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這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從前方山口傳過來︰「住手」
山坡上,全團一千多官兵齊刷刷扭頭,便看到徐十九、高慎行正急步過來
李子涵揚起右手終究沒有落下,而是轉身迎向了徐十九,問︰「大隊長,你怎麼來了？」
「我若是不來,你豈不是就要枉殺兩個好兵？」徐十九大步到小斜坡上,一瞪眼,那兩名持槍警衛便趕緊把步槍給收了起來。
「大隊長,你這是……」李子涵霎時蹙緊了眉頭。
徐十九卻沒理他,把目光轉向了被人強行摁跪地兩個逃兵。
「司令,我們不是逃兵,我們真不是逃兵……」看到了徐十九,那兩個士兵嘴一扁,同時嚎啕大哭起來。
「哭什麼哭,都不許哭,男子漢,大丈夫,寧流血,也不流淚」徐十九悶哼一聲,示意四名警衛松手,然後把那兩個逃兵攙了起來。
「司令,我們真沒想當逃兵,我們就想回家去救人。」
「司令,只要救出了我娃兒,我就馬上回來,還跟你打小日本。」
「司令,我們若有半句假話,就天打五雷轟,讓我們斷子絕孫。」
「司令,沒打招呼就私自下山,是我們不對,我們跟您說聲對不起。」
兩個逃兵賭咒發誓,恨不得把心都給剖出來,徐十九則是滿臉羞愧,誠懇地說道︰「知道,我知道,你們都是好樣,就算全天下人都當了逃兵,你們也絕不當逃兵,真正要說對不起人,是我徐十九,而不該是你們。」
說到這里,徐十九又把目光轉向對面大斜坡,對著l團一千多官兵大聲說道︰「弟兄們,我要跟你們說聲對不起,連累你們親人被小日本威脅,是我失職,我現鄭重地宣布,只要有親人淪陷區,都可以回家」
對面大斜坡上,一千多官兵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李子涵是急得不行,l團一千多官兵,至少有一大半是龍口本地人,這些人里,又有一大半是有家屬,而且,這些家屬無一例外全都淪陷區,真要是放人,那l團轉眼之間就只剩下小半人了,他這個團長也變成營長了。
「大隊長,你這決定是不是有些草率了？」李子涵不敢當眾挑戰徐十九權威,所以只能夠壓低聲音表示他不滿,「萬一人都走了怎麼辦？」
徐十九沒理會李子涵,同來高慎行卻冷然說︰「你用鐵腕手段倒是可以把人都留下,可你留得住人,能留得住心嗎？這人心都散了,部隊還能有戰斗力嗎？子涵,不是我說你,將來上了戰場,小心你部下打你黑槍。」
李子涵頓時語塞,雖然內心不舒服,但他必須承認,高慎行說是有道理。
「弟兄們,你們要走可以,但武器得留下。」徐十九接著對全團官兵說,「至于將來,我只希望你們記住一句話,中國人不打中國人,永遠都不要把槍口對準自己同胞弟兄們,算我徐十九求你們了我,給你們跪下了」
說完,徐十九便噗地跪倒了小斜坡上。
大斜坡上,一千多官兵頓時間一片嘩然。
老龍溝,十九支隊團駐地。
牛四根正營房內來回踱步,一邊還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地面上,已經布滿了煙頭。
營長王福生,3營長牛玉堂從外面打開柴門,被噴涌而出煙霧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是團部走火了,險些就要喊人救火。
「團座,你怎麼抽這麼多煙？」王福生趕緊打開窗戶通風。
牛玉堂把後門也打開,很,茅屋里煙霧便被山風吹淡。
王福生、牛玉堂這才回到粗陋矮桌前坐下,王福生又問︰「團座,你听說了嗎？」
「听說什麼了？」牛四根把已經燙手煙頭腳底上掐滅,然後又從煙盒里面拿了一顆,牛玉堂便趕緊劃燃火柴,替牛四根把煙給點上。
王福生說︰「听說今天上午徐十九去了黑龍脊,把l團解散了。」
「你說什麼？徐十九把l團解散了？」牛四根煙也顧不上抽了,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還有,說把l團解散可能是有些夸張了,但他放走有家屬淪陷區官兵,這個卻是事實,現l團已經只剩下四百多號人,也就一個營兵力,听說把李子涵氣個夠戧。」
牛四根神情一凜,說︰「還有這事？」
牛玉堂是牛四根堂弟,說道︰「大哥,你說徐十九會不會把咱們團也解散了？」
王福生也說道︰「團座,l團還有李子涵從三戰區帶來一個營做老底,咱們團弟兄可都是龍口本地人,而且大多數弟兄家人都淪陷區,徐十九真要把這部分弟兄給放走,那咱們團可就沒剩幾人了,團座你恐怕就只能當連長了。」
牛四根目光便變得陰沉,盯著窗戶外面半天沒有吭聲。
牛玉堂低聲道︰「大哥,咱們得趕緊想個法子,可不能任徐十九亂來。」
王福生嘀咕道︰「能有什麼法子？官大一級壓死人,徐十九可是司令。」
牛玉堂道︰「要不,大哥你越過徐十九,直接給三戰區長官部發電報？」
王福生道︰「扯淡,徐十九根本就不屙顧祝同,向三戰區求援有屁用？」
兩人正爭論間,團部外面忽然響起警衛報告︰「團座,司令過來了,離這還有五里。」
「什麼,徐十九這就來了？」王福生看看窗外天色,發現天色已黑了,當下嘀咕道,「按說徐十九應該等明天再來,他等不及現就趕過來,該不會是發現咱們,私下跟言三拳人接觸吧？」
「不會吧？」牛玉堂說道,「言三拳人可都是晚上來,天還沒亮就走,除了咱們三個,就再也沒有第四個人知道了,徐十九怎麼可能知道？」
「那可說不準,團可是發展了不少眼線。」
「真要是這樣,徐十九肯定是興師問罪來了,這可怎麼辦？」
「事情都到了這步田地,于脆一不做,二不休,于掉徐十九得了。」
「行了,都給老子閉嘴。」牛四根火了,喝道,「待會看我眼色行事。」
當下牛四根帶著牛玉堂、王福生迎出駐地,山口等沒多久,便看到徐十九遠遠過來,身後竟連一個警衛都沒有,牛四根訝然回頭,牛玉堂跟王福生也松口氣,徐十九孤身前來,肯定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看來私下跟言三拳接觸事,還沒東窗事發。
「司令。」待徐十九到了跟前,牛四根便趕緊帶著兩個營長立正敬禮。
徐十九回了禮,又說道︰「老牛,我想跟你單獨談談。」
說完,徐十九就徑直越過牛四根,走進了團團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