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夜空，淡淡的黑暗，遮掩不住虛無海的深邃，它比黑夜還黑，它比黑暗還暗。
它是海，又不是海。
它是虛無，又不是虛無。
勿邪不禁又想起無邪說的那番話，你會進入死亡漩渦。
死亡漩渦位于虛無海的中間，其巨大的撕扯力，超越了下界的力量，要勿邪進去？
根本不可能！
但無邪畢竟是超級大能，定然看到了未來。
可當勿邪知道後，他便絕不會讓此事發生。
儲物袋中傳來一陣騷動，勿邪打開儲物袋，見小家伙正興奮的瞪著自己，兩只小鉗子不斷擺動。
勿邪微微一笑，把小家伙拿了出來，笑道︰「很久沒回到海邊了，很激動吧？」
小家伙被勿邪捧在手中，面向大海，吹著咸咸的海風，呼吸著潮濕的空氣，雙目滴溜溜亂轉，左看看，右看看，激動不已。
「沒想到，你還養寵物。」南月紅微微笑了起來，模了模小家伙的背。
小家伙很沒骨氣的任她模來模去，舒舒服服的趴在勿邪手上。
勿邪把它放到地上，叮囑道︰「不要下海。」
小家伙不知有沒有听進去，鉗子用力點了幾下。
勿邪不再理它，它現在雖然還是未開靈智，但也能感受到虛無海和它生活的海洋不同，很危險。
站起身子，勿邪問道︰「我听說你們一流勢力對虛無海有一定的了解，可否告訴我詳細的信息？」
南月紅道︰「我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虛無海的出現，十分突然，就在千年前。它就這麼出現了，沒有一絲預兆。」
「一開始，它很小很小，可能只是一道清流，但它慢慢發展，形成了一個黑色的漩渦。吸納一切物質。」
「當時的前輩大能們，沒有太過在意，遼闊的大海上，每天都有漩渦形成，都有漩渦毀滅，有誰會去在意這個？」
「可後來，我們發現，虛無海的黑色面積擴大了，它黑而深邃。並且快速擴張，最終漫談了整片大西洋。」
「之後，它開始吞噬西方大陸，每天都從四面八方蠶食，經過八百年，它成功把西方大陸吞噬，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如今，它發展得越大。吞噬就越快，下一次吞沒大陸的時間。絕對比八百年要少。」
勿邪點頭，以虛無海的性質而言，它就是一個大磁鐵，越吸越多，越吸越大，然後它的吸力就越大。
「可是。虛無海到底是如何形成的？為什麼會形成？它吸的東西，難道都沉澱到海中了嗎？」
勿邪一連拋出三個問題。
南月紅淡淡的道︰「你問我虛無海如何形成？為什麼形成？這兩點，這個世界沒人知道，所有去探索過它的人，都死了。」
「如果你真想知道。可以去死亡漩渦中轉一圈。」
勿邪嘴角微微一翹︰「這輩子我都不會下去。」
「不過第三個問題，你問錯了，它吸的東西，不是沉澱到海底了，而是被融化了。」
「而且，它應該有兩種詭異的力量，一種是吸扯旋轉，而另一種，是噴灑，大能們懷疑，在死亡旋渦的最深處，有一個洞，一個神秘的洞。」
「那個洞噴吐著吞噬一切的虛無海水。」
勿邪眉頭緊皺，疑惑道︰「大能們認為旋渦中有個洞？」
南月紅道︰「是的，大能們是這麼猜測的。不然無法解釋虛無海的黑色海水為什麼會越來越多。」
勿邪沉默，看著深邃平靜，其實暗流涌動的黑色大海，默然無語。
潮，又退去，然後又漲了起來，勿邪和南月紅各退幾步，避開潮水的襲擊。
可小家伙卻傻愣愣的往海水跑了過去，它對大海的渴望，就像是母親的懷抱一般，忍不住想要回歸，哪怕感覺有些危險，也是親切的。
勿邪臉色微變，想要上前把它抓回來，無奈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想要動身時，虛無海水已經將它吞沒。
「看樣子你的寵物不夠聰明啊。」南月紅微笑著道。
勿邪深深的吸了口氣，看著虛無海有些掙扎，他猜想，小家伙現在開了仙根，肯定沒那麼容易死，自己若是立刻出手，很有可能把小家伙救出來。
可是不知怎的，他有些猶豫了。
他想起了無邪的話，你會進入死亡漩渦。
「莫非，這就是自己被吸進死亡漩渦的起因？」
勿邪有些焦慮的想到，若自己真的下海就螃蟹，卻發生了意外，導致自己進入了死亡漩渦，該如何應對？
他不是很相信無邪，但僅僅是不相信他的命運之說，人家是大能，有看透未來的能力，他說自己會進入死亡漩渦，定不是空口虛言。
以自己的性格，在得知虛無海的危險程度後，定然不會下去，肯定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才導致自己下海。
他不由得沉思，是不是這件事就要發生了？
他看著風平浪靜的虛無海，忽然覺得非常恐怖。
「勿兄，你不打算救你的小寵物嗎？」南月紅困惑的看著勿邪︰「雖然虛無海很恐怖，可是你的寵物落水的地方不深，危險不大。」
不恐怖嗎？
勿邪捫心自問。
虛無海很平靜，非常平靜，甚至是，死寂。
勿邪無法言語心中的感想，他看著那一層層撲面而來的浪潮，冰冷僵硬，沒有水花濺起，就像是一堵平躺著的黑色大門洶涌襲來。
可那堵黑色大門下，卻是暗流涌動，危機四伏，恐怖得難以言喻。
仿佛是一只蟄伏的巨獸，對著人們張開血盆大口，人們還以為是普通的山洞，走進其中，自尋死路。
那聲聲浪潮，好似嘲笑，譏諷著一切生靈。
無知，無知！
可一轉眼，退去的潮水聲又變成了離別的女子，哭泣著不想愛人離開，充滿了傷感，讓人不住的想要往前走，想要去安慰她。
它是這麼多情又善感，傲慢又恐怖。
勿邪的雙目漸漸變得模糊，眼前如蒙上了無數層粉紗，伸手想要撥開，那些粉紗卻裹得越加嚴實，于是他往前走了一步。
一步，踏進虛無海中。
海水淹沒了他的腳踝，他沒有任何防御，瞬間，就出現無數道口子，鮮血洶涌流出。
他感覺不到疼痛，心神寧靜，眼前的粉紗隨著他跨出的一步，淡了許多。
但前方還有無數層粉紗，他看不透，他越看不透，他就越想看。
他感覺，在粉紗的盡頭，有一種對他特別重要的東西。
于是，他又跨出了一步，海水滲透膝蓋。
……
南月紅吃驚的望著勿邪，勿邪如今的狀態，是頓悟！
他居然在這種時刻頓悟了！
這該是多麼天大的機緣，像她這等天才，也不過頓悟兩次。
她明白頓悟對于一個修士的重要，一個動靜，就有可能將其打斷。
打斷別人的頓悟，只能成為生死仇敵。
南月紅不敢去打斷勿邪，可是勿邪現下沒有任何防御，不要多久，他膝蓋以下的地方就會變成森森白骨，再過一會兒，就會完全消失。
她既不能打斷勿邪的機緣，也不能讓他受傷。
于是，她采取了折中的辦法。
她布了一層火盾，輕柔的把勿邪包裹，保護他的身子不受傷害。
同時整個人凌空飛起，踏波而立，站在勿邪身邊，隨著他的前進而前進。
……
勿邪繼續向前走去，他望著那些粉紗，感覺到它們在眼前變淡，消失，心中說不出的喜樂，仿佛看到了世間最美好的東西。
忽然間，有聲音從粉紗的盡頭傳來，空空幽幽，縹縹緲緲，听不清那聲音是樂器，還是動物的咆哮，亦或者是女子的低語，十分奇妙。
他感覺自己听到了天籟之音，那聲音在歌唱，為自己歌唱。
他笑了起來，如孩童般天真燦爛，一絲不染，仿佛褪去了虛假的外表，洗去了骯髒的內心，擦干了迷蒙的雙眼。
仿佛那千年時光，全都淡然遠去。
他回到了原點。
他感覺粉紗的盡頭，有自己小時候的玩伴，在聲聲呼喚自己。
「快來玩啊，今天丟沙包，你要是接了我的沙包，肯定把你腦袋砸個大包。」
那聲音充滿了喜樂寧靜，就如勿邪如今的心情。
他感覺自己的心好累，一天到晚算計這，算計那，只是為了生存，只是為了更好的活下去。
他忽然覺得自己老是攀比很愚蠢，居然讓名望與利益蒙蔽了自己的雙眼，禁錮了自己的思想。
使自己不願再看那些不驚意間綻放的美麗，使自己不願再感受那些突然釋放的美好。
他覺得，眼前的粉紗也不錯，很好看，雖然擋住了自己的視線，卻有著特別的魅力。
但是，他沒有因此停下自己的腳步，反而更加堅定。
他知道，在盡頭，有自己一直期望的生活。
在那處，生命沒有盡頭，修行沒有攀比，生活無憂無慮，不必為一日三餐而辛苦勞作。
……
海水已經沒過了勿邪的小月復，南月紅眉頭緊皺，勿邪的頓悟也不知要持續多久，若是一直走下去，她也不一定能保住勿邪。
是不是應該打斷他了？
南月紅有些猶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