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兵歌(5)
實際上我和很多軍事發燒友最大的不同就是對特種部隊的認識不是看書得來的,看書是我退伍以後的事情,當過了自然就要對相關的東西看上那麼一眼,僅此而已。也不想多說什麼,但是好像寫書的人很少有親身經歷的,所以寫的什麼樣子都有。一般我就看看就過去了,差不多就得了何必拆人家台呢?再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特種部隊又不是狗頭大隊一家。
但是這個小說寫著寫著,我就不得不把自己那點子親身經歷拿出來說事兒了。自然對很多寫書的人有些傷害,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親身經歷就是親身經歷,我也不能瞎編不是嗎?
確實確實,我沒有做過電影上書本上那麼牛逼的事情。
我就是跟迷彩小老鼠一樣這里藏藏那里藏藏,偷了東西就趕緊跑害怕的不行不行的。
這就是我的特戰生涯。
唯一最牛逼的地方就是跟兄弟部隊一起接受首長檢閱的時候由于不同的服裝武器所受到的特別的關注︰那種眼光里面有羨慕,有忌妒,當然最多的是想錘我們那個鳥樣子——但是一般是不敢的。畢竟我們都是偵察兵比武上來的,一對幾的徒手他們是見識過的。
我記憶中的特種作戰就是這個樣子。
再沒有別的了。
也許,是我們狗頭大隊不配稱為「特戰j ng英」吧?
我們的車一大一小經過層層檢查,天快亮的時候就到了我們的前進基地。直到車停穩我們的氈布被副參謀長一把揭開我的睡眼還沒有醒,然後就跟弟兄們一起下車了。這時候才算是呼吸了幾口新鮮點的空氣,但是趕緊就被帶進屋子了。
我這時候才注意到我們這個前進基地竟然真的是個工地,只是沒有人了。
顯然是蓋了一半沒錢了就撤了,留個殼子。
然後狗頭大隊在演習以前就秘密堪察了這一帶,最後選中這兒作為插在藍軍縱深的特戰小組前進基地——絕對是不到萬萬一的時候不用的。再花點銀子給這里收拾一下,地方關系是怎麼打點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門口絕對是站了穿著保安服裝的門衛的,看上去還真的不是我們的兵。不知道他們從哪兒弄來的,部隊再窮這種東西是不能省掉的。
我們這幫子特戰裝束的小伙子跟走錯了門一樣忽悠進原來民工住的紅磚砌的簡易房子。
窗簾自然是拉著的,r 光燈打開了。
我們就那麼傻乎乎的站在屋里。
我老是看副參謀長的小胡子想樂,但是不敢樂。
副參謀長自己先樂了︰「你小子盯著我看啥啊?」
東北人沒辦法一開口我就覺得象小品。
就樂了。
都樂了。
就狗頭高中隊沒樂,這孫子其實想樂但是就是不樂。所以我說他那張臉就是個c ox ng,是絕對有理有據的。
就開戰情簡報。
這個會開的我終生難忘,貼著r 本小太君小胡子的副參謀長中分油光水滑,一本正經的給我們介紹搜集到的有關貓頭大隊的情報。他指揮我們倆兵掀開一個通鋪的床板,我靠!一個j ng致的手工沙盤就出來了,鋸末作的,上面還有小藍旗和比例尺,還用j ng致的仿宋字寫著重點目標區的兵力部署和部隊番號。我估計當過參謀或者進修過參謀業務的都對仿宋字和制作沙盤有深刻印象,我記憶里面凡是野戰部隊的參謀作這個東西有那麼一套,仿宋字也是專門練過的。寫的那個好啊!我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因為電腦的普及就沒有參謀那麼練了,其實我真的挺喜歡看這個的,是一種享受。
副參謀長就介紹哪是哪,我們怎麼進去,幾套方案,怎麼接應亂七八糟的。
我們就听,沒有筆記就是腦子。特種兵在敵後活動記筆記還得了?就是不被俘犧牲了怎麼辦?筆記就把大家全給賣了!所以特種兵的腦子不是一般的好使啊,那麼復雜的情報真的是一遍就差不多了。不清楚趕緊問,兩遍都可以記得住。
貓頭大隊的基地也在一個山谷。
我們就要趁著夜s 潛入,抓捕雷大隊和他的大隊常委——也就是藍軍的特戰指揮班子。
我們認真的听,腦子在記也在活動,分析研究自己的任務。
態度是絕對認真的。
其中的每個環節,都是很關鍵的。進得去進不去?進去怎麼抓捕?怎麼出來?這是三個大環節,里面還有很多小環節,哪個都不能出錯。特戰的j ng密超過一般人的想象,不是進去拿桿AK或者M60就橫掃的——那就是送死啊!你要完成任務的!最好是不交火一槍不開,做不到再說作不到——最高境界就是一槍不開,一刀不砍,猶如水銀般的進入,水銀般的撤出。
隱秘,是特戰行動的至高追求。
簡報會開的差不多了,外面隱約響起車隊的聲音,然後是急促的敲門聲響。
我們就一緊張,都抓緊了自己的武器——絕對是下意識的,室內戰斗隊形已經擺開了。
每個門窗都在弟兄們的火力控制範圍內。
如果是戰爭,是實彈,真的有敵人,就是血肉橫飛。
有敵人的,當然也有我們的。
但是這不是戰爭,沒有實彈,當然也沒有敵人來。
是那個女干部。
「1號目標來了!」
她的語態嚴肅跟她的裝束絕對反比。
弟兄們還沒有適應過來,副參謀長和狗頭高中隊就都變了臉s 了。
副參謀長一指沙盤︰「都給我進去!」
我們就魚躍進去趴在底下,鋸末的塵土飛了一片。
鼻子里面都是但是誰都不敢打噴嚏。
然後床板就蓋上了。
然後我就听見一聲清脆的耳光︰「媽的!你個王八蛋!又背著我勾引別的女人!」
還沒反應過來就听見副參謀長的東北話︰「你干啥啊?有毛病啊?!敢打老子啊?!」
然後就是廝打和男女的爭吵。
我在底下是真的傻了,黑糊糊的我看不見別人,但是我估計別人也都傻眼了。
然後門就開了。
爭吵還在繼續。
但是我從床下的縫隙看見了幾雙軍靴。
一雙擦的發亮的大牛皮靴子。
其他的都是幾雙跟我們一樣的高腰迷彩傘兵靴。外面還有更多,那就一點也看不清了。
貓頭!
我一下子一激靈。
我知道是貓頭大隊的貓頭兵來了。
是不是沖我們來的?風聲走漏了?
就抓緊了自己的武器。
我看見我們那個女干部一下子對大牛皮靴子跪下了抱住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解放軍同志你們來的正好啊!你們給我評評這個理啊!他騙了我還不算還騙別的女人!你們說說他是不是人啊!」
我真的驚了——演的是真他媽的好啊!
然後就是副參謀長給她拉起來︰「你別跟這兒丟人現眼的了!趕緊起來!」
又是吵又是打的。
我靠!我至今回憶起來都驚訝野戰軍干部的智慧和表演才華——還不是職業特務呢!一個帶兵的,一個還是醫生,怎麼就演的這麼好呢?!
那幾個貓頭兵都沒有動。
就是那雙大牛皮靴子——顯然是個官兒,隨便的走了幾步。
也沒有說什麼。
倆人還是吵的熱火朝天的。
大牛皮靴子轉身走了,出門了。
貓頭兵們的靴子都跟上了。
「雷大隊!我們下面去哪兒?」
我听見一個兵問。
我靠!這就是雷大隊!貓頭的大隊長?!
我一激動就想沖出去先抓住這個狗r 的再說!
但是一只手給我按住了。
我一偏臉是狗r 的狗頭高中隊。
這孫子也不說話,就那麼按住我。
抓的我真疼啊!
我也不敢喊,就忍著。
然後听見熟悉的突擊車特種摩托一溜煙開走了。
倆人還是吵了很久。
後來漸漸安靜了。
床板就掀開了。
我們就露了出來。
副參謀長和那個女干部都是互相揪打的亂七八糟五彩繽紛,但是我們誰都不笑。
也是真的顧不上笑。
我們要抓捕的貓頭雷大隊和我們擦肩而過。
這到不是我們誰都可以想到的,我相信就是副參謀長都沒有想到。
狗頭高中隊?就他?!
他有那個智商嗎?!
很多年前的一個早晨,解放軍陸軍的一個特種大隊的上校大隊長,突然闖入了一個工地。
他還進了一個大通鋪的床板下面藏著要抓捕他的十幾個另一個特種大隊特戰隊員的房間。
看見了兩個正在廝打的狗男女。
他就那麼看著,什麼都沒有說。
十幾支自動武器都打開了保險——如果是戰爭,這些j ng巧設計的殺人利器會在一瞬間sh 出無數彈頭撕破薄薄的床板,把一個個死亡之吻送入他的身軀。
當然,前提是他發現床鋪下面的秘密。
咫尺之遙的兩個世界。
他發現的結果就是同歸于盡。
無論是戰爭還是演習,結果都是一樣。
我們肯定是跑不了的,但是他也一樣。
他的胸條將不得不撕掉,退出演習。
他發現了嗎?
我現在肯定他發現了。
打過仗的老兵,老特戰油子,專業素質的業余音樂家,你們說他可能看不出紕漏嗎?就是副參謀長沒有在他的手下干過(也確實沒有,他不是偵察大隊出來的,兩個人不認識,女干部雷大隊就更不認識了)——從事藝術的人對人情世故是個什麼認識?你們說呢?
但是他就是沒有說。
這就是高手。
同歸于盡,是傻子的選擇。
高手,就選擇單面的勝利。
我現在也這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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