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他真的將她救出,她還要負責沿途做些記號,指引王世充的人前來抓捕,當然這只能在地面上行走的時候才能做到,誰有能想到,甄命苦會在地下通道里逃走。
天氣太熱,她卻在中途被曬暈了過去,甄命苦用冷水給她擦了擦額頭,免得她中暑,將她綁了起來,躺在床上,閉上眼休息。
這個信息非常有用,盡管沒有想到具體有什麼用,但他腦海中已經有個聲音告訴他,如果利用得好,這將會是一個讓他找到張氏真正關押所在的關鍵。
一個大膽而且冒險,然而一旦成功,卻能讓事情變得無比簡單的念頭從他腦海中慢慢升起。
……
轉眼過去兩天。
洛陽宮中,王世充听到接二連三傳來的回報,再也坐不住龍椅了,站起身又急又怒地在大殿台階上來回踱步,身上的肥肉陣陣抖動,一向心寬體胖的他如果再多听到一些這樣讓他寢食難安的消息,他的體重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
門外又進來一個通報的信使,這次通報的是城中有人潛入王氏親族的各家各院,抓走了數十個家長,不知下落。
「是誰干的?是誰干的!你們都是干什麼吃的!朕的族人若出了什麼意外,朕要你們這些人通通陪葬!」
王世充咆哮著,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在洛陽城兩萬守城軍的眼皮子底下抓走了王氏族人,這得要多少人才行?
他也沒想到甄命苦竟能分身多用。一邊劫獄,另一邊卻在擄劫他的族人,洛陽兩萬將士就這樣被他牽著鼻子走。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本以為就算全部暗衛軍混進城中,憑如今他手中的兵力,甄命苦再怎麼折騰也不可能翻出大浪來,現在看來,他不但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
王氏各大家族十個人中有六個被暗中擄走,其中包括他的堂兄王世惲。堂弟王世偉。
「單將軍呢,立刻給朕召單將軍入宮覲見!」
單雄信很快到了洛陽宮中,王世充從王座上走下台階。雙手抓住他的肩膀,「單將軍,朕將此事全權交給你處理,你要兵。朕給你兵。你要錢,朕給你錢,只有一件事,一定要確保朕的族人安然無恙,否則,朕拿你問罪!」
單雄信嘴角露出一絲胸有成竹的笑容,他一直在等著這一天,一個讓二賢莊重振雄風的機會。如今這個機會擺在他面前。
「臣領旨!」
……
看著十幾個蜷縮在地洞里的王世充族人,甄命苦涌起一種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十幾頭豬的感覺。
這是十幾個王氏族人,一個個肥胖如豬,腦滿腸肥,有的在聲嘶力竭地喊救命,有的依舊在高高在上地出言威脅,有的試圖用金錢權位來交換自己的性命,還有幾個干脆嚇得屎尿失禁,弄髒了一地。
這些人養尊處優太久,就像是一直處在食物鏈頂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別人獵物的獵食者,驟然有一天自己成了獵物,完全沒有任何應對的經驗,出奇地孱弱。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程咬金和裴行儼兩人,在他劫法場的時候,他們在另外幾個地方劫持王世充家人。
雖然有大批守衛嚴密布防,他們還是辦到了,對于這一點,他很有信心。
「是不是太多了?」
「有備無患。」程咬金咧嘴一笑,他的手臂上還纏著白色的綁帶,抓人過程並不輕松,王世充手下雖然大多是酒囊飯袋,卻也有一兩個像雲定興,單雄信,楊汪這樣的狠角色。
他的手臂就是在擄了人撤退之時,被雲定興用長弓在三百米開外射傷的。
「手臂沒事吧?」
「小傷,不礙事,」他眼楮望向甄命苦腰間的那道傷口,「那女的怎麼辦?」
甄命苦懂他的意思,這個女人是殺是放,對這次的行動至關重要,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這個女人留著是個隱患,放了她,難保她不向王世充的人透露他們的行蹤。
殺了她是最保險的做法。
但是這並不是一個選擇,殺人對他來說早不是什麼一件艱難的事,但殺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孕婦,這根本不在他的思維方式里。
「放了她。」
程咬金眉頭一皺,欲言又止,卻最終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地牢。
不一會,程咬金有匆匆回到地牢中,身後跟著一名暗衛軍戰士,臉有憂色地說︰「那女的好像快要生了。」
……
那孕婦痛苦的申吟從地牢的一個房間里傳來,讓周圍看守她的暗衛軍戰士面面相覷,有些不忍,卻束手無策。
早不生晚不生,偏偏在這緊要的關頭,幸好這里是在幾米深的地下,她的聲音不至于讓他們的行蹤暴露。
甄命苦走進房間,沉思了良久,轉身走到裴行儼的身邊,低聲道︰「你現在立刻潛回龍門鎮秘密基地,找孫氏藥館的杏兒郎中過來。」
裴行儼臉有難色︰「甄爺,這恐怕不好吧,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受王世充指使的,你沒殺了她就已經是對她的仁慈了,萬一……」
「與其說是給她一個希望,不如說是給我自己一個希望,如果這種事發生在鵝鵝身上,我會希望她身邊會有一個對她仁慈的人……」
裴行儼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這就去想辦法把杏兒姑娘接進城來。」
「拜托了,一定要在今天接進城來,萬事小心。」
……
伴隨著一聲嬰兒的啼哭,甄命苦松了一口氣。
杏兒抱著嬰兒從房間里出來,「剖月復產,母女平安。」
她臉上帶著一絲疑惑和氣憤,從裴行儼口中得知這個孕婦差點要了甄命苦的性命,她比誰都氣憤,若不是甄命苦堅持,她又身為醫生,不能見死不救,她真不願意為這個女人接生。
她看了甄命苦脖子上纏的白色繃帶一眼,將懷里的小嬰兒送到裴行儼懷里,千叮萬囑一些注意事項,這才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用命令的口氣朝甄命苦說︰「坐在那邊,我給你看一下傷口。」
甄命苦笑說︰「不礙事,已經處理過了。」
「你想傷口感染嗎?你的命不值錢嗎?你想讓張姐姐做寡婦嗎?你想……」
不等她數落完,甄命苦已經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女神醫歇歇口,只管動手便是。」
杏兒這才停了嘴,自言自語地抱怨了一句「濫好人也不是你這樣做的」,取了縫合和消炎之類的物什,走到他身邊,小心翼翼地撩開他的衣服。
「你不是武功高強嗎,怎麼會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傷了,浪得虛名,一定是看她姿色絕佳,忘了防備吧?」
「回女神醫的話,連女神醫你這樣國色天香的絕色美人站在小的面前,小的都不敢動一點心思,更何況是一個有夫之婦,實在是因為將她當成了鵝鵝,驟不及防……啊!」
杏兒將縫針穿了一半,停下了手,杏目圓瞪︰「你敢說你對我一點心思都沒有?」
甄命苦嘿嘿一笑︰「女神醫誤會了,正所謂朋友妻不可欺,小的是有色心無色膽,女神醫身材惹火曼妙,聲音甜美如天籟,救死扶傷似菩薩,小的心中只有敬愛和崇拜,只能將色心壓下,不敢唐突了佳人……」
他滔滔不絕地說著好話,沒有一句是重復的,變著花樣地表達一個中心思想,連旁邊的裴行儼也不由地暗自贊嘆,難怪這個暗衛大將軍身邊從來不乏美人縈繞身邊,看來有一大半的功勞得益于這張馬屁一流的嘴。
杏兒嘴角禁不住地上揚,手里的動作變得利落了許多,很快為他縫合了傷口,倒了些消炎的藥水,仔細清理了一下傷口之後,綁上紗布,這才松了一口氣。
「幸好只是輕傷,下次再遇上這些女人,最好離她們遠點,你以為誰都像張姐姐似的對你無條件地好啊,你也不想想自己家里有幾個妻妾了,還在外面沾花惹草……」
杏兒抱怨個不停,甄命苦只有點頭認錯的份,「女神醫教訓得是」,表示以後不會再犯這種錯誤,好不容易讓杏兒放心,讓裴行儼親自送她離開洛陽,杏兒臨走時還千叮萬囑一定要帶張氏回來,得到甄命苦的保證之後,這才徹底放心地走了。
送走了杏兒,甄命苦叫來程咬金,在他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程咬金臉上露出一絲興奮激動的神色,看了他一眼,「甄兄弟,真有你的,連這都能想出來,我這就去布置。」
……
自從洛陽城發生了甄命苦劫法場的事之後,楊汪被王世充撤了職,單雄信走馬上任,成了洛陽城的防務總統領,剛上任第一天,就發布了全城戒嚴的命令,旁晚六點過後,全城不得有人在街上走動,一旦違反,殺無赦。
戒嚴實施後的第二天傍晚,就有人違反了這條戒嚴令。
一個神情恍惚的產婦,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邊走邊哭,被暗中盯梢的戒嚴部隊給抓了,扭送到單雄信的面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