不是應該雀躍。該歡喜的嗎？
旋即，他就反應過來，啞然失笑，伸出手撫模著雙兒海藍色的秀發，感覺著比絲綢更順滑的質感，贊道︰「很漂亮呢。」
「啊。」
雙兒驚愕抬頭，小嘴巴張大成了圓形，好像在大大地吃驚。
楚留仙的手順著秀發滑落下來，拂過留海。撫模著那一對稚女敕的龍角，接著道︰「它們也很可愛啊。」
「真漂亮！」
「啊！」雙兒臉頰飛上紅霞，不知道是為楚留仙的贊賞而覺得羞澀呢，還是那一對小小的稚女敕鹿角太過敏感。
她猶自有些不放心。低聲問道︰「公子，真的漂亮嗎？」
雙兒低頭不敢見人模樣，無非就是覺得自己變成這樣，楚留仙會不喜歡。她低著頭，生怕看到的就是失望、厭惡的眼神。
得楚留仙一贊，哪怕心中還不是很確定。她的臉上至少有了笑容，至少敢抬起頭來看人。
「當然是真的。」
不知道為何，楚留仙的心中浮現出了愛憐之情。
這個傻傻的女孩，她明明是為了幫助自家公子，相信自家公子，才甘冒大險，變成了如此模樣，卻在做著這無謂的擔憂。
到了這個時候，楚留仙才感覺到，原來雙兒的「相信」，相信的是楚留仙無所不能，而不是對她自己，乃至于雙方關系的自信。
「真是一個有趣的女孩。」
楚留仙失笑，一指身旁，道︰「你看看那胖子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雙兒扭頭一看，正好看到小胖子被楚留仙的話驚醒，收回了直愣愣的目光，訕訕然笑著，嘴角掛著晶瑩涎水都不自覺地模樣。
「噗嗤」一聲笑出來後，雙兒徹底放心啦，小臉上露出雀躍之色，將懷抱的龍女雕像舉起來，開心地道︰「公子，你看，這就是忘川——龍女淚！」
楚留仙伸手接過，沉甸甸的，猶如蘊含在其中，孽龍對龍女南兒的父女之情一般。
龍女南兒的雕像不大，卻線條驚人的清晰，眉宇間痕跡，嘴唇上紋路，服飾上褶縐，無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讓楚留仙動容的是雕像表現出來的情態，栩栩如生都不足以形容，感覺就像是龍女南兒跨越了時空與生死的阻隔，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歪著頭笑得燦爛。
這要何等用心，何等的父愛，才能凝成的精華？
看到這個雕像，理解蘊含在其中的深深父愛，楚留仙不由得想起了神霄府一行後，他對其感官大差的生父楚錚，又想起昔年公子錚深夜抱著更強壯的他亡命奔逃，不顧安危，只為了給體弱的那一個兒子留一線生機，那又是何等的父愛？
楚留仙在心中一嘆，把這些雜念甩出了腦海，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忘川——龍女淚上。
翻來覆去，靈力灌注，神念查探，冥冥中感應，楚留仙都不曾察覺到忘川——龍女淚有什麼特殊，不過是尋常雕塑罷了。
無怪昔年人、龍兩族大索龍宮都不曾發現它的異處，非得後來龍女南兒睹物思人，流下龍女淚滴落其上，方才將其開啟。
「公子，還有這個。」
雙兒兩只手分別環抱肩膀，整個上半身向後一仰，真龍氣息蓬勃而起，浪卷而出。
她整個人浮空而起一人高低，滿頭海藍秀發隨風飛揚，身子後仰得愈發的厲害，點點晶瑩從她的嬌軀上騰起，在頭頂上空匯聚成了拳頭大小的圓球。
這一幕驚艷到了極致，一時間讓楚留仙都不由得為之目眩神搖。
「龍珠！」
「雙兒凝練出來的龍珠上所附帶龍氣，與彩虹龍敖世等相比或有不純，可與其他龍種相比又要精純不少，龍門法不愧是真龍一族為龍神侍女所傳，確實神妙萬方。」
楚留仙心中贊嘆時候，雙兒已然從空中降了下來，白女敕得手掌中承托著正是那顆龍珠。
雙兒想讓楚留仙看的自然不是龍珠本身。
她的呼吸急促，皮膚下的海藍色隱隱浮現，龍角上放出奇光，最後伸出縴細的手指，向著龍珠一點。
「刷！」
一道霞光從龍珠中射出，落向楚留仙。
霞光消散，龍珠重新化作光點飛入雙兒的體內，她露出疲憊之色，望向楚留仙的掌中。
那里，出現了一席羽衣，放著美麗的光彩，好像在朝霞最絢爛的時刻上天采摘，下來編織而成的無盡瑰麗。
非是天上仙女姿容，不敢穿戴；不是人間絕色佳麗，不能匹配。
這襲羽衣之華美，連楚留仙和小胖子這樣的男子都為之側目。
「這就是傳承羽衣？」
楚留仙的手掌在羽衣上撫摩，感覺不到質感，就好像真的是天上霞雲編織，在虛幻和真實之間存在。
「嗯呢！」
雙兒重重地點頭，完全感覺不到疲憊似地，既開心又期待地看著楚留仙動作。
楚留仙撫摩而過的手一頓，就這麼按在羽衣上，緩緩閉上了眼楮。
他的心神，他的意念，他體內仙靈鬼蘊含的仙靈之氣加持，陽神念頭輔助……一切的一切，如天河自九天上奔涌而下，裹挾著楚留仙的念頭深入其中。
下一刻，不是文字，不是圖畫，不是述說，就是切切實實，無可名狀的存在，法門，如決堤之水，涌入楚留仙的腦海中。
無數年前，孽龍敖驚天冠絕當世的密傳，他能將陰神法術瞬間釋放的傳承，烙印一般地存在楚留仙的腦海中。
個中無盡玄奧，內里無數奇妙，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也超出了楚留仙的感悟，囫圇吞棗下來，恍若是一座山大小的巨石擠入腦子里，脹得生疼。
「怪不得，怪不得昔年龍侍一族在得到傳承羽衣後，還要借助忘川——龍女淚，這才能開始實驗，重走一遍孽龍敖驚天走過的道路。」
「此法竟然玄妙至此！」
楚留仙心中感慨著，自然地將傳承羽衣披到了雙兒的身上。
人是絕色，衣是稀世，二者搭配在一起，如日月在齊暉，似山水在交融，美不勝收。
雙兒嬌羞地低頭，玩弄著衣角，旋即不及去照下鏡子，看下自身現在是什麼模樣，伸手從正在感悟傳承的楚留仙手中接過忘川——龍女淚，緊緊地抱在懷中。
「嗯？」
楚留仙被雙兒的動作驚醒，奇怪地望過去。
他看到雙兒使勁地閉著眼楮，嘴巴都鼓了起來，就是憋不出什麼東西似的吃力，正要發問呢，又看到她一咬牙，似乎是做了什麼決定一樣，整個人放松下來，沉浸入了什麼之中。
一息，兩息，三息……
十個呼吸之內，楚留仙和小胖子都感覺到雙兒的呼吸漸漸急促，急促過她突破時候；看到她的身子顫動，似風中弱柳，幾乎站立不穩。
下一刻，滴答~滴答~，一滴滴晶瑩如珍珠的淚水，沿著羊脂白玉般的臉龐滑落下來，斷線珍珠一般。
這些淚水一滴不差地漸在忘川——龍女淚上，漸成了漫天碎玉，又一滴不曾落地，盡數在半空中化作淡淡的，幼龍狀的煙氣。
幼龍煙氣沁入忘川——龍女淚中，漸漸地，一聲嘹亮的龍吟聲，奇光匯聚成蟠龍，席卷著雕像沖天而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