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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打開了油紙包裹,入眼便見到一張字條,那潦草不堪歪歪扭扭的字竟是那麼熟悉那麼親切!
除去這張字條外,包裹里唯一的東西便是一本發黃的小冊子。
「東西已經給你啦,老楚的交待俺也算完成了,先走了。」
周萬豐轉身就走了,邊走邊疑惑︰「怎麼老楚沒有留下一些財產、賬本啊之類的東西?難不成還希望楚雲這小子念大學?」
他其實有過懷疑,但剛剛楚雲當著他的面打開了包裹,並有意無意讓自己看了看里邊的東西及內容。他雖然沒讀過什麼書,字認得不多,卻也能瞧出那字條和小冊子跟財產什麼的沒啥關聯。不過一想,老楚之所以像對待親弟弟一樣對待楚雲,最主要的便是楚雲聰明、有文化,也便消了心里的疑慮。
周萬豐一走,楚雲再也忍耐不住哽咽出聲了,淚水潸然而下,那些難忘的片段一幕幕自腦海浮現。
楚哥真名楚天河,卻並不是楚雲的親哥哥。
事實上,兩人沒有半點血緣關系,而且認識不過三個多月。
兩人的相識,源于一場巧合的尷尬——賊遇上賊!
作為一個品學兼優、即將高考的有前途的學生,楚雲並不想做賊。只是,現實總是那麼殘酷,即使命運多蹇,他恐怕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r 竟會突發奇想選擇做賊。
三個多月前,學習疲憊放學返家的途中看到那一棟熟悉的、終r 禁閉門窗的小別墅,他突然想到或許可以去里邊「參觀參觀」以解燃眉之急——妹妹的資料費。這種想法一冒出來,馬上驚出一身冷汗的楚雲再也按捺不住心思的方向——觀察、時機、作案工具、開鎖技能、逃避嫌疑……
縝密的思維、聰明的頭腦,楚雲控制不住內心的想法按照自己制定的計劃一步步實行。
他設法在一家鎖店兼職,並在不被懷疑的情況下學會了基本的開鎖技能;他每天傍晚去別墅旁邊的體育館打籃球,暗暗觀察了別墅一個星期,模清了別墅主人的基本情況;他每天晚上上完晚自習後從那條路回家,時常遲一點路過,熟悉了周近的街道、人流情況和商店、住戶情況,並設定好了幾條較為安全的撤退路線;他分批購買了繩索、鉗子等工具,並在自己家里練習了如何使用這些來攀爬、半空停頓及作案……
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他成功地避開了一路的監控和別墅中的監控,人不知鬼不覺地進入了別墅,並打開了主人房的房門,找到了幾千元現金並沒有任何停頓地迅速撤離。
便在出房門的這一剎那,賊遇上了賊,他遇到了楚天河!
「兄弟!哪條道上的?」
一身黑衣、蒙著臉的楚天河對楚雲說出的第一句話非常嚴肅。配合著犀利的眼神和兩個同伙的包抄,楚天河將本就心虛而且有些體力透支的楚雲嚇得渾身發抖,雙腿一軟便暈了過去。
楚雲料想過很多可能發生的突發事件,但從沒考慮過會遇到同行,因為他從來沒想過原來賊這種職業也是有勢力範圍的,而他自己竟然貿然侵犯了人家的利益——這個小別墅早已成了人家碗里的菜。
楚雲醒來後見自己在小別墅客廳的沙發上躺著,三個同行非常悠閑地抽著煙並小聲聊著天,如在自己家里一樣,不禁有些驚訝。
看到自己醒來,為首的賊頭竟然很貼心地遞過來一杯溫開水,並微微笑道︰「第一次吧?」
第一印象很重要!
從此,楚雲非正式地拜了楚天河為大哥,業余「兼職」做賊,分一些「利潤」。
楚天河的團隊人並不多,楚雲見過的只有三個人。但這個小團隊卻是這個區域的勢力曹老大所「欽點」允許的。當然,團隊每次得手總得「孝敬」一些給上頭。因為楚雲的加入只是楚天河私下的行為,所以楚雲尚未進入曹老大的視野,這便為後頭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埋下了一個影響命運的伏筆。
「我們倆都姓楚,五百年前是一家,緣分啊!」
楚天河自從私下默許了楚雲的兼職入伙後,對楚雲格外照顧,每次行動總會先看楚雲有沒有時間,每次總會挑選最安全最輕松的活給他,分贓時也不忘了把自己的一份分出一些給他。這讓另外幾個同伴微微有些羨慕嫉妒卻無可奈何,因為楚天河是這個團隊毋庸置疑、絕對權威的領導者。
後來楚雲才知道,楚天河對自己這麼好,正如周萬豐所猜想的那樣,並不僅僅因為自己與他同姓,更重要的是自己夠聰明,而且有文化,潛力比他的其他同伙都要強,適合作為他的傳人。但這些不是全部的原因,最為主要的是自己的情況讓楚天河起了同病相憐之意。
作為一個兼職的賊,楚雲的收獲確實不少。但對于楚雲的家境而言,每個月兩千元不到的收入無異于杯水車薪,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所以,楚雲一方面對楚天河感激不已並認真學習「專業」的技能——盡管後者也不過是一個三流技術的家伙,另一方面卻又暗中冒險在勢力範圍之外的另一個區域鎖定了一個目標,一條應該值得自己冒險的肥羊。
「干完這一票,我就罷手,從此不再冒險!」
與很多俗套的故事情節一樣,楚雲的這一行動導致了命運的轉折;與俗套的結局不同,楚雲並沒有落個悲慘結局,因為……楚天河!
事實上,楚雲成功了,只是沒有料到會產生驚人的影響。
江湖追殺,暗勢力傾巢而動,一時間小小的縣城風雲變幻,楚雲的處境一步步變糟糕……
一條條的致命的線索慢慢匯聚,隱隱指向楚雲!
楚雲沒想到自己如此謹慎的行動竟然會潛藏如此多致命的破綻,也沒料到對方竟然如此大動干戈不惜血本要揪出自己這個罪魁禍首。
他慌了,害怕了,心底積聚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恐怖和壓抑。
楚天河覺察到了楚雲的異常,變得越來越沉默。
終于有一天,楚天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當眾莫名其妙地對楚雲大罵、指責並大打出手。他不僅以莫須有的「膽怯、軟弱、沒有前途」等理由將楚雲趕出了團隊,還進行了一次異常「作案」,帶著周萬豐將楚雲藏起來的贓物竊走,獨自承認了事情並交出了所有贓物。
第二天,楚天河死了,「不小心」掉到了離自家不遠處的河里淹死了!
得悉楚天河死亡的剎那,楚雲悲痛不已,這才明白了楚天河先前的異常行為。而帶給他這一消息的周萬豐告訴他,事情恐怕沒有那麼容易過去。上頭並不滿意這一結果,認為楚天河不太可能獨自作案,便將調查對象集中到了楚天河團隊的其他成員,甚至包括楚雲——盡管楚雲的入伙並不那麼正式,但團隊有一個成員為求自保將楚雲也交待出了,引起了上頭的懷疑和調查。
若非楚雲勸住,周萬豐險些慌亂之余逃月兌避難。
「做好隨時逃命的準備吧,但現在不能走。如果走了,便坐實了真有事情,讓人起疑是犯事了心虛要逃跑!」
那一天,楚雲第一次喝酒;那一天,楚雲險些墜樓而死……
看著那張字條,看著那些歪歪扭扭卻粗獷的字,想起往r 一幕幕,楚雲淚如泉涌。
「楚大哥,你放心,我會好樣的,永遠不會像個娘們!」
良久,他忽然想通了,抹了一把淚水,臉上綻放出一絲甜美的笑容。
笑容與殘留的淚水交織,在窗前的陽光下閃爍出一片夢幻般的輝光。
「且看看楚大哥寫了些什麼東西吧,這家伙每次寫的東西都要好好猜測一番才能真正明白他的意思……」
楚雲看著那夾雜著家鄉話、錯別字而且沒有標點符號的話不禁莞爾一笑,細細琢磨起來。
「小楚阿(啊)(,)我是你哥(,)別聖(怪)我馬(罵)你(,)馬(罵)你有(又)男只幾(‘怎麼樣’的意思)(,)已(這)本書是我里(‘我們’的意思)老祖宗留下來的(,)我看不董(懂)(,)你看看有用不(,)我懷意(疑)到底是不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因為老祖宗自己講自己是楚香帥(,)不知道這是個麻里(‘什麼’的意思)官(,)是大元帥嗎?……」
楚雲震驚了!絕對震驚了!
「楚香帥=大元帥?楚大哥真乃神人也!最震驚的是,楚大哥的老祖宗是楚香帥,傳說當中的楚香帥?踏月留香的盜帥?……」
「倘若真是這樣,不知道楚香帥泉下有知,得知自己的後代竟是個文盲,不知道該如何想……」
楚雲驚呆莫名,一時間思緒飄飛,腦海中仿佛看到一位優雅、冷靜、風流倜儻、輕功高絕的絕世佳公子卻被自己後代氣得上串下跳、青筋暴露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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