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嶺蛇谷中一片漆黑,無論是蛇洞,還是蛇奴的石屋,都沒有絲毫光亮。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範逸之在石床上輾轉反側,死活睡不著。
他披衣而起,走出屋外。
又是一輪明月,不過不是圓月,而是彎月。
範逸之站在地上,仰望天宇,形單影只。
這一次,範逸之真的有些絕望。
就是在落星原,範逸之孤身一人奔逃之時,因為有傀儡傍身,又懂禽言獸語,所以雖然有些惶恐害怕,但自己仍然信心滿滿,認為自己絕對可以逃出落星原去,從未有過絕望之感。
而來到摩天嶺蛇谷,雖然有眾多的師兄弟,自己又和大蛇們交好,但範逸之卻有種絕望的無力感。
剛被俘時,範逸之擔心自己會被陰靈宗妖人抽魂煉魄。但出乎預料的是,範逸之非但沒有被處死,反而被分配到蛇谷之中做蛇奴,這讓範逸之又驚又喜。當自己試著和大蛇交談,贏的它們的信任之後,滿以為在它們的相助之下能離開蛇谷,逃出摩天嶺。
誰知道,這些大蛇也是被抓來的,而且被常沖用秘法控制,根本無法離開這里。
想要聯合這些大蛇攻殺常沖,但是這些大蛇也和自己師兄弟們一樣,都是煉氣期修為。以煉氣期的修為與築基期修真人大戰,和自殺沒什麼區別。
胸中仿佛有千層塊壘,抑郁的喘不過氣來。
蛇奴,蛇奴。
範逸之苦笑一聲。
自己在元真門是靈獸坊雜役,被抓到陰靈宗成了蛇谷的蛇奴,又干上了伺候妖獸的老本行。
那個朱師弟呢,恐怕又被抓取挖礦了吧。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了。範逸之也不願意也不想知道過了多少天,反正也逃不出去,活一天是一天吧。
山崖上的半紅半綠的靈果熟透了,範逸之幫阿蜿采摘來,一人一蛇席地而坐,在山崖上大快朵頤。
不過這次,阿蜿一次也只敢吃一兩個,不敢再多吃了。
而範逸之,一次吃一個靈果後,需要打坐一兩個時辰,才能將靈氣吸納,然後一人一蛇便在晚風夕陽下返回蛇谷。
日子又一天一天過去,那些當初還很青澀的靈果也慢慢的熟透了,阿蜿和範逸之又將這些靈果采了來吃,直到吃的那棵靈果樹上一個靈果都不剩。
下一次再結出靈果,不知何年何月了。
最後一縷靈氣在範逸之體內運轉了一周天氣後,慢慢滲入了他的身體之內。範逸之慢慢的呼出一口氣,睜開眼,看見了已經盤在一起熟睡了的阿蜿。
長身而起,抬頭望望天色,夕陽已經落到連綿的群山之後,西天邊一片血紅,一群歸鳥高飛而去。
蒼穹如此遼闊,而自己,卻是囚徒一個。
自由,世間沒有什麼比自由更寶貴!
以前範逸之沒有體會到,如今在這摩天嶺蛇谷當蛇奴,才深深感受到這一點。
一陣晚風吹來,遍體生寒。
範逸之長嘆一聲,不禁流下兩行清淚。
這時,阿蜿悠悠轉醒,範逸之趕緊背過身去擦拭掉淚珠。
「回蛇谷吧,阿蜿。」範逸之扭過頭對阿蜿說道。
阿蜿搖搖晃晃的昂起身子,還尚未從睡意中清醒過來。
範逸之可不管它這一套,爬上阿蜿的後背,催促它快走。
阿蜿慢吞吞的向蛇谷爬去。
剛翻越了兩道山梁,天色便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一輪明月升上天幕,將清冷的光輝灑下。
範逸之抬頭望著這輪明月,臉上露出訝色。
今夜的明月,不是金黃色,反而帶了一層淡淡的紅色。
這是為何?
範逸之皺著眉頭,想不通為何會出現這種現象。
不過,自己似乎在哪里看到過關于血月的事,只是想不起來了。
就在自己苦苦思索之時,阿蜿已經馱著他回到了蛇谷。
一人一蛇便分別,各自返回住處了。
回到石屋,兩位白壁山的師弟道︰「範師兄,回來了?」
範逸之笑著算是回應。
金刀堂弟子好奇的問道︰「範師兄,你和這條蛇經常去哪里玩啊?」
範逸之擺擺手道︰「還能去哪里,就在這蛇谷附近的山林里轉悠唄。哦,對了,你的病好了嗎?改天該你陪著大蛇出去了。」
金刀堂弟子苦笑道︰「師兄,還是你去吧,我一見到大蛇腿肚子就打哆嗦,生怕它吃了我。」
範逸之道︰「你在金刀堂不也是靈獸坊的嗎,怎麼還怕妖獸?」
金刀堂弟子道︰「我們那靈獸坊也就飼養二十頭金駝而已,其他的妖獸還真沒怎麼養過。金駝我倒不怕,它們性情溫和,食料不過是些草料而已。可這巨蛇,我可害怕。」
「沒什麼可怕的,它們不吃人。」範逸之笑道。
「範師兄真是膽大。」另一個玄氣宗贊道,端上來一碗白飯,一碗蔬菜,擺在石桌上︰「範師兄,餓了吧,先吃飯吧。」
雖然這幾天吃了不少靈果,月復中並不饑餓,但範逸之還是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吃完了飯,三人有聊了會兒,玄氣宗弟子收拾了碗筷,三人便各自上床打坐休息了。
山路兩旁都是翠竹,沿著石階走到盡頭,是一個院落。步入其中,院中有一座三層高樓,範逸之抬頭望去,上面掛著一副牌匾,上書「藏書樓」三個大字。
「這不是元真門的藏書樓嗎,我怎麼到這里了?我不是在摩天嶺蛇谷嗎?」範逸之皺眉自言自語道。「奇怪,真是奇怪。」
看門的魯師兄不見人影,範逸之輕輕一推大門,「吱呀」一聲,應聲而開。
藏書樓內落滿了灰塵,足有一寸厚。
「藏書樓怎麼成這樣了?魯師兄去哪里了?怎麼也不打掃打掃?師門要是知道了,非怪罪不可!」範逸之不滿的說道。
走上二樓,範逸之抬頭望去,「海山室?」這不就是存放修真界前輩們游記的地方嗎?以前自己閑暇時,經常來這里翻閱這類書。在去落星原之前,也曾到這里搜集資料,還與魯師兄長談,收獲不小。
這里平時就沒什麼人來,灰塵就不少,這次來了,灰塵更厚。
範逸之站在書架前,看著那一冊冊泛黃的書籍。
一本寫著《幻真拾遺》的書進入範逸之的眼簾。
《幻真拾遺》是一本非常有趣的書。書的作者是一位看守藏書樓的弟子,他在飽覽藏書之余,又多次外出游歷,結交了不少朋友,見多識廣,後來返回師門,將自己所見所聞的修真界奇聞趣事甚至荒誕不經的傳聞記錄下來,寫成了《幻真拾遺》一書。
因為其中絕大多數事情他都是听來的,不知是真是假,所以起名為「幻真」。
後來看得人也將信將疑,只當是看一本休閑時的趣聞書。
書上寫了許多人的批注︰
「天地之大,真個是無奇不有啊!」
「竟有此事!」
「太不可思議了!」
「存疑,存疑!」
「一派胡言!」
「荒誕不經!」
當年範逸之也曾大致翻過此書,自然也是當趣聞來看,並未當真。當然,這本書的作者,修為遠高過自己,或許記載的都是真的,自己這個煉氣期的雜役弟子根本不知道或沒有經歷過而已。
抽出此書,隨手翻到一頁,一幅彩色插圖引起了範逸之的注意。
畫上畫著一個修真人在海邊的山崖上霍然而起,面帶驚愕之色的望向海中。而大海中魚鱉蝦蟹之類的海中妖獸紛紛躍出水面,或爬上礁石,向著夜空膜拜。
夜空之中,月朗星稀,懸掛著一輪圓月。
那一輪圓月,卻被涂成了血紅之色,仿佛要滴下血來。
淡淡的紅色月光,從天而降,整片大海都被染紅了,仿佛一個巨大的血池一般,十分人。但這些海中妖獸不僅沒有絲毫害怕,反而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
海中的大魚平日里難得一見,一條條人般大小的大魚也紛紛躍出海面,或躍上半空,對著血月頻頻點頭,而海中還有無數條大魚擠成一片,密密麻麻,魚身在海中停止不動,只有尾巴輕擺,魚頭則露出水面,張大魚嘴,朝向血月,仿佛在吸吮什麼。
那些蝦蟹龜鱉爭先恐後的爬上礁石,不停的彎腰下拜,或望月頻頻點頭。這些蝦蟹龜鱉體型像一個圓桌一般大小,這在平日里難得一見。只有那些修道到了一定階段,有數十或百余年的妖獸,才會長成這般大小。
圖畫右側的有一段注釋,上書︰「某年某月某日,余夜宿東溟海坐忘山。午夜時,明月由金黃轉為血紅,余異之,不知其故。時,赤紅月光覆東溟海,海水皆赤。海中妖獸歡呼雀躍,似迎節慶一般。魚鱉蝦蟹紛紛躍出海面,望血月而拜,吸吮血月之明光。其時,從未見過之海中妖獸,平日里僅記載于書上之類屬,余亦盡覽無余。似磨盤般蟹龜,爬滿海灘、礁石,不下數萬。而如人般魚蝦,從海中躍上半空,吸吮月華之,比比皆是,幾覆海面矣!此異象約三個時辰,後血月便在一炷香功夫由赤紅轉為金黃,與平日無異。而魚鱉蝦蟹類,則紛紛遁入大海,杳無蹤跡。日後,余每每憶起此事,如夢一般。講與人听,信者少,疑者多,亦有道友嗤笑。余一笑置之。宇宙洪荒,天地玄黃,日月盈昃,辰宿列張,豈是人力所能破解?特將此異象紀錄于此,以供後人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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