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樹去找昭昱自然是瞞不過一直暗中觀察的四位神殿長老,甚至連葉嘉樹沒看到的最後一幕也被他們盡收眼底。只不過被監視的昭昱和葉嘉樹同樣也是大神術師級別的強者,而且根據請報上的資料,葉嘉樹似乎從小就擁有一種特別的感知能力,所以他們也沒敢太靠近,葉嘉樹與昭昱之間的對話他們自然是听不到的。不過從昭昱那一系列情緒失控的表現看來,大概的情況也不難猜,正如同他們所期待的一樣,葉嘉樹與昭昱之間似乎已經發生了不可逆轉的矛盾,在神s 始終淡漠的葉嘉樹面前,昭昱只能選擇了忍辱退避。
「原來如此啊……」
這次率先開口的卻不是最沉不住氣的年輕人,而是領頭的老人,他出神地看著葉嘉樹和安南秀漸漸離去的身影,眉頭緊蹙,目光專注,所收集來的那三個人的資料不斷在他心中交織印證,隨後一個和真相無比接近的猜想便隱隱浮現,之前關于昭昱是如何取得葉嘉樹幫助的疑惑隨之迎刃而解。只是在心中疑慮消解之後,他又想起陛下出發前就已經給出的那個奇怪的命令,他前去向大長老請示時,大長老臉上復雜而無奈的苦笑。
「看不透啊……你們遵照曜皇子的命令就是了。」
如果陛下真的能未卜先知,他能瞞著所有人完成一系列弒父殺兄,掌握皇宮,c o控朝政的驚天謀劃也就不足為奇了。就算是神殿長老團這樣一支隱藏在光明神殿y n影中的,東昭帝國最為神秘強大、地位超然的勢力,也是在當時仍是皇子的昭曜主動向他們拋出邀請之後,才愕然發覺了這一切已然無法改變的真相。那一天應該是神殿長老團成立以來所經歷的最黑暗的一天了。那一天他就跟在大長老身後前去拜見那位已經坐上了皇座的少年,遠遠地他只能看見少年那宛如神子一般超月兌凡俗的姿態。那位隱然已經成為帝國之主的少年溫和有禮地和大長老說著話,和他腦海中關于這位皇子不多的印象完全一致;從頭到尾他也並未感應到那位少年所散發出的強大的元素氣息,和之前他的了解一般,這位皇子從來沒有在眾人面前顯露出過人的神術天賦,以至于有一段時間,這位皇子是不是有成為嫡親皇子的資格都是皇族內部爭論的話題。那些可笑又可憐的自作聰明的人啊,就算是陛下宣布登基之後,他們也還在暗地里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殊不知到頭來他們的命運早已經被陛下牢牢握在手中!
那麼自己的命運是不是也早已被陛下看在眼里了呢?
想到這里,老人最終也只是發出一聲復雜而嘆服的長嘆。其他三人都不明所以地向他看來,只是此時老人心中已然被某種似已看透一切的悲涼所充斥著,無心向他們解釋或者預示些什麼,只是擺了擺手便開口說道,低沉落寞的聲音中充滿了老人本該有的蒼老和疲倦之態。
「大家應該知道了,今天就是我們一直等待的機會。」
老人的目光落在j ng神明顯一振、露出摩拳擦掌之s 的雲季臉上,接著又看了一眼依舊沉默不語、面s 凝重的金氏兄弟,心中掠過一絲憐憫。
「葉明靜並沒有出現,這對我們來說應該是個絕好的機會。雲季,將手下所有人都派到鎮外攔截葉明靜。一旦我們和葉嘉樹發生戰斗她極有可能會馬上趕過來,不管她是不是如傳言的一般掌握了禁止神術,但是我們與葉嘉樹的戰斗絕對不能出現一絲意外。」
老人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三位同伴,語氣看是變得嚴厲起來︰
「一切都按著商定好的計劃執行,我希望你們都能記住這一點。葉嘉樹只會比我們想象的更強,我不想看到有人因為盲目的驕傲而送了x ng命。現在是白天,對我們來說已經是極大的優勢了,但是不要試圖跟他正面對抗,我們的任務是要抓住他,而且我也不認為我們能殺死他。我們只要拖住他,拖到他的j ng神力枯竭不能再施放神術為止!」
老人這番嚴厲的j ng告多半是針對著沖動魯莽的年輕人,雖然不知道以他的x ng格能听進去幾分,但是這應該是自己的最後一次告誡了吧,能不能明白就看他自己了。
「至于安南秀,別對她下手,讓她活著葉嘉樹就只能分神保護她。我希望你們能認真記住這一點,如果葉嘉樹因為安南秀的死而失去理智,只怕我們也只能拼死殺掉他了。」
這一次所有人都無一例外地沉默著接受了這個忠告,就連一向目中無人的雲季也只是臉s 發白地緊抿著嘴唇。雖然之前昭曜給他們的關于葉嘉樹的資料只有寥寥數語——就算是在夜靈帝國高層,葉嘉樹的資料也被當做是最高級別的機密,他們在夜靈帝國的內線用了整整三年才拿到了這份資料——但是僅憑這一份資料,就已經足夠讓他們對葉嘉樹的恐怕有了一個深刻的了解,而且那份資料上讓他們心生畏懼的葉嘉樹也只有八歲而已。
一個只有八歲大的孩童,發起狂來卻生生毀掉了大半個葉家——赫赫有名的「白霜之葉」!
或許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或者機緣巧合,但是從那之後,夜靈帝國便徹底封鎖了關于葉嘉樹的一切訊息,並且一直都在堅持不懈地秘密尋找著這一個極有可能成為「使徒」的男孩,這便足以看出夜靈帝國對他的重視!
而現在,這樣一個可怕的存在即將成為他們要打敗的目標!
「我知道你們都在緊張,我也知道這次的任務絕不輕松。不過這次任務順利完成,多半也能做到我現在這個位置吧。你們還年輕,前途大好啊!特別是雲季,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听我這個老頭子里嗦,呵,當年我對你爺爺暗地里也有許多抱怨啊,後來還是……廢話就不說了,為了這次任務我們已經等待了很久了,大家也都有所覺悟了吧?如果……呵,算了,不說了,大家都去準備準備吧。」
老人最後還是沒有將心里最想說的話說出來,隨後揮揮手趕走了一臉狐疑的雲季和眼里同樣有幾分疑惑的金氏兄弟,他們大概也察覺今天自己的情緒不對吧?只是對他們來說,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啊,特別是在與神術師的戰斗當中,一念之差或許就是生與死的差別。老人獨自坐在酒桌旁,喊來酒館的伙計送上一瓶好酒,一個人自斟自飲。自從覺得自己不再年輕之後,他就很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喝酒了。當一口喝下整整一杯烈酒之後,他長長吐出一口酒氣,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會是怎麼樣的命運呢?
與此同時,昭昱也在另一邊的酒桌上獨自喝著悶酒。以往他是不太喝酒的,一方面是由于骨子里仍殘留的幾分高傲,當初喝慣了美酒佳釀的他自然是對這些劣質的烈酒不屑一顧的︰另一方面則是神術師普遍都不愛喝酒,神術的施法需要極其清醒的頭腦,任何一點影響都有可能導致神術出現某種不可預料的偏差。當然,也不排除某些神術師為了追求施放神術與醉酒的雙重刺激而把自己弄成一個人見人怕的瘋子。
昭昱還沒瘋,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或者說他以為是這樣的。他已經喝了很多酒,空酒瓶堆滿了桌面,手下人已經趁著各種機會溜之大吉了,這時候還敢在他面前晃悠的多半都是不要命的白痴。他的眼里依舊是不詳的赤紅s ,原來金s 的眼眸已經完全被血s 所掩蓋了,自從葉嘉樹轉身丟下那句「如果不是因為秀,你已經死了」,隨後帶著安南秀離開之後,他便一直這般沉默地喝著酒,雙眼赤紅如同被逼入絕境的凶獸一般。
「哈!葉嘉樹!昭曜!昭旭!」
他用嘶啞而低沉的聲音念叨著每一個他能想起的名字,無一例外都是他所憎恨的所畏懼的所想殺死的人,但是他卻從來沒有那樣的勇氣與其中任何一個面對面地用神術分出個你死我活。是啊,像他這般出身高貴而且天資過人的天之驕子,本應該是坐在d d 的奢華宮殿里享受著榮華富貴、美女佳肴。就算他在眾皇子中並不算最有希望的那一個,但是與惡名昭彰的三弟與從小便默默無聞的四弟比起來,他還算得上是個模範皇子——當然,那是在昭曜還沒有遇到昭景微之前。他身上流著的是榮耀而強大的皇族血脈,他年紀輕輕便已經成為了許多神術師追求了一輩子的大神術師,他將來會成為帝國最有權勢最強大的那幾個人之一,即便當不上皇帝至少也是尊貴無比的親王。但是現在呢?他只能像一只被嚇破了膽的野狗一樣窩在這個鬼地方苟延殘喘,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告訴別人,喝著強盜和流浪武士才喝的劣酒,每晚跟不同的濃妝艷抹、搔首弄姿的丑女人睡覺!
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想不明白。
昭昱也許自始至終都不會明白為什麼原來默默無聞的昭曜會突然變成微笑著的惡魔,也不知道為什麼昭曜會對他如此殘酷無情,就算小時候他曾因為嫉妒而嘲笑過昭曜是個「早晚會被嫁出去的沒用公主」,就算他曾經暗地里無數次地詛咒過自己的幾個兄弟、自己的父皇母後、自己的姐妹、自己的未婚妻……但是他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啊!為什麼昭曜要怎麼對待他?
為什麼光輝之神要這麼懲罰自己?
許久之後,昭昱昭昱又想起了已經被自己遺忘的光輝之神。自從那一天離開光明神殿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想起過這位神明,那時候大概是覺得所謂的神明真的已經死了吧,他再也沒有向神禱告過了。或許這就是自己受到懲罰的原因呢?
「呵……什麼狗屁的光輝之神……」
但是在滿滿一杯酒灌下之後,他就把那位可以拯救他的神明丟在腦後了,或許昭曜那種漂亮的小男孩才會獲得光輝之神的垂青吧,那神明又跟他有個屁的關系!
「呵……水x ng楊花的小賤人……」
已經喝得醉醺醺的皇子殿下又想起了自己那位未婚妻,她跟著那個小白臉跑了啊,連正眼都沒看過他一眼,果然不是什麼好女人,真可惜昭旭沒有早點抓到她……
隨後一身酒氣,全身都籠罩在一層銳利而閃爍著的金光中的昭昱晃晃悠悠地從桌邊站了起來,面目扭曲,雙眼赤紅,猶如失去理智的野獸一般,口中大喊著瘋狂而混亂的話語︰
「哈哈哈!我是……皇子殿下啊!哈哈……你們這些賤民,這些臭蟲!給本皇子找女人過來,要漂亮的女人!來人,把本皇子的妃子都叫過來!你這個刁奴居然敢不听本皇子的命令!」
「神光︰破擊!」
「轟」的一聲,擋在昭昱面前的幾個人連帶著房子街道被他掌中激sh 而出的強烈光束完全擊碎,昭昱站在被光束犁出的長長的坑道盡頭,血紅的視線落在四散的人群中,喃喃道︰
「都不在這里啊……」
隨後他晃晃悠悠地浮上了空中,沿著筆直的坑道向前飄去,同時口中嘟囔著連他自己都听不懂的詞語。被莫名出現的神術攻擊驚散的人群漸漸向鎮子各處逃去,同時也將慌亂和恐懼播散開來。沒過多久,整個白狼鎮便都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