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著母子倆的葉順念破天荒加快老式電瓶車的速度,溫度漸漸升高,即便晚上也不是寒冷而是絲絲涼意,沁人心脾,一家人盡情享受這種難得的氛圍,作為省會城市的江城已經初顯一線城市的雛形,璀璨的霓虹燈、破土動工的高樓大廈、各類休閑娛樂設施仿佛雨後的ch n筍般紛紛破土而出,作為主打文化牌的江城zh ngf 更是接連向國家申請文化物質遺產保護的名額,力求通過文化優勢讓江城的經濟走在全省的前列,對于這一點葉凡打心眼佩服,這種高瞻遠矚還真不是隨便拉一個人上任就能夠看清看透的,所以說嘛,能夠成為廳級以上的干部該有的刷子自然是有的,當然除了明面上的光鮮亮麗為國為民,私底下有沒有什麼見不得光的勾當,這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此刻的江城也就天鵝湖一帶繁華,漸行漸遠後就出現大片低矮民房和錯落不堪的各類電線桿,電瓶車的聲音響徹整條水泥馬路,老媽秦水支的眼楮微微泛紅,一部分是因為晚餐的兒子終于在親戚面前爭了口氣,另一部分原因卻是因自己的一場大病導致家庭的風雲飄搖,每次睡夢中都會被欠下的巨額債款所驚醒,私下里她不止一次的算過這筆賬,以她和順念的工資就算不吃不喝也要十五年才能夠還清,想到這里就難忍心悸,毋庸說市二院的工資已經拖欠幾個月之久了。
母子連心這東西的確玄乎,可實實在在是有的,更何況位于電瓶車中間的葉凡是被母親牢牢抱住的,是以秦水支輕微的顫抖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也不去看老媽微紅的眼眶,輕聲道︰「媽,想那麼多干什麼,你和我爸都是老好人,是那種活了大半輩子依舊沒太多歪心眼的人,路邊看到要飯的乞丐都會難受半天,雖然都說這世道變了,不興好人有好報這一套,可我信,所以我相信咱們家能夠渡過這個難關的。」
負責駕駛電瓶車的葉順念身子一震,卻沒有說話。
老媽秦水支抹抹眼眶,知道不該在兒子面前流露傷悲,寵溺的模了模葉凡的腦袋,感慨道︰「在過幾個月你就成年了,做父母的也沒給你買件好看的衣服,去帶你吃一次s 香味俱全的飯菜,這是當爸媽的不盡職,希望兒子別怪我倆,你爸不容易。」
「媽,瞧你說的什麼,富人家的孩子有富人家的過法,咱們家有咱們的過法,兒子和你們在一起就感覺特幸福,沒邊沒撈的,這不兒子再搗亂再不學無術也沒被養成刁鑽跋扈的品行不是,更何況爸媽為了我上學不知道花了多少冤枉錢!」葉凡撓撓頭,羞赧汗顏說道,幾年來父母為他上學所付出的艱辛歷歷在目。
「你這孩子說那些作甚,那都是做父母應該的,更何況我兒子腦袋靈光的很,以前是沒在學習上用心思,這不稍微努力幾天就取得這麼好的成績,看把你大伯小叔驚訝的,媽是真開心哦!」秦水支百感交集,像個沒長大的孩子邊哭邊笑,又是搖頭又是點頭。
當了二十年秘書的葉順念因為時常要掛著笑容,他又不習慣同事那般能夠把偽善笑容和冷漠神情轉換的猶如臂使,以至于自己被領導安了個不識時務的評價,這一刻卻帶著眼淚打心眼笑了出來……
回到家的葉凡出奇沒有返回書房,而是在大廳坐了下來,打開電視愣愣出神,滿腦子揮之不去的都是崔董事長的身影,有一種強烈的意念讓他迫切想知道這個人的具體情況,可除了大伯了解一些,其他地方無從得知,更何況他一個還沒成年的孩子也沒法直沖沖告訴大伯說,我感覺這個崔董事長有點問題,大伯您和他交往的時候千萬得留個心眼,恐怕這些話還沒表達清楚,他在大伯心中那點剛留下的好感就蕩然無存。
望著兒子出神的樣子,葉父葉母沒有對視一眼,隨即稍作洗漱就回了房間,換做往常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怪葉凡以摧枯拉朽之勢在他們心中播下兒子已經長大會奮發努力的種子,而此刻顯然生根發芽。
已是八點一刻,慣常的新聞聯播和天氣預報早就過去,每個頻道都是黃金檔的電視連續劇,再次用成熟心態看曾經喜歡的電視劇,無疑是很啼笑皆非的事情,每個電視台j ng心挑選的言情劇在葉凡看來更像是三流的小說橋段,透過飛檐走壁的武俠片子看到的卻是導演怎麼選景布景演員怎麼不厭其煩的一遍遍演繹,最終遙控器在江城衛視采訪上停留片刻,就在葉凡想要關閉電視的時候猛然一震。
隨著電視中鏡頭的轉換,主持人對面的采訪嘉賓赫然就是鳴沙大酒店中遇到的儒雅商界男士,葉凡的身子緊緊繃在一起,兩只眼楮眨也不眨的凝視著電視畫面,生怕一個疏忽掠過某個細節。
整整半個小時過去,采訪節目終于結束,伴隨著主持人和儒雅商界男士起身鞠躬,一場j ng彩紛呈的采訪畫上圓滿句號,葉凡大汗淋灕,整個人沉沉陷進柔軟的沙發上,如同經歷一場炎熱酷暑,渾身焦躁難忍,這個讓他生出強烈不安的商界男士在這場采訪後,終于讓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同時前世有關的種種經歷四散聚攏,形成清晰的畫面。
印象中大伯雖然在官場上走的磕磕絆絆,但依靠耿直的x ng子和不屈不撓的韌勁終究是艱難的向上攀爬,可最終卻在拆遷辦主任這個位置上折戟沉沙遺憾終生,後世一次家庭聚會中未到六十就已經滿臉滄桑的大伯酒後終于透露沒能更上一步的原因,當時恰巧葉凡就在當場,是以能夠知道羈絆大伯升遷的真正緣由,赫然就是在主政拆遷辦時候錯誤的選擇拆遷公司,以至于一步錯步步錯,雖然zh ngf 最終給予的評價是功大于過,但想要升遷再無可能,那之後半年不到的時間,葉順忠就被打入冷衙門,而更令人難以相信的是整個過程完全是上層權力傾扎的結果,正確時間正當年齡走上錯誤崗位的葉順忠只能算作是這場斗爭的犧牲品,何其悲哀。
整個事情的主導之一就是這個披著儒雅羊皮的商界成功男士——崔玉石,頂著一身炫酷叼霸天的光鮮稱號,二十七歲獲得沿海一帶十大創業青年標兵的稱號,依靠著媒體的大力宣傳以及同zh ngf 千絲萬縷的聯系開始發跡,自稱青年企業家協會理事,經營管理研究會副會長,擔任過沿海某城市的兩屆人大代表,優秀**員,五一獎章獲得者,甚至在某次采訪中大秀各種獎牌和榮譽稱號,揚言要在全國中線以上的所有城市建造自己的樓盤。也就是這個號稱足跡踏遍每一個招商引資城市的男人在江城上演一出j ng心策劃的大戲,其j ng彩程度不下于任何一場驚心動魄的諜戰劇。
在這個從京城開始蔓延全國各大中小型城市的房地產淘金熱中,為之瘋狂的商界人士猶如過江之鯽,為了利益恨不得拋妻棄子的大有人在,轟轟烈烈的幾年後回顧這一場不下于戰爭的利益爭斗中賺的盆滿缽盂者有之,賠的跳樓自殺者更是大有人在,而崔玉石所扮演的角s 更是另類,由他主導的一系列開發商詐騙案涉嫌金額達三個億之多,在零二年被媒體揭露後轟動一時。
如果葉凡的記憶沒有錯誤,如果上一世大伯那次酒後言談沒絲毫保留,如果葉凡根據鳳毛麟角的信息沒推測錯誤的話,大伯就是栽在了由崔玉石從沿海一帶請來的拆遷人員身上,也就是制造江城第一起拆遷致死案的拆遷公司,身為拆遷辦主任的大伯自然難辭其咎,負領導責任,黯然離職。
大伯葉順忠只能算作是其中微不足道的小角s ,在大伯被打入冷宮的兩年中,有不下五位副廳級官員和兩名正廳級官員紛紛落馬,引爆官場大震動的就是這位被媒體冠以儒雅斯文男士的崔玉石,都說不叫的狗會咬人,可沒人知道的是咬人的狗充其量也就是留個印痕,這個披著羊皮的狗卻是吃人不吐骨頭。
葉凡渾身一個激靈,仿佛崔玉石彎腰低頭鞠躬時候那掩藏很好的y n森冰冷正對著他一般,如果這是一個驚天動地的局,此刻沒銅皮鐵骨沒飛檐走壁的葉凡是進還是不進。
進則九死一生,不進大伯葉順忠一如前世,雖不至踉蹌入獄卻遺憾終生。
葉凡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從沒想到搶佔重生優勢的他會如此無力,如此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