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那小子關了幾天了?」
公孫墨大馬金刀地坐在一把大椅子上,正接過女孩手中給他沏的茶,那女孩正是r 前與他一同遇到孫算二人的四個徒弟中唯一的女孩兒,也是他最疼愛的小徒弟公輸雨。
「回稟師父,已經有七天了。」
公輸雨回答道,手里繼續在給桌上的小炭爐里面加著木炭。那小巧的紫砂茶壺上霧氣繚繞,在壺嘴和蓋子邊緣都蒸出細密的水珠
「哦?都已經七天了嗎?他都沒有求饒嗎?怎麼也沒听你們匯報啊!」
公孫墨轉了轉手中的茶杯,剛毅的面龐上卻是眉頭緊鎖,看著茶壺上翻滾的白氣若有所思,像是要看穿什麼一般。
「是的,他這幾天都沒有求饒,我們每天將飯菜從氣洞中送進去,他頭一天沒發現,後來第二天我們放了熱騰騰的飯菜下去他才知道,我們只听到他一個勁地喊著‘真是香、真是香……’的,後來就是如此往復了。我期間通過夜鏡在暗孔看了一番,只能見到他在打坐練功,根本沒有被關起來的痛苦神s ,反而不停地在演練著什麼,不過因為是兵家功法,我也沒有仔細看,師父的交待徒兒是不敢忘記的。」
公輸雨臉上也是疑惑之s ,甚是不解,縴縴玉指提起桌上的茶壺又斟滿一杯茶,汩汩的水聲並沒有擾亂公孫墨的思緒,他依舊若有所思
「這真是怪了,此子心x ng真是古怪至極啊!倒是像足了那臭猴子!」
公孫墨又飲了一杯茶,大感頭疼,不停地揉揉太陽穴,誰也不知道他現在想著什麼。
「師父,我看這些天他恐怕已經習慣了,再關他也未必求饒……」
公輸雨忍不住出言,想幫公孫墨分擔煩惱,但說話間卻一時也沒有什麼辦法。畢竟她也不清楚公孫墨究竟要對兵家小子怎麼處理,墨、兵兩家不和也不是什麼秘密,但也不會真的就撕破臉。
公孫墨手指很有節奏地在桌案上敲擊,氤氳的水汽似乎隨著聲音裊裊挪挪,一蓬蓬如雪蓮初綻。
「呼」
長長呼出胸中濁氣,水汽霎時化作虛無。公孫墨有些不耐煩,輕輕地揮了揮手。
「一會兒把他送到采石場去,墨家可不養閑人!」
「是,師父!」
公輸雨一听便明白了公孫墨的意思,心中不驚暗嘆︰師父這是要好好折磨一番兵家小子!
「你這就去辦吧。」
「是,師父!」
公輸雨緩緩退了出去,公孫墨看著冒著熱氣的茶壺,半晌未動。須臾呼出一口濁氣,似看非看,瞥了一眼上方的牌匾,上書︰非命。
黑暗,還是無盡的黑暗,問天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還能看見東西了。在這個又濕又冷又沒有光的地方,問天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了,索x ng自己現在吃喝都不用愁。至于其它現在也不想管,反正他相信公孫墨不會太為難他,他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自信,可是他卻這麼固執的認為著,毫無道理。
這幾天他都在吐納煉氣,不過今天他沒有,此刻他正在納氣于指,想要御體外之氣。可是運了半天法訣,真氣在手掌內來回亂竄,就是不能突破手掌心,雖然那堅韌的桎梏已經不像開始那般無法撼動,但依然還是堅若磐石。堅持了許久,終于氣所不濟,問天癱坐在地上了,問天長長的呼了口氣,不停地喘息。…,
看來這聚氣于外不是這般好練的,當初孫羅書也只是說了修煉撒豆成兵的法門,卻未曾教授他個中枝節,所以如今在修煉一途中還是在模索中前進。幸虧當初孫羅書為求一勞永逸,特地讓算無遺以密法將撒豆成兵的修煉法門打進他的腦海,這才能讓他記得所有法門,否則只怕他是無法修煉下去的!
問天倚坐在牆邊,邊休息邊回憶著剛剛真氣在掌心游弋的感覺,始終還是覺得真氣還不夠壯大渾厚,仍是蚍蜉撼樹。
真氣是靈氣在淬煉身體後體內漸漸產生的本源靈氣,它會在體內按固有煉氣法門運轉,隨著人修煉r 久,真氣越發博大j ng深,會在先後在人體胸口,下月復形成真氣團,練至深處,甚至會在腦內形成。
這些煉氣規律是江湖上乃至整個煉氣界人所共知之事,也就是當時孫羅書所說的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之分了。可惜當時說的還是有些晦澀了,問天也只是七竅通了六竅,如今還沒有明白各種道理。于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應該用真氣沖破手上的玄關,居然這就開始練上了,這番辛勞只怕是要白受,他自然是全然不知了!
石室一如既往的黑暗,y n冷ch o濕,若非問天這幾r 靈氣煉體,有所依仗,只怕早已身體受損了。滴答滴答的滴水聲還是不斷,呆的時間久了,倒也不覺得這地方有多恐怖了,卻還是讓人生厭。
忽然,石室震動起來,有鐵鏈和石頭撞擊的巨響轟隆隆地傳來,仿佛來自石室各個方向,震得問天頭暈目眩。響了快一盞茶時間,聲音才漸漸小了,問天耳中還是轟鳴不斷。這些天的修煉,他的五感六識也漸漸有所提高,听力也要敏于常人。
如此一來,便是更覺響亮,眼中金星直冒,幾y 嘔吐。問天本能運轉法門,只是轉眼間,紊亂的真氣又恢復平和,不適的感覺也盡去不復。他又是大口大口地喘息,問天可是氣急敗壞,連r 來被關在此處,不見天r ,y n冷ch o濕,可是滿月復怨氣無處泄。
他剛y 破口大罵,憋悶了許久了,早已忍無可忍。卻又是一陣機關鎖枷的聲音,幾乎是本能反應,問天立刻捂住耳朵,可他以為的轟隆巨響並未接踵而至。
須臾,此處就沒有了任何動靜,相對于剛剛的動靜,這只能算是葉落清波上,稍惹漣漪蕩。問天小心翼翼地松開雙手,有些莫名其妙,片刻,這一連串的動靜並未再有什麼變化。
卻在此時,亮光,渴望許久的亮光,甚至讓他快要瘋了的亮光,毫無預兆地從各個方向閃現。問天本能的就想閉上眼楮,可他驚疑的發現,這光卻沒有想象中那麼刺眼,甚至是非常柔和,讓眼楮十分舒服,這才睜大眼楮,四下小心地張望起來,j ng惕的模樣,如同受驚的小貓。
「嗯哼!」
一聲咳嗽從身後傳來,問天倏然轉身後退,只見一女二男立在那里,似乎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那少女正是公孫墨的女弟子公輸雨,冰冷的眼神和那r 無二。依舊高領遮面,看不清容顏,在空氣中的肌膚卻是白璧無瑕,粉黛不施卻也讓人想入非非。不過于問天而言,他自然是無法領略這其中的韻味了。
「是你!你們要干什麼?」
方才猶如山崩海嘯的動靜,讓問天心生恐懼,一時忘了連r 來的怨氣。…,
「跟我走!」
女子聲音比眼神還冷,言語中盡是拒人千里,本來溫暖的陽光,問天卻感到幾分寒意。
問天還想說些什麼,卻見少女已經轉身,張開的嘴又閉了回去。想想還是先跟她去看看,隨機應變。
走了幾步,環顧周圍,問天此時才看清楚,他正站在群山之中,而身後是一座雄偉的建築,一看之下不禁又張開了嘴。整個建築由一塊塊巨大的石塊砌成,仿佛是一個匣子,方方正正,宛若山一般大小,問天在它前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這、這、這是什麼地方!」
問天從小便在揚州城中長大,何時見到過這般神異的建築,更何況這天下間別的地方也找不出這樣規模的建築。他心底的震驚溢于言表,少年見異心起,早已忘了此刻是何境地。
公輸雨卻未答話,甚至步伐都未曾遲疑,運轉法門,竟加快了腳步,幾乎一會,問天便被落下。問天一愣神,看看四周山上怪石嶙峋,不易攀爬,算是打消了逃跑的念頭,他有些憤憤不平,還是運轉法門,追了上去。連r 來的修煉倒是讓他有了長足的進步,他本就是從小煉氣,如今知道如何運用後便如野馬月兌韁,運轉兵家功法,沒一會便追上了公輸雨三人,這讓三人一驚。公輸雨雖然外表冷漠平靜,可心里卻是憋著一股好勝的勁兒,不覺加快腳步,最後已經是竭力奔跑,稍一回頭,見問天卻也沒有落下。
這一來,公輸雨卻是忍不住暗自驚嘆︰這小子才多大,怎麼真氣這般充沛。她哪知問天心里可是暗自祈禱︰可不能再快了,再快我真追不上了,到時可就丟人了。好在公輸雨跑了一段也放棄了,放慢腳步,問天也趁機收勢,這場突如其來的比試總算是勢均力敵,平安結束。
另外二人卻是一路跟隨,信步閑庭一般,不管問天二人如何加速都保持這般距離。見公輸雨二人減速兩人也慢了下來,對視一眼,都有些可惜地搖頭。這兩人都是公輸家的弟子,是看著公輸雨長大的,一直是她的護衛。公輸雨畢竟年少,經驗不足,他二人卻是知道,問天剛剛不過是強弩之末,若是她們家小姐再堅持一下,問天必然氣力驟衰,自然得勝,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四人緩緩前行,問天和公輸雨邊走邊默運法門,各自恢復氣力。
山路曲折,路面卻是平坦如砥,分明是有人力開闢出來。問天沿路看到不少石碑或雕像,滿月復疑惑,可一路上無論他如何開口,都未得到三人回應,不覺他也懶得開口。心里倒是狠狠想道︰拽什麼拽,還不是我兵家敗將。
峰回路轉,問天終于見到了人群,幾天的被囚禁的悶氣也在這一路下來消了不少。
四人此刻站在山腳下,山壁上有大大小小的山洞,里面不斷的有人用車推著石塊出來。大多人不過都是少年模樣,皆是一身黑衣,胸前都有一個火焰繡圖,與公輸雨衣服上的一樣,只是顏s 卻是紫s 的。
遠處一人看到公輸雨幾人,便向他們走了過來。問天也注意到那人,來人頭發花白,留了個八字胡,眼楮細小,是一老者。老者也是一襲黑衣,黑s 幾乎是問天現在見到的主s 調,除他自己以外,所有人都是身著黑衣。老者身材干瘦,略微佝僂,已顯老態,到底是爹媽未曾給他個好樣貌。不過人老了,便也不會讓人覺得皮囊有什麼美丑之分了。…,
「參見師伯!」
「參見劉長老!」
公輸雨三人向來人行禮道,問天一听是公孫墨的師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絲忌憚,微微向後退了一步,j ng惕地打量著老者。
「行了,免禮吧,別給我老人家來這套。小雨,今天來這里有什麼事?」
這劉長老似乎有點不耐煩,目光稍稍在問天身上掃了一下,便轉身走向不遠處的涼亭。公輸雨三人默默跟在身後,問天從兩位侍衛臉上,卻看到了二人對劉長老的崇敬。
「小雨?原來叫小雨……」
問天小聲嘀咕,默默跟在後面,看著已經風燭殘年的老人,隱隱覺得他那一眼似乎不簡單。方才劉長老那一瞥間,問天正好看到,他那雙看似渾濁的眼楮卻讓問天一陣心悸。
亭中有一方桌,劉長老當先坐下,示意公輸雨坐下,而隨她來的兩人只能恭敬地站在她身後。
問天一路行來也是累了,無所忌憚地坐了下來。抓起著桌上的茶壺便往口中灌水,鯨吞牛飲,肆無忌憚。
「哼!」
公輸雨冷哼一聲,瞪著問天,見他這般恣意妄為,心里不由生起了一股無名之火。
問天卻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竟朝公輸雨狠狠地瞪回去。兩人針鋒相對,是其他三人為無物,倒像是一對小冤家。
「咳咳!」
劉長老輕輕咳嗽一聲,可听在怒目相視的兩人耳中確如驚雷,兩人駭然看向劉長老。
「小子,你是不是孫羅書的徒弟?」
劉長老似笑非笑地問道,拿起桌上的杯子,提起茶壺。他那只干癟的手顫顫巍巍,似乎提起這茶壺對他來說也是十分費力,這倒讓問天一陣疑惑,方才老者顯露出來功力的可不一般。
「是又怎樣」
問天老氣橫秋,昂著頭答道,硬著頭皮。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就是不願在公輸雨面前示弱。
「汩汩………」
這時,茶水落在茶杯之中,響起了動听的聲音,問天竟不由自主的看著茶杯,入了神。而公輸雨三人卻都上眼楮,靜氣凝神,如臨大敵一般,尤其是兩位侍衛,更是一臉沉重。
「好了,沒事了,你們睜開眼楮吧。」
須臾,劉長老沉聲說道,公輸雨睜開美眸。瞧了一眼問天,只見他此刻瞪著茶杯,像一尊石雕,一動不動,甚至臉上還保持著疑惑的表情。
「師伯的攝魂術真是厲害!」
公輸雨不無感嘆地說道,眼中異彩連連。
「小雨,今天你怎麼有空來的,你可有好一陣子沒來了。」
劉長老端起杯子,悠閑地喝了口水,語氣說不得有些許埋怨。沒了外人,他言語間流露出了對公輸雨的溺愛。
「師伯,您老人家就別跟我苦著臉了,我這不是跟師傅出去的嘛,不然早就來看您了!今天師父叫我把這小子交給您的,他就是兵家這代的傳人!您快把這招教給我吧,上回您就說教我了!」
公輸雨宛若冰雪消融,方才的冰山美人轉瞬便成了ch n風和煦,溫柔如水。一下子坐到劉長老身邊,拉著他的衣袍,一陣撒嬌。若是問天此刻還有知覺,只怕也會嚇一跳的。可惜,他此時意識已是一片混沌。
「果然如此,難怪小小年紀,這小子便一身殺氣。哎哎哎,快別搖了,你這丫頭,都這麼大了,還這麼調皮,將來怎麼嫁得出去喲……」
劉長老有些寵溺地說道,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晚輩,這可是墨家年輕一輩中很有天賦的弟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