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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學五年級干了一架到現在，楚雲和莫墨這是第一次坐到一起。
十五年，從學前班的中班開始，一直到高三，十五年的同學，十五年坐在同一個教室，朝夕相對。前七年，好到可以共穿一條褲子；後八年，相見如有血海深仇。一場打架，為了胡蝶的沖動，倆人將十五年割裂成兩個極端。
坐到一起，意味著一笑泯恩仇，卻相對無言！
莫墨叫來啤酒，給楚雲添一杯，自個兒倒一杯，舉杯輕輕一踫，一飲而盡！
沒有多余的話，不用多少下酒的東西，倆人似乎憋著勁把十五年的「恩怨情仇」全都盛到了酒杯里喝了下去，一杯接一杯，杯杯空，杯杯滿。一轉眼便喝了一箱，便又叫了一箱……
「你們這是做什麼？別這麼喝了！」
胡蝶看著這情形，心里酸澀無比，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哽咽著輕聲勸道。
倆人幾乎同時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胡蝶，又踫了一杯，一口干了，忽地卻相視開懷大笑起來。
那是一種徹底的釋放，真正意義上的「泯恩仇」！
「傻孩子！」
「鬼小子！」
倆人異口同聲，一聲熟悉而陌生的稱呼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拉近了時光的跨度，恍若回到了八年前，回到了記憶深處的童真時代！
胡蝶看懂了，真心看懂了，莞爾一笑，淚水嘩嘩流了下來——其實，她更迷糊了！
女生的心思，男生很難猜著；其實，男生的心思，女生也千萬別猜，越是猜測只怕會越迷糊！
「怎麼不恨我了？」
放開了心結的莫墨並不介意揭起舊傷疤，因為他知道楚雲也不會介意！
最了解自己的人，除了朋友就是仇人；如果兩者兼具，那麼最了解自己的人就非他莫屬了！很巧，楚雲與莫墨還真是那麼一種關系。最熟悉的陌生人，最善良的仇人，倆人對對方的一舉一動，早已默契無比，無需言語。
「那都是爛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回頭想想還真幼稚……就讓它隨風而去吧！」
楚雲說完，看了看莫墨和胡蝶，再次會心而笑︰
「你呢？不想著好好欺負一下我？」
「欺負？呵呵……以前看你酸啦吧唧的，看著就討厭，看了就惡心。現在看看，你的表現才算好點，仿佛回到了十年之前……來，干幾杯！」
心里早就樂開了的胡蝶也活躍起來，自個兒倒了小半杯啤酒，嚷嚷道︰
「別急別急，別把我落下，我也要喝酒！」
一口喝下，苦澀直入心口，胡蝶嗆了一下，咳嗽幾聲，眼淚都出來了，卻滿臉笑容。拿過來楚雲遞來的紙巾，她臉一紅，便擦起了眼淚，心里卻有一種從未有過的開懷，滿滿的，充滿心窩。
「你知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近十年啦！我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她開心地想著，卻無法宣之于口，唯有化作欣喜的淚水，潸然而下，一時間無法控制。
「怎麼樣，校花夠漂亮吧？你小子艷福不淺啊！啥時候跟她有一腿？」
莫墨微微一笑，打趣道，目光卻掠過楚雲，微微在胡蝶臉上停留了剎那。
楚雲雖然有些不解莫墨言語中的古怪味道，卻淡淡笑道︰
「你是說納蘭夢璃吧？說實話，我今天還是第一次看見她，你不說還不知道她竟然是學校的校花呢！看她沒穿校服，還以為不是學校學生呢！漂亮，算是吧，至少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女生這麼漂亮的。但這種漂亮，不是我能夠沾染的。要知道，《倚天屠龍記》有一句話我記憶深刻，‘越是漂亮的女孩子越會騙人’。所以，別打趣我，我可想都沒想過，也不會去想這種無聊的事情。」
「來來來，喝酒，說這些無聊的東西干啥？」
胡蝶不知哪里來的雅致，滿臉歡笑舉杯邀倆人共飲。
莫墨也不再提這茬，和楚雲有一句每一句閑聊，說幾句喝上一杯。
三月的天，啤酒入口很涼，卻很能解渴或者給人思考的空間。只是，漸漸的，喝了一陣後，倆人都有些醉意了，喝起來的速度也大為減慢，而且開始使勁往廁所跑，越來越頻繁。第二箱酒很快也要見底了，楚雲、莫墨每個人喝了近一箱，已經是歷史上頭一遭。
期間，胡蝶也陪著小口小口喝，喝得很開心，不知不覺又喝了兩杯。
夜風冰涼，長夜寂寥，三人成了大排檔僅有的顧客，在老板好心幫忙下進了一個小房間。
胡蝶有些醉了，臉頰粉透了，白皙的脖子上都紅了起來，嚷嚷著要繼續喝卻睜不開眼楮，且淚水不斷。
或許是心結解開，或許是不勝酒力，莫墨看著胡蝶，雙眼朦朧，揉了一陣，揉得眼楮都紅了，卻怎麼也看不清她的眉目，恍惚間，似乎回到了八年前，回到了那個夜晚！
「哭什麼？哭……有用嗎？既然那麼喜歡楚雲，何苦每天也不跟他說一句話，故作矜持！害他每天默默看著你，默默跟著身後陪你回家，默默關心你的學習，卻得不到你一點點的關心，哪怕僅僅是一句虛假的問候——或許對他而言就是暖心的話……何苦！害他如此傷心！他已經夠苦了，何苦為難他……」
一句話，莫墨說著說著，真的醉了，醉到了八年前！
一句話，楚雲驚呆了！剎那間，他忽然發現自己不「認識」眼前的莫墨了，也不「認識」眼前的胡蝶！他忽然意識到，或許因為自己從前乖戾的x ng格，似乎犯下了大錯，大錯特錯！微風吹過，楚雲渾身一個哆嗦，立馬出了一身冷汗，那剛剛生出的幾分醉意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楚雲目光定定地看著莫墨，看看胡蝶，一時心如刀割！
三杯酒、一句話，胡蝶也醉了，臉紅透了，跟通紅的河蝦一樣，醉得迷迷糊糊，睜不開眼楮，淚水依然如泉涌，紙巾早已浸濕，俏臉已然成了小花貓，不住哽咽。
楚雲盲目地給她遞著紙巾，一聲不吭地靜靜坐著，思緒翻飛。
「你知道嗎，胡蝶，我好想扁你一頓！要不是，怕鬼小子看了心疼，我早把你揍成豬頭了！叫你小破孩一個就知道裝酷，叫你居然一點也不懂得心疼鬼小子！要不是看到你的r 記，還不知道你居然一直偷偷喜歡他呢！小丫頭片子，隱藏得好深啊！……嘻嘻，不知道鬼小子知道了會有多開心啊！……」
「你說，胡蝶啊，你也算是我弟媳了！別不承認，鬼小子可是比我小著呢！……弟媳啊，你啥時候主動一點親一下鬼小子好不好？鬼小子最近好像很不正常，心情很不好……算我求求你啦，反正以後都是他的人，親一下會死啊？以後還要跟他睡覺，給他生女圭女圭呢！……」
莫墨已經睜不開眼楮了，嘴里邊嚷嚷著邊說邊笑，說到動情處還要忍不住手舞足蹈一番。
聲聲入耳，聲聲如歌，卻重重敲打在楚雲的心坎上，敲得他一陣陣揪心一般的痛！
往昔的一幕幕，在眼前拂過，楚雲自己也忍不住無聲流淚了。
「錯了，我全錯了……可是，為什麼會有後來的事呢？……」
「小蝶，你說我是不是對不起鬼小子，我發現我喜歡上你了，你說怎麼辦？鬼小子知道了會不會很難過？我是不是像畜生一樣？……我就那麼隨意一說，你就當笑話看唄，別讓鬼小子知道了，他最近變了，肯定發生什麼大事了……我好難過，我不喜歡鬼小子現在的樣子，很不喜歡。更難過的是，他居然開始不理我，不理我……你說，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變回原來那樣？……」
「鬼小子真的變了，我將那些個一起玩的伙伴聯合了起來，疏遠他，本來只是想看到他生氣的樣子，只想看到他暴跳如雷然後威風凜凜地……將我收拾一下也行，那他就還是那個他，還跟以前一樣。可是，他居然一點也不在乎，一點反抗都沒有，甚至連指責都沒有一句……他變得讓我感到陌生、害怕！」
說到這里，莫墨渾身一個哆嗦，似乎想到了什麼，似乎真的「害怕」、膽寒！
胡蝶已經鼻息沉沉，螓首垂到了桌子上，睡夢中猶自低低呢喃、微微抽泣。
「你說，讓我當著他的面親你一口，或許會讓他深深的憤怒，或許會讓他改變……你知道嗎，我當然樂意親你，可是我心里卻非常難受，非常非常難受！雖然是為了刺激鬼小子，可我會有一種罪惡感，一種背棄鬼小子的罪惡感，我會一直內疚下去……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好吧，就讓我當罪人吧，讓鬼小子恨我吧……但願，真的管用！……」
「我對鬼小子徹底死心了，或許他也對我們死心了吧！……胡蝶，老實說，跟你在一起我會有很強烈的罪惡感，雖然我很喜歡很喜歡你！所以，我真的不想跟你在一起假裝情侶刺激鬼小子。而且，我決定了，哪怕我一輩子單身，哪怕我這輩子也只喜歡你一個，我也絕對不會踫你！在我心里，你永遠都是鬼小子的，永遠都是我弟媳……」
「胡蝶，你得幫我，我們倆要好好學習，鬼小子現在學習可厲害了。我們不好好學習，就不能經常和他在一起了，就不能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默默幫助他……你說我老爸是不是有先見之明？他給我取名莫墨，難道是知道我注定要默默陪著鬼小子？……」
或許是憋得太久太難受，或許是情難自已，莫墨一搭一搭地絮絮叨叨說著，似乎要將近十年深藏心底的所有的話都說出來。
他的醉意越來越濃了，聲音也越來越模糊越來越輕柔了。
夜涼如水！
楚雲淚水模糊了雙眼，靜靜看著莫墨和胡蝶，一時痴迷。
忽然，門外伸進來一張臉，一張千嬌百媚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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