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鼓街的破舊街面上,路口向內的第三個路燈下,一輛白色的面包車停在那里,面包車的前輪被砍癟了一個,擋風玻璃也碎裂開來。
車內坐著一個剃著寸頭的小混混。
「我干!黑豹哥真是太吊了!」寸頭情不自禁地喊道。
長街之上,橫七豎八地躺了十幾人,這些人全都帶傷,在滿地亂滾。
黑豹將那把黑色的砍刀扛在肩上,刀鋒有血跡。
他的光頭在昏暗的街燈之下依然泛著淡淡的光暈,嘴角帶著一絲殘忍的微笑,黑豹對站在他身前狼狽不堪的花三抬了抬下巴,說道︰「自己把右手剁了,我放你一條生路。」
花三喘著粗氣,花襯衫的扣子已經全部掉光,右邊臉頰高高腫起,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雙手顫顫巍巍地抓住了刀柄,將已經爆掉一個大口子的看到舉起來,說道︰「草你媽!有種砍了我!」
黑豹嘆了口氣,向花三走去,邊走邊說道︰「你看看地上的這些人,還會認為我不敢砍人嗎?」
花三的眼中閃過一絲狡猾的意味,剛才在短短的時間之內,黑豹一人一刀,硬是將自己這邊十幾個人全都砍倒在地,但是花三發現,黑豹在下手的時候很有分寸,這些被砍翻的人,雖然現在嚎得厲害,但實際上並沒有傷到要害。
這只能說明黑豹並不敢真的砍他們,或者是不想砍他們。
至于原因,當然是金虎已經向黑豹許諾,干掉了山貓,長鼓街就給黑豹了,既然已經是自己的囊中之物,那麼何必大開殺戒?那樣反而削弱了自己將來的實力,再說了,真的砍死了人,那是很麻煩的,只有現在這樣,讓這些家伙吃吃苦頭,從而威懾他們。
當然這些都是花三所不知道的,他只知道,黑豹因為某種原因,並不敢下殺手。
這就夠了!
山貓說了,只要他在山貓來之前拖住黑豹,那麼長鼓街,就是他花三的了!
所以直到現在,花三依然在堅持,自己已經混了十年,還能再混幾年?
花三一咬牙,舉刀向迫進的黑豹砍去,剛才已經親眼見識了黑豹砍人的場景,花三當然不會認為自己能夠砍死黑豹,也正是這個原因,他便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因為反正砍不死山貓,而他也不想砍死山貓,那麼就竭盡所能給山貓制造麻煩吧!
「呼」的一聲,花三的砍刀照著黑豹的腦袋一刀劈下,眼看著就要砍中黑豹,只見黑豹的身子忽然一動,就像一頭敏捷的豹子一般,一下子就避開了這一刀。
花三還沒來得及把砍空的刀收回,刀身已經被黑豹反手一把抓住,又被他一扯,猝不及防之下,花三向前跌去。
「啊!」月復部傳來劇痛,就像整個尾部都被捅了個稀巴爛一般,被黑豹一個膝頂,花三疼得差點要暈過去。
丟掉了砍刀,伸手牢牢抱住了黑豹的膝蓋,花三一低頭,一口就咬了下去!
「我草!真是找死啊!」
黑豹的大腿之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發現花三是在咬自己之後,勃然大怒,「啪」的一聲,用砍刀刀身拍在花三的左臉頰之上,直接將花三拍得飛了出去。
「噗」的一聲,花三噴出一口血水,連帶著三顆牙齒,在地上滾了兩圈,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不識抬舉!」黑豹朝花三吐了一口口水。
花三艱難地翻過身體,變成仰面朝上,長發雜亂地貼在額頭,他伸出被擦破了皮的右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又從褲子口袋內模出一個被壓扁了的煙盒,取出一根皺巴巴的香煙,塞在嘴里,用打火機點著,吸了一口,忽然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黑豹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說道︰「笑你媽逼!是不是還沒打夠?」
原本坐在面包車內的寸頭見黑豹將對方所有人都干倒了,立刻跳下車,和開車的另一名混混兩人跑上前來,把原本是他們的那五個人扶上車。
寸頭來到黑豹面前,低聲問道︰「黑豹哥……現在……」
黑豹皺了皺眉頭,說道︰「你讓阿鬼先把他們送回去,虎哥那邊的人馬上就到了,我們兩個先去。」
寸頭回頭對開車的那個混混喊了一聲,那個叫做阿鬼的混混倒也是個人才,居然能夠將輪胎被砍爆的面包車開走。
「你馬上就要死了……」
黑豹正想抬腿前往不遠處的長毛開的旅館,忽然躺在路上抽煙的花三開口說道。
寸頭吊起眉頭,歪著嘴,走向花三,粗著脖子罵道︰「我草爛你媽個比啊!」
黑豹的耳朵忽然動了動,他轉身看向後方。
寸頭正想一腳踩爛花三的嘴,忽然听到後面傳來刺耳的輪胎與地面摩擦聲。
「滋……」
「滋……」……
短促的刺耳的聲音逐漸接近,因為街面上爆發的群毆,長鼓街上幾乎沒有人,街面相當冷清,而又因為長鼓街向來是治安最差,混混窩,在斗毆發生的第一時間,當地的派出所所長接到電話之後,說了句︰「讓他們砍!砍完之後我們再過去!這些王八蛋統統死光才好!」
所以直到現在,也沒有人來管。
一束強烈的燈光打來,晃得寸頭睜不開眼。
黑豹則睜大了眼楮,瞳孔猛然放大,出現在街面上的車徑直向他撞來!
先前被黑豹砍倒的那些長鼓街的混混其實傷得並不重,在寸頭和阿鬼扶他們的人的時候,也都相互攙扶著退到了一邊,此刻馬路中央只有黑豹一人。
那輛沖來的車就像一頭鋼鐵野獸一般,咆哮著,怒吼著,不斷地加速沖向黑豹!
眨眼之間,車就沖到了,黑豹來不及躲閃,他在車子撞到自己的剎那雙腿蹬地,向上躍起,同時雙腳和雙手全都遞出,貼住汽車的擋風玻璃,然後彎曲。
在彎曲到幾乎貼著車身的時候,黑豹忽然滾動身體,從車頂滾了過去,最後滾落到地上,又滾了好幾圈,然後半跪著站起,胸膛劇烈地起伏,喘著粗氣,眼神緊緊地盯著前面的路面,滿是殺意。
「滋……」的一聲,車子在身後剎住。
車門打開,山貓從里面下來,甩了下長發,模出一根香煙,叼在嘴中,點燃,吸了一口,然後向邊上走了兩步,來到花三身邊,伸手將花三嘴中那根已經快要燃盡的香煙捏住丟掉,然後將自己的香煙塞進花三的嘴里。
「辛苦了。」山貓對花三說道。
花三咧開已經腫得變形的嘴,笑了起來。
山貓拍了拍花三的肩膀,然後站起身來,看著前方已經轉過身來的黑豹,說道︰「黑豹你什麼意思?把我的人打成這樣?」
黑豹冷笑著低下頭,動了動脖子,發出「 ……」的聲響,說道︰「沒有什麼意思,就是看你山貓不爽,我告訴你,我不僅砍他們,連你我也要一塊砍了!」
山貓嗤笑一聲,說道︰「狗也敢說狠話?」
黑豹聞言色變,臉色陰沉下來,如果說他剛才臉上的意味是殘忍的話,現在就是血腥了。
「你再說一遍!」
山貓挑釁地看著黑豹,說道︰「道上混的誰不知道你就是金虎的一條狗?還黑豹?狗就是狗!做了十年的哈巴狗!一輩子都只能做哈巴狗!」
黑豹勃然大怒,大吼一聲,捏起雙拳,面目猙獰地沖向山貓!
暴怒之下的黑豹,腳掌重重地踏在街面上,抬起的時候,煙塵揚起。
不過是三步,就沖到了汽車旁,就在他想要躍起一拳打爆山貓的腦袋的時候,汽車的後座車門忽然打開。
眼看著黑豹就要撞上,他腰部發力,左腳重踏,強行止住前沖之勢,抬起右腳踢在車門上。
「喀拉」一聲響,車門連接處竟然被踢得斷裂!
車內一條黑影躥出,黑豹本能地感到危險,雙手交叉護住胸口。
「轟」的一下,體重達到一百八十斤的黑豹竟然橫著飛了出去。
江巨龍出現在車門外,看著不遠處右腿半跪,用雙手撐著地面的黑豹,模了模自己的光頭,說道︰「果然有兩下。」
「你是誰?」黑豹的雙臂微微發抖,雙眼緊緊地盯著江巨龍,剛才江巨龍的那一腳,讓他的雙臂發麻。
「你爺爺。」江巨龍說著向前走了一步。
黑豹站起身來,微微往後挪了半步,警惕地說道︰「識相的滾開!這是我和山貓之間的事,不是道上混的最好別插手!否則別怪我狠!」
江巨龍嘆了口氣,說道︰「黑社會都是這樣嚇人的嗎?一點新意也沒有啊,電視上看多了。我現在是不是該說一句︰小爺我不是嚇大的?」
黑豹朝不遠處的寸頭使了個眼色,寸頭心領神會,掏出電話還沒按上三個健,就被山貓走上前來一腳踹倒在地。
「山……山貓哥……」寸頭跌在地上,不斷地往後退。
山貓一腳踩碎了他的手機,踢到一邊。
黑豹無奈,看向江巨龍,惡狠狠地說道︰「小子!不要多管閑事!虎哥馬上就到了!到時候要你好看!」
江巨龍扭了扭頭,脖子發出「 」的聲音,學著黑豹的表情,惡狠狠地說道︰「啊呀呀,真是一幅走狗樣啊,搬出主人了嗎?小子!你知道我討厭你什麼嗎?」
黑豹被江巨龍罵了也不敢出聲,又模不到他話的頭腦,于是問道︰「什麼?」
江巨龍大聲喊道︰「他媽的你居然也剃光頭!光頭是什麼人都可以剃的嗎?你的光頭有我帥嗎?沒有就不要剃!」
「就這個?」黑豹有種要哭的感覺。
「對!所以我要打你!」江巨龍說完之後一步踏出,欺進黑豹身前,一個有勾拳就朝黑豹的太陽穴打去。
卻被黑豹邊後退,邊歪頭之下用左臂架開,江巨龍大喊一聲「好!」接著又是一記左勾拳,差點就打中黑豹的肋下,被他用右手抵住。
江巨龍冷笑一聲,抬膝猛頂。
黑豹一弓身子,收回雙臂,齊齊向江巨龍抬起的右膝擋去。
「砰」的一聲悶響,雖然被黑豹擋住,但是江巨龍這一下實在是力道太大,竟然將黑豹頂得飛起,緊接著一個轉身,右腿如鞭,狠狠抽向黑豹。
黑豹還未來得及感受雙臂的疼痛,身子還在半空,就被江巨龍的鞭腿抽中,右臂就像斷了一半的疼痛,整個人橫著飛了出去,甩在路邊的水井蓋上,還滾了幾圈。
江巨龍立刻跟上,又是一腳,踢在黑豹的肚子上,將他踢得在地上滑出去好幾米遠。
「饒……饒了我……」黑豹抱著肚子痛苦地在地上打滾。
江巨龍朝他吐了口唾沫,鄙視地說道︰「真是和狗一樣啊!」
說著他走上前去,抓住黑豹的脖子,一把拎起!
要知道,黑豹可是一百八十斤的大塊頭!江巨龍的臂力該是多麼恐怖?
「這就是現在的紅花雙棍呃實力?」江巨龍,一只手掐著黑豹的脖子,沿著牆壁舉起。
江巨龍轉頭對山貓說道︰「這家伙是不是冒牌的?怎麼這麼差勁?」
他忽然看到山貓緊張的張嘴,知道不妙,還沒來得及回頭,突然感到月復部被黑豹的雙腿緊緊夾住,沒有防備之下,手上一松,黑豹已經盤到了他的身上,並且轉到了他的後背,用右臂緊緊地勒住了江巨龍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