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東,灞橋驛中。陳敬瑄正坐立不安,焦急的等待著高陵縣的結果。
任務已經全部布置下去,陳鐸總是說一切布置妥當,萬無一失,萬無一失。但是他的心里卻直打鼓,沒有半點的信心。他使勁的搓了搓手,感覺身上一陣寒冷。不由的裹緊了身上的那件貂皮大氅,又喊來奴婢將那火盆燒的再旺一些。看著那年青的奴婢蹲在面前生火,露出如一枚成熟的蜜桃一樣的來,他不由的咽了咽口水,如果是往常,他一定會先把這個嬌精一樣的婢女給辦了再說。
但是現在,他卻沒有半點這個心思。
「什麼時辰了?」
那婢女擺了半天的姿勢,見這位貴人卻毫無動靜,不由的有些失望。聞言,連忙帶著些嗲聲道︰「回大官人話,現在是夜半三更!」那個夜半三更幾個字她咬的特別的重一些,充滿了暗示和挑逗的意味。
只是陳敬瑄此時哪里有心思注意到這些,見這麼晚了,卻還沒有半點消息傳來,當下更是不安。
不過想起三弟的話,這事情應當很輕松的。據說那個長的如冰雪一般的美人,乃是一等一的刺客好手。是那個雖然總戴著面具,但其實也曾經是一個極其厲害的女殺手一手訓練出來的徒弟。
據說那個叫蘭姨的女人,正是當初麗競門蘭菊梅竹四大殺手之一的蘭。當年神策軍正是先掌握到了蘭的身份,然後將她情如姐妹的梅還有她的父母兄弟姐妹全抓來控制在了手中,最後才終于說服蘭背叛了麗競門。最後暗中投靠了神策軍。並且幫助神策軍做內應。先後剿滅了麗競門的數個隱藏的基地,並且最後將門生等一眾高層一掃而光。
他曾听三弟說過,這個叫蘭的女人十分奇怪。當初神策軍在一次行動中俘虜了蘭,後來梅前來解救,結果救出了蘭,梅自己卻被俘了。先前他們俘虜蘭的時候,曾經把蘭的家人抓獲以此要挾,但她根本不為所動。可當梅落入她們手中後。沒多久她卻主動又上門來,願意和他們合作,目的只是為了解救梅。
這是一個把梅當成姐妹,看的比親生父母和兄弟姐妹還要重的奇怪女人。梅一直掌控在田令孜的手中,也正是因為如此,田令孜這兩年才一直留著蘭在外面。這次的行動,田令孜相信,蘭會和先前的許多次任務一樣,幫他順利完成。
在三弟的口中,事情總是這麼的簡單。可陳敬瑄卻總還是有些擔心。
為了他這個擔心,田令孜還特意調拔了二百亡命死士給他用。不過他對這些人不太信任。最後想來想去,覺得事情不能靠兩個女人和一群流氓無賴,最後,他瞞著田令孜,偷偷的把駐守在渭北的一個神策軍營調到了高陵縣。
有高陵縣令陳鐸和神策軍押衙馮闖的幫助,陳敬瑄相信這回應當能做到萬無一失了。
天快亮的時候,等待了一夜的陳敬瑄不知不覺的睡著了,等到醒來時,已經是天光大亮。
他連忙叫來親衛,「陳鐸來了沒有?」
「陳縣令沒有來。」
陳敬瑄面色不豫,「馮押衙來了沒有?」
「也沒有。」
听到這里,他的一張臉已經徹底的白了。
「那高陵城那邊呢,有沒有什麼動靜傳來?」
那個親兵有些驚訝的看了陳敬瑄一眼,老實回答道︰「天亮不久,長安開出一大隊兵馬過東渭橋往高陵去了。听說昨夜高陵城中兵變,有人試圖謀害入京的鎮**大帥李璟。他們放火燒李璟居住的邸店,結果天降大雨,把火澆滅了。然後關健之時,城中又正好有泗州辛大俠在,他率門人拔劍相助,擊敗了叛兵,最後與李璟大帥出關回到大營去了。」那親兵並不知道陳敬瑄所在做的事情,此時沒有看到他的臉色已經陰沉的嚇人,卻還在那里賣弄口舌,「現在到處有人傳說李璟去年在登州祈雨,龍王送雨送魚,說他是龍之使者的事情。他一遇火襲,立即就天降大雨,甚至連大俠辛讜都來相助,那是極貴之相啊。」
「夠了,給我滾出去!」陳敬瑄越听越郁悶,終于再也听不下去,一腳將那親兵給踹了出去。
他完全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成了這麼一個結果,出動了這麼多人居然留不下李璟。這他娘的關健時候,辛讜這個老不死的跑出來干什麼,以往他最喜歡听辛讜的故事,現在感覺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愛辛讜故事了。
在屋中焦急的繞了幾個圈,最後一拍大腿,叫人把自己的幾個心月復叫來。讓他們小心前往高陵打探詳細情報,幾個心月復很快去而復返,帶回來的消息讓他更為恐懼。
陳鐸和馮闖都已經死在了辛讜的手下,而昨晚的那一千禁軍和二百亡命死士,死傷大半,余皆畏罪逃散。至于那兩個女殺手,有人看見他們昨夜和李璟一起出城回營。
「將軍,高陵城已經由右監門大將軍張泰率一千禁軍接管。陳鐸和馮闖的身份都已經查明,就連那些禁軍也被驗明了身份。現在這件事情,已經對我們十分不利,听說張泰還抓了不少的來不及逃走之人,現在正在審問。」
陳敬瑄听的亡魂大冒,如果只是一群亡命之徒就被抓到,一時還牽扯不到他們兄弟身上。可現在出動了禁軍摻與其中,那事情可就大了。如果事情成功了,還能摭掩的下去,畢竟為李璟一個死人得罪他三弟不明智。可現在李璟還好好的,他這邊卻已經露馬腳了。更關健的是,張泰這個老太監,可是和他三弟一向不合的。
這時他已經亂了方寸,還是手下心月復獻計,讓他立即回長安,把此事原本向田令孜說明,讓田令孜來善後處理。
當即陳敬瑄立即就一溜煙的跑回了長安城,直往宮中見田令孜。一見兄弟,陳敬瑄立即把事情前後說了出來,邊說還邊抱著田令孜的大腿哭泣︰「兄弟你可要救哥哥這一回啊,現在張泰去了高陵,這事情只怕沒完了,萬一真查出點什麼,兄弟我的腦袋就要不保了。」
田令孜听完這前後經過,也是被氣的臉色發青。他怎麼也沒想到,平時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二哥,居然還敢直接調一千禁軍公然的圍殺李璟。
這事情鬧的也太大了,就是他,也頂多只是想著刺殺而已。事成最後,事情不成,李璟也不可能抓到他什麼把柄。現在這二哥倒好,弄出這麼檔子破事,到頭來人沒殺著,反而折了大批人馬,還直接將大堆的證據送到了李璟他們手中了。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就是打罵也沒有用了。再怎麼說,這事情真要扯上了兄弟,他也就扯不清關系了。保陳敬瑄,就是保自己。
皺著眉頭沉思一陣後,他已經初步想出了一些辦法。
「事情先這樣辦,你按我說的,先去找听明白了嗎?」
陳敬瑄木然點了點頭,又有些不放心的問道︰「兄弟,這樣真的就能成?」
「你先去按我說的辦,記住,這次切不許再胡亂作主。」
「好的,我知道了。」陳敬瑄嘿嘿一笑,立即轉身走了。
高陵城外大營,右監門大將軍張泰在張承業的陪同下到來。鄭從讜李璟等都前來迎接,于琄問道︰「不知張公事情查的如何了?」
張泰道︰「其實事情明明白白一清二楚,我來之前,天子心中早已經明白了。不過是讓我來做個樣子而已,現在事情雖然明了,不過我認為,事情不宜鬧大。」
鄭從讜問︰「以張公之意,此事要怎麼處理?」
「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璟輕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真就有這麼簡單嗎?若是我昨晚死于田賊之手,難道也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被人圍攻刺殺,說不生氣,那是不可能的。李璟現在還有些擔驚害怕,昨晚要不是有那場大雨,對方根本不需要攻進院子,只須一直在外面放火,就能把他們都給一把火燒死。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張泰在一邊細心勸道,「這里是長安腳下,將軍不如此,難道要帶兵打到長安去,來一個清君側不成?如果不能,那麼再說其它,就沒多少意義了。大帥不如給天子寫一道內參,此時就僅限少數人知道就可,不必弄的人人皆知。畢竟,田令孜可是天子阿父,如今權勢燻天,並不是說動就能動的。」
林武不滿的道︰「比皇帝上表折,這有何用?」
「凡事不可執一而論。」張泰把李璟拉到一邊坐下,「這次大帥遇襲,幸好也是並沒有多少損傷。至于朝廷,是沒什麼辦法給田令孜降罪,但古話講究師出有名,只有先把田令孜這個過先釘下來,天下人都能看在眼中的,于我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硬打是不成的,只能明的暗的一起來,這樣硬上是要吃大虧的。」
「這莫非也是天子的意思?」李璟很聰明,馬上就想到了這個處理的主謀。
張泰微微笑了笑,「田令孜,是天子阿父,那是自小陪著陛下一起玩大的,就算如今,也是無人可以取代他的位置的。而大帥,雖然陛下一直喜歡,但畢竟是外臣。陛下的意思,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就算是一場誤會,等到了長安,讓田令孜向你擺宴賠個不是就算過去了。」
听到這樣的結果,李璟面無表情,但心里對這個天子卻是失望透頂。不過,這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