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包廂,氣氛就變得凝重起來,人人都小心翼翼了許多,男生說話的聲音降低了調門,女生時不時的看看門口,盡管心頭惴惴不安,可十六歲的少男少女挺要面子的,實在不好意思丟下同學就這麼先走。
沒心沒肺的雲滄滄繼續當麥霸,一首一首的唱著她喜歡的那些「不傻不天真」的歌。
林嫣依舊清清冷冷的坐在齊然身邊玩手機,屏幕發散的微光映著少女線條完美的臉龐,那雙眸子一片空靈,仿佛超月兌于整個世界之外,孤獨得令人心悸。
好在她的身邊還有齊然,少年偶爾回頭跟她說點什麼,少女便停下游戲,微笑著給予回應。每當此時,那雙幽黑的眸子就會變得異常靈動,唇角浮現的淺淺微笑竟會給人帶來燦爛奪目的感覺,如同古希臘的雅典娜雕塑解開了時間和空間的封印,在此時此刻恢復了璀璨的生命。
齊然也和範韋、王建松聊天,比起他的從容不迫,兩位朋友要緊張得多。
的確以前和趙子聰打過架,被李天毅喊人堵門口,最近齊然甚至在學校里,當著兩位小霸王揍他們朋友,但是李天毅這些人再怎麼飛揚跋扈,畢竟還是中學生,和社會上涉黑的那些人物相比,後者明顯凶殘得多。
就拿今天這位醉酒的紅臉漢子來說吧,一看就是在社會上模爬滾打了十幾二十年的狠角色。只是喝酒喝得渾身軟了,才被那麼輕松的解決掉。如果換成平時正常狀態,歐征彥那種豆芽菜似的高中生,哪有膽子跟他炸刺!
齊然會是這人的對手嗎?
範韋和王建松就心事重重的。再看看吳建豪那小子只顧著低聲和馬靜說話,這哥兒倆就拿眼神踫了踫,等會兒如果真有什麼事,反正和齊然共進退就是了。
看出兩位朋友在擔心什麼,齊然就笑著指指歐征彥︰「一人做事一人當,誰干的誰自己扛,正主兒在這里。我們怕什麼?」
歐征彥拿著罐嘉士伯咕咚咕咚的灌進喉嚨,酒意也上來了,也不去安慰受驚的馬靜。就在那兒和朋友們吹噓那一腳的光榮戰績,時不時朝林嫣瞥一眼。可惜少女始終低著頭玩手機,最多和齊然很親密的說兩句話,對這群人的喧鬧是充耳不聞。
協信的小伙伴們熱烈討論著剛才的事情。都是血氣方剛的高中男生。覺得總算把齊然蓋過去了——盡管對那紅臉漢子有點勝之不武。
其實從歐征彥開始,每個人心頭都隱隱帶著不安,而且隨著時間的延續而愈演愈烈。
單雙嫖、三四賭、一群人k歌,就算不記得東川市面上這句俗話,道理總是能想明白的︰一兩個人的夜間娛樂只能去找失足,三個人可以斗地主、四個人就打麻將,如果一大群朋友,那就去k歌。
紅臉漢子肯定有一群朋友在流金溢彩。臨走時扔下的那句「我會回來的」,絕對不是影視作品中大反派落敗之後的無力吐槽。而是非常現實的威脅。
歐征彥這種狡猾的家伙,在踹出那一腳之前甚至都想好了要找借口溜走,那麼留在包廂的齊然就不得不替他承擔後果,除非齊然也和他一樣趁早跑路。
沒想到雲滄滄突然來那麼一句,把他逼到了牆角里,如果就此溜掉,他的臉往哪兒擱?
畢竟是長期在校園里生活的學生,不是混跡社會的老油子,如果歐征彥多長幾歲,恐怕毫不猶豫的撒丫子開溜了,可他現在被一股子虛火撐著,居然硬著頭皮留了下來。
雲滄滄終于唱累了,抱著果汁吸溜吸溜的喝,沒人再去點歌,說話的聲音也情不自禁的放低,包房里變得前所未有的安靜。
走廊傳來一陣腳步聲,听見有成年男子在問是不是這間包房。
這就來了?協信那些興奮的高中男生,強裝出來的眉飛色舞頓時僵在了臉上,而除了林嫣和雲滄滄之外的女生,也緊緊咬住了嘴唇。
唯獨歐征彥面露喜色,趕緊拉開包廂的門,打聲招呼︰「表哥,我在這兒!」
歐征彥的表哥帶著四個人走進來,看上去都有二十幾歲,雖然不是胳膊刺龍畫虎、脖子掛大金鏈的那種角色,眉宇間也帶著股混跡社會的味道。
那表哥進來就先把林嫣、雲滄滄、朱曉丹這幾個女生打量打量,然後就笑︰「征彥,跟你們同學出來玩啊?正好我也在流金溢彩,接到電話就趕過來了……」
歐征彥把事情粗粗說了一遍,表哥拍著胸脯表示,也就是個一句話擺平的小事兒,包在他身上。
包間里的學生都長出一口氣,協信的男生就由歐征彥介紹,和他表哥說話,口氣都帶著點中學生對社會老前輩的尊敬,而女生投來的目光,厭惡中也夾雜著一些好奇。
讓表哥稍覺遺憾的是,最漂亮的兩個女生,始終沒正眼朝他看一下。還有幾個穿著樸素的男生也沒事人似的坐在沙發上,沒有站起來和他打招呼,就更讓他憋火了。
心里面也沒太當回事兒,表弟說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無非是做生意的,在這里辦招待而已,這些人求財不求氣,很容易打發。
歐征彥看表哥這麼鎮得住場面,眼珠一轉,把他拉到旁邊說些悄悄話,眼神兒往齊然那邊瞟,表哥也壞笑著點點頭,大概是在商量解決了紅臉漢子的麻煩之後,又怎麼擺布齊然。
範韋看出點門道,悄悄跟齊然嘀咕,王建松也很後悔,這些協信的同學太不著調了,也許他們已經在歐征彥的光環下迷失了很多東西,就像那個馬靜,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悟?
齊然始終神色坦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林嫣輕輕捅了捅他腰眼,少女的笑容帶著點戲謔︰「喂,好像有麻煩找上齊大少了。」
齊然笑得更壞,在她耳邊小聲說︰「就算齊大少撐不住,還有林千金呢。」
「哼,你怎麼不說雲家那位小公主?」林嫣朝滄滄努了努小嘴,不自在的離齊然稍遠了一點,少年口中的熱氣呵到耳朵上,熱熱的,癢癢的,即使林女王也心神微微蕩漾,雪玉般的容顏浮現幾許嫣紅。
那句話,倒是很有些酸不溜丟的味道。
外面走廊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一個沙啞低沉很有力量的聲音在門外炸響︰「哪兒來的小雜種,敢打老子的朋友?快點給老子滾出來!」
話音未落,又是咚的一聲,厚重的包廂門被人踢開,走廊上影影綽綽站著十幾個人,不是膀大腰圓的中年男,就是剃著平頭的青年,草綠色的褲子和襯衣,不少人因為暖氣足把襯衣月兌了,露出里邊的迷彩背心,一個個的眼神都是凶巴巴的。
我草,部隊上的!歐征彥表哥倒抽一口涼氣,地方上的混混絕對惹不起這些兵大爺啊,而且敢夜里跑出營區來唱歌的兵,絕對是部隊上的關系戶、刺兒頭、牛逼角色,開軍牌車橫沖直撞連交警都不怎麼敢管的。
學生們更是吃驚,這伙人里邊好幾個是認識的,不就是軍訓時的假特種兵教官嗎,听說是什麼後勤部基建營房處的,其中那個叫陳路的教官,還和齊然借傳授擒敵術為名,結結實實打過一架呢!
陳路就在人群中,不懷好意的沖著齊然笑,一副表情仿佛在說「冤家路窄,咱們又踫面了」。
呃,齊然抓抓頭發,還以為最多一群地痞流氓呢,沒想到是這伙兵大爺!
男生女生們更是心頭發顫,隨便都能看出來,這伙人的氣勢完全把表哥壓倒了,形勢不妙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