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遺憾吶,幾位小哥…要我看,你們的推測可是有錯誤哦。」
又是她!回過頭。果然又是她!
「你是誰啊?」夏子霖輕率得挑了挑眼,「你怎麼會說他不是自殺?」
「你該怎麼去點燃呢?」
她莞爾一笑,卻只是看著李風。
「這怎麼了?」
「恩,我也覺得。因為寺里的香油很粘的,也燒不起多大的火,要燒起來也很麻煩。你看看那個人,火一燒起來就熄滅了,卻已經燒到這種程度。假如要燒到這種程度,用香油,必定是一個時辰。」李風略略一點頭,但有些急切地全說出來了。
「李風!你怎麼可以這樣,胳膊肘往外拐,幫著不認識的人!」
夏子霖被說的理屈詞窮,生氣地塊跳到天上去了。
「這才不是外拐呢是不是?」她一把從後面抱住李風,「姐姐請你和你們吃飯,如何?」
夏子霖哼道︰「叫你姐姐?你哪有那麼年輕?」
「照年紀的話,不如叫我女乃女乃吧。」她絲毫不生氣,反而把李風抱起來,在他耳畔用嘴噌了一噌。
李風總感覺這就像是熟悉的風,所以他沒有去試著掙一掙。
「你還沒有說你說誰呢!怎麼可以跟你走?」夏子霖攔在他面前,一只手已經在「狂霖」上,同時,他那雙鷹一樣的眼楮狠狠盯住了她。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麼?我是李風的姐姐啊。」她還是面含春風,不緊不慢。
「恩,姐姐你可以放我下來了麼?」李風現在才扭扭身子。
「好啊。」…三個孩子「喔噢哦」地叫嘯著向山下跑去,髫鯖在後面提著裙子,不緊不慢,展現出很和樂的樣子。只是那條白色圍脖,繞到她的耳旁。
「媽媽,為什麼?」
「久等了,真抱歉,餓急了吧。」
髫鯖面帶歉意,朝著三位孩子笑了笑,也坐了下來。
「我們早就先吃了。」夏子霖剛剛咽下去一塊肉,所以他可以流利地告訴髫鯖「來晚了」。
「咦?你們怎麼都快吃完了?」
「沒事,反正不是姐姐你結帳麼?」
李風還在餐桌上奮斗,所以他只是模模右耳垂,連頭也不抬。
「那不好意思了,我開動了。」髫鯖雙手合十一拜,也提筷上桌
「戰爭」終于是結束了,李風吃飽後還要了一點酒來,饒有興致地小口獨酌。
「恩…一共是三百零七文,四個人,還行吧…」
髫鯖計算著用度,又含笑看了看三個孩子,「吃飽了麼?」
「飽!了!」喬雨拍打著自己的肚子,發出一高一低的聲音。
「就小胖子吃的最多了呢。」喬雨並沒有回答,只是夏子霖,卻在看似不經意中,偷笑了一下。
「這…豆腐有點辣。」李風又和了一口酒,雖然自己不能多喝,但是帶來的暖意卻是持久的。
「好像這里辣椒價格今年上升幅度比較大,說是因為官府在不停征收的緣故。」
「是麼?」髫鯖眨了眨眼,也偷偷笑了
「死者名叫舟淼水,現年二十六,為本縣史家莊人士。人品口碑不錯,但是也沒有什麼家室。所了解的就這麼多了。」
「真的有人被燒成灰也能被人認出麼?還是有人可以認出被燒成灰的人?」
縣令悠閑地作著畫,有些對陳兵戈所作的匯報漫不經心。陳兵戈有些木然,事實上他大多數時候看上去都是這樣。一個人的喜怒哀樂要是都歸于木然,那會是怎麼一個理解為麻木的人生,內心總是會屈服于外在。
「有更多證據,比如說衣物、首飾,都可以。」
「憑這些?那會不會是…」
「絕無可能。除了這些物證,還有許多人證也都可以證明。」
「不是,你不是說過沒有證人麼?」
「我何時說過?只是說沒人看見怎麼燒起來的而已。」
「哦,原來是這樣,倒是我不認真听了呢。好了,好吧,現在就結案吧。」
「不行!」陳兵戈放下手中寫著案情的紙,正色道。縣令也停下了畫筆。
「經過檢查,他的口鼻中竟然沒有灰!」
「有…有意思。」縣令有點緊張,估計是事情突然變麻煩了。
「還有,剛剛又出案子了。」
「是麼?又燒死一個?看上去想圖個清閑真的不容易,不容易。」
「明明是活著被燒死的,可是鼻中卻沒有粘粘的灰,莫非是在燒起那一刻動手的?可這不有些多此一舉麼?」
李風的雙眼眯成一條細線,整張臉就像被向外給鋪開似的。畢竟這早就超出了自己的思考範圍,但卻又總是這麼爭氣地去想,這只能讓自己犯頭風罷了。
「掙扎…」
細若游絲的聲音照舊被靈敏的耳朵捕捉到了,這是區別于其他所熟悉的聲音。
聲音雖然細小,但卻有很重的回旋,如同停留在喉嚨里時發出的音色。能辨別出這是未熟幼女的口語,可是沒有絲毫音調和語氣的變化,又像是在無意識的訴說。
她,暫且說是「她」吧,也應該是「她」。她說了什麼?「掙扎?」人被燒死前有過掙扎的痕跡,這痕跡非常明顯。油脂、體液、焦炭在石灰岩質的地上盤距出一幅猙獰的畫面。
「你听見什麼聲音了麼?」周圍沒有任何比自己小的女孩,可聲音確實有,沒有錯。
「很多,比如…」夏子霖略帶神氣,娓娓道來。
他將自己所聞之音皆以口述。
可是沒有。
沒有什麼?
什麼都有。但對于李風,什麼都沒有。
我不會錯,他所听見的,不比我多。
「姐姐,你听見什麼了麼?」
「你能听見什麼麼?」
她這表情,好像我不能听見什麼一樣。
「听見了?」又是這微弱的聲音。她听見了?他听見了?
「不要說話。」髫鯖對李風說。
「因為只有你能夠听見,其他人都听不見。」
「為什麼?」
「你問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凡事一定要問為什麼?為什麼天總是在頭上?為什麼地總是在腳下?為什麼太陽會升起?為什麼月亮會發光?為什麼不同星星閃爍都不一樣?為什麼會有我?為什麼會有你?為什麼我們竟然會在此相遇?為什麼偏偏選中的是你?為什麼我苦苦等待了六年到頭來卻又是功虧一簣?為什麼我花了幾百年去追求幸福?為什麼僅僅只讓我感受了一瞬?為什麼總有明明得到的東西會失去?為什麼?為什麼?答案又是什麼?不過是增加更多的為什麼?這個世界究竟是為什麼?為了什麼?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不懂,不懂為什麼?對,這個世界,其實根本就沒有為什麼!」
「…好可怕…這個…」李風咽了咽口水…好冷啊。
「可怕麼?那還真不好意思。」本來就很冷了,她還要冷冷地笑。
「媽媽…你還是不要再說了。」
又是…那個聲音。至此,李風終于發現了聲音的主人。在她身上棲息的白色生靈
「朝廷的任書,今天已經到了。我想問問你,大概什麼時候離開?」
縣令望向陳兵戈。
「等這個案子辦完,我就走。」
「這樣啊…」
「怎麼?舍不得我?」
「沒有…江南富庶之地,別忘捎點海貨。
「我…再三天吧,對了,你不是喜歡吃辣的麼?怎麼想該吃鮮了呢?」
「三天有什麼用呢?又是懸案,不如說‘升天’吧。」
「反正又不急,沒事的!」
「哦,最近我有點上火…啊!燒茶的蓋被頂開了!」
「頂…頂…頂…頂頂頂頂頂頂。」陳兵戈的嘴唇變換著,卻只發出了一個音。
「瞧你,幸災樂禍些什麼呀!」
「不是不是,而是慶幸又迫解了一個秘團,馬上就可以結案了。」陳兵戈露出勝利的笑容,那是久違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