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命苦撬開了密封的酒壇,酒香四溢。
聞到酒香的李靖努力抬起頭,看了一眼坐在他面前的人,原本灰暗y n沉的眼楮突然爆出一陣亮光來,努力深吸一口氣,「翠鳳樓二十年份的女兒紅!好酒!」
好不容易坐起身,撐著遍體鱗傷的身體,爬到甄命苦的對面坐了下來,粗重的鐵鏈在地上拖動,發出 啷的聲音。
看來為了防止他逃跑,監牢里的獄卒幾乎將兩百斤的鏈條綁在了他的身上,饒是他身強力壯,在這樣的鐵鏈重鎖面前,也難以掙月兌。
甄命苦這才看清楚了他身上的傷口,有被鈍器敲出來的黑s 淤痕,有被刀子割出來的長口,有被燒紅的鐵烙燙出來的傷口,最致命的,是兩個鐵鉤從他的肩膀肩胛骨中穿過,將他鎖了起來。
換了是平常人,恐怕這時早已經疼得暈死過去,難得他還能靠自己爬過來。
李靖顫抖著手,拾起筷子,夾了一塊肉放進嘴里,滿是血跡的臉上露出滿足愜意的神s ,甄命苦往他面前的杯子倒了滿滿一杯酒。
他隨手端起,往自己手臂上已經開始腐爛長咀蟲的手臂上倒去,看得甄命苦這個曾經受過這些苦刑的人都忍不住一陣寒毛倒豎,他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看著傷口處的蟲子紛紛溺死在酒中,仿佛恢復了一些力氣,哈哈大笑︰「早就告訴過你們,大爺我的肉可沒那麼好吃!……甄兄弟,你怎麼會在這里?」
甄命苦將張氏被人擄劫,他追至長安的事跟李靖說了。
「長安是李大哥的地頭,本想找你幫忙打听一下抓鵝鵝的那些人的下落,哪知道……李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李靖先吃了個飽,這才說起自從南陽回到長安之後的事。
原來,從南陽回到長安後,李孝恭立刻向李淵彈劾了李靖跟甄命苦在南陽聯手,讓南陽變成中立勢力的事,李淵對李靖本來就有著舊恨,當年在馬邑的時候,李靖察覺到李淵有謀反之心,這才不惜反出馬邑,躲過李家派來的人層層追殺,到了京師長安告狀,只是好不容易到了長安,卻遇上楊廣被弒,天下大亂,李靖又得不到長安皇室的任用,只是被任命為一個小小的都水使,郁郁不得志。
李淵攻打長安之時,李靖還率軍在水路攔截李淵,城破之後,李淵抓住了他,時值用人之時,李靖又是不可多得的醬菜,為了以示既往不咎的開明大度,穩定城中的舊隋將士,李淵故作大度地放過了他,並派他與李孝恭一起攻打南陽,之後便發生了與甄命苦一起聯手破朱粲的事。
如今長安已定,不虞別人造反,再加上不久前李孝恭對李靖的彈劾,讓李淵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當即就命人拿下李靖,嚴刑拷問,可哪能問出什麼謀反投敵的證據來,一怒之下,隨便安了一個殺頭的罪名,下令處斬,過兩天就要行刑。
李靖說著,苦笑了一聲︰「怪只怪我太把李家父子當成君子,說話做事太不顧及後果,惹來猜忌,如今死得一文不值,實在心有不甘。」
「你不會死的。」甄命苦放下酒杯,淡淡說。
李靖聞言渾身一震,眼中涌起一絲希望︰「甄兄弟的意思是?」
「如今天下亂局已成,未來十年乃至二十年,天下都難有太平,以李兄你的武功和才干,定能在這亂世中有一番作為,若是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死在斷頭台上,豈不是太可惜了。」
李靖盯著他一言不發,等他說出下文。
甄命苦笑著說︰「我看那李家父子未必會輕易殺掉一個立下軍功的將領,否則被人詬病為私仇殘害賢良,寒了將士的心,他們可就得不償失了,他們若是聰明人,李兄只要稍微點醒他們這一點,他們就不敢真的殺了你,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一心要斬李兄,只要李兄有心活下去,我也有一樣東西可救你一命。」
李靖聞言一愣,顧不上甄命苦會不會認為他貪生怕死,事實上,他確實還不想死,特別是跟甄命苦這一番對話之後,心中涌起了一線希望,急忙問道︰「兄弟有何辦法救李某一命,還請告知。」
甄命苦從懷里取出的一個小圓筒來,塞到他手里,「這是我暗衛軍的秘密武器,將來李家一定會因此倚重李兄,李兄若想以此裝配軍中,只需三千人的狙擊隊,就能讓你立于不敗之地。」
李靖將這小圓筒拿在手中,打量了一番,很快發現了它的奇特之處,湊近一看,十米外牆壁上的一條細小裂縫,也看得一清二楚,臉上不由露出驚駭之s ︰「這是……」
「這東西叫望遠鏡,行軍打仗,用處之大,難以想象,不過制作方法,除了我和朔方的梁師都,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李兄只需將這望遠鏡的制作方法進獻給李淵,李淵若不是傻子,該知道這東西的用處,必然不會殺你。」
李靖越發地愛不釋手,嘴里贊嘆著︰「世間竟有此神奇之物,只需一人站立高處,敵方的一舉一動盡在掌握,這仗不打也贏了一半,難怪暗衛軍能讓突厥騎兵聞風而逃!……當初在南陽的時候,你軍中那個叫裴行儼的小兄弟用的就是這種望眼鏡監視我軍中一舉一動的吧?」
甄命苦笑著點了點頭。
這時,一個獄卒前來催促,讓甄命苦趕緊離開。
甄命苦站起身來,緩緩說︰「鵝鵝現在下落不明,我怕她有事,不能在長安多呆,要乘薛仁杲帶著她進入蘭州城之前找到她,否則就難了,只要李大哥你按我的話做,定能保你安然無恙,待我救回鵝鵝,再來長安與李大哥你相聚痛飲。」
「甄兄弟,多余的話不說了,全在酒里!」
兩人舉起杯,「干!」
……
從長安大牢出來,甄命苦片刻不停,到長安皇宮門口,出示楊侗的密旨,守衛通傳後,請他入了宮中。
接見他的,是一名跟楊侗差不多大,容貌有些相似的少年皇帝,甄命苦猜想這就是李家所扶植的傀儡,恭帝楊侑了,旁邊站著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俊朗不凡。
甄命苦見到這名中年男子,不由地愣了一下,這不是以前在洛陽時經常找張氏喝酒談心,為張氏一擲千金的李老爺又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