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吧。」
在羞澀難當的安南秀狼狽逃走之後,房間里剩下的兩個人便陷入了某種沉默之中。葉嘉樹低著頭解開右手臂上的繃帶,只是單手做這樣的工作確實有點勉強,不一會兒葉明靜便坐到了床上把他纏著厚厚繃帶的右手拉了過來。
「為什麼姐姐會不開心呢?」
葉嘉樹凝視著不再說話的姐姐,她此時正低著頭動作嫻熟地將那些繃帶一圈圈解下,不過因為只是普通的繃帶,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很快弄得完。而且解開的繃帶下也漸漸顯露出被染成血紅的部分,葉明靜手中的動作便頓了一頓,隨後才幽幽說道︰
「所以說嘉樹的能力果然是最討厭了……在嘉樹面前根本就什麼都瞞不了嘛……」
葉明靜抬起頭來,露出一個微微諷刺的苦笑,不知道是自嘲還是在說弟弟的木訥愚笨。
「但嘉樹還是不知道姐姐為什麼會不開心,不是嗎?」
繃帶徹底解開之後露出的是還未痊愈的傷口,才過去了不到一天時間,原先那血肉模糊的手臂便已經好了大半,不過葉明靜的眉頭卻還是微微皺了一下,隨後才輕聲說道︰
「果然,這個身體對于治愈神術的抵抗也越來越強了……」
「姐姐不用再用治愈神術了,過幾天就好了。姐姐已經做得夠多了。」
葉嘉樹拉住了姐姐的手阻止了她繼續施放治愈神術的動作,雖然姐姐自己也知道治愈神術的效果是越來越差了,這點傷勢對自己的身體來說也只需要幾天時間就能恢復了,但是在這一點上姐姐的擔心總是比他所能看到的要多得多。
在這一句話之後,兩人又陷入了一陣沉默當中。此時坐在床上的葉嘉樹上身**,因為上衣在之前解開繃帶的時候便月兌掉了,葉明靜正在將潔白的繃帶纏在那勻稱結實的軀體上,從胸口、右肩、右臂,直到那修長秀氣的五指,她輕柔溫軟的指掌偶爾輕輕觸踫到弟弟蒼白的肌膚,但兩人都未有任何曖昧或者羞澀的情緒。這幾年來這樣的場景並不少見,嘉樹受傷的時候大半都是姐姐替他包扎治療的,在這方面倒是沒什麼好忌諱的。
「姐姐不喜歡我和秀在一起嗎?」
沉默了一會兒,葉嘉樹才有些遲疑地問道,雖然姐姐的心思難猜,但是結合之前她因為「嫉妒秀」而鬧的別扭,葉嘉樹也只能得出這麼一個結論了。
「沒有啊,姐姐也是很喜歡秀的,姐姐應該高興才對……」
潔白的繃帶如同靈蛇一般在葉明靜指尖游動,不一會兒便將葉嘉樹的整只右臂牢牢地包裹在內,葉嘉樹身上黑暗的氣息便隨著平靜了下來。在完成手臂的包扎之後,葉明靜微微挪了下位置坐到弟弟側後方,拿過另一截繃帶之後便開始了眼部的包扎。
「可是為什麼……」
姐姐坐在後方,葉嘉樹便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了,但是這並不代表著葉嘉樹會被姐姐的言語所欺騙。要說喜歡秀那是沒錯,但是姐姐還是不開心了,這一點卻是確切無疑的。
「因為姐姐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才好啊。以後嘉樹和秀成了婚,或許還有小言愛,以後嘉樹和她們還會有孩子,那時候姐姐該怎麼辦呢?」
姐姐的聲音依舊輕柔,但是其中所蘊含的深深的自憐和迷茫卻清晰可聞。葉嘉樹並未想過以後的生活會是怎樣,成婚生子這樣的事對他來說幾乎是從未被想起的事,即便他和言愛從小就有了婚約。在某些方面他確實如姐姐說的那樣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甚至在遇到安南秀之前他在男女之情這方面也沒有任何想法。對于姐姐和對于言愛的感情在他看來也並沒有任何區別,為了姐姐和言愛他什麼都會去做,他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照顧她們、保護她們不受傷害。這種感情跟男女之愛無關,也跟血緣關系無關,只因為他感受到了她們內心真摯的感情,她們教會了他如何微笑,讓他看到了人x ng的美麗,她們全身心地相信他而不是把他當成可怕的怪物,她們讓他的世界變得不再是完全的黑暗。他懵懵懂懂地守護著這一份感情,即便在被迫和言愛分開之後,這份感情也從未變過,他將這份感情平均地分為兩份,一份留在身邊,另一份則藏在心中。然後安南秀出現了,在這個與言愛有著相似容貌但氣質卻完全不同的少女身上,葉嘉樹找到了一份新的感情,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甜蜜的愛戀。他隱隱覺得這份新的感情和他對姐姐、言愛的感情很相似,只是又有所不同。但總的來說,她們在他心里的位置毫無疑問都是一樣重要的。就算是之前姐姐跟他鬧脾氣的時候,他也只是想著向姐姐妥協、讓姐姐不再「嫉妒」秀,而從未想過要在姐姐和秀之間做出選擇。他只是希望他們三人能開心和睦地一起生活,或許不久之後他還要面對言愛,到那時候他要對付的就是三個女孩子之間的摩擦和矛盾了……
也許這就是他所想象到的未來吧,但顯然姐姐並不是這樣想的。
「假如我原本就不是嘉樹的姐姐呢?就像小言愛說的那樣,我們長得根本就不像啊……」
黑s 的頭發在縴縴細指間滑過,葉明靜輕輕攬起弟弟額前的頭發將繃帶纏繞在他的額頭上,她銀s 的發絲垂落在葉嘉樹的肩上,微微晃動間反sh 著耀眼的銀光。葉嘉樹閉上了眼楮,不知道是因為施加在身上的封禁漸漸起了作用還是因為姐姐的話語,隨著左眼也被繃帶遮蓋住,他的發s 便在悄然間變味了和姐姐一樣的顏s ,那張完美得讓葉明靜嫉妒的臉也被淡漠的冰霜所遮蓋。
「如果我不是嘉樹的姐姐,那麼嘉樹會不會也會像喜歡秀一樣喜歡我呢?還是會因為秀啊言愛啊什麼的不喜歡就把我丟在一邊呢……」
葉明靜的聲音漸漸變得低微,到了最後已宛如輕盈的夢囈一般。帶著封禁的繃帶已經重新回到了葉嘉樹的身上,除了在手臂上還隱約能看出底下還未愈合的傷口的輪廓之外,跟以往的樣子也沒有任何區別。葉嘉樹睜開了天藍s 的右眼,姐姐在他身後並未再說出那些自怨自艾的話語,似乎那些話語也隨著繃帶纏進了嘉樹的身體里面,也只有在那個嘉樹面前,葉明靜才能無所顧忌地傾訴著自己的心事,因為那個嘉樹曾經跟她說過,她不用嫉妒秀,只要是她的請求他都是沒辦法拒絕的,只要是她說的話他都會照做……
葉嘉樹想要回過頭來,但脖子上卻已經被一雙從背後伸過來的玉臂輕輕抱住了。葉嘉樹停頓了一會兒卻始終不見背後有任何動作或聲音,隨後姐姐那張充滿疲倦落寞的俏臉才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看樣子似乎是已經睡過去了。
「真是……」
看著已經熟睡過去的姐姐,葉嘉樹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對于之前姐姐的那些話語他未必沒有一點異樣的感觸,但要怎麼跟姐姐解釋這種事,這似乎又不是他所擅長的。正當他糾結不已的時候,反倒是姐姐自己頂不住困意睡著了,這種事情怎麼看都會讓人覺得很無奈啊!但是他這時候又不能叫醒姐姐跟她說些什麼,雖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說點什麼,但姐姐的心事明顯是因為他和秀的事引起的,所以他覺得自己一定要說點什麼。只是姐姐熬了一夜為他趕制繃帶,無論是身體還是j ng神都已經很疲倦了,這時候睡過去他也沒什麼好說的。至于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希望姐姐醒來之後能忘掉吧……
葉嘉樹扶著熟睡的姐姐在自己的床上輕輕躺下,又替她月兌了鞋子蓋好了毯子之後才,從一旁模過自己原先的衣服穿上。只是衣服還沒穿完,已經梳洗完畢的安南秀便已經跑了進來,口中還頗為興奮地嚷嚷著︰
「老師,原來小織也在……咦?」
話還沒說完,她才發現原來站在床邊的是正在穿衣服老師,而躺在床上的卻是已經睡熟了的明靜姐姐,這一幕怎麼看起來像是……少女的眼楮咕嚕嚕地轉了一圈,隨後艱難地咽下一口口水,有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睡在床上的明靜姐姐,對葉嘉樹結結巴巴地說道︰
「那個……老師……」
「噓!姐姐剛睡著。」
說完這一句話,葉嘉樹不慌不忙地穿上了衣服,仿佛沒看見少女那一副嚇壞了的表情一樣。原本姐姐的話就讓他有些心神不寧,這時候又冒出個最能胡思亂想的笨蛋學生,要是讓她誤會了可就麻煩大了。這時候最好還是當做什麼都沒發生,而且他和姐姐之間本來就沒發生什麼。在老師的淡定表現面前,安南秀也馬上意識到了事情其實並不像自己想的那樣。自知是自己想多了的少女臉上一片通紅,瞬間已經在心里把自己罵了一百遍笨蛋。明明只是明靜姐姐太困了就睡在了老師的床上,自己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不過要不是因為昨晚自己做的那些夢的話——要知道在夢里她和老師可是睡在一張床上的啊……
「讓姐姐睡一會兒,別吵醒她。」
葉嘉樹拉著滿臉通紅的安南秀走出了房間,一時間倒是沒注意少女那有些迷離失神的模樣,反正就算注意到了大概也猜不到她心里這時候又在想些什麼奇怪的東西。
「哦……老師,原來小織和織大娘也在這里啊!」
安南秀有些心虛地轉移了話題,這本來是她進門時要說的話,但是那一幕所引起的胡思亂想著實讓她受了不少刺激,被老師拉出門之後也才想起自己之前要說的話。
「嗯?應該是姐姐後來帶過來的吧……」
葉嘉樹隨便想了想便猜到了原因,反正除了他和姐姐也沒人能找到這個地方來了。
「小織正在做早飯哦,秀想要幫忙的,但是她說不用哎,可不是秀在偷懶哦老師……」
「嗯,老師相信了……」
清晨的陽光中,葉嘉樹牽著安南秀的蒼白右手被調皮的少女輕輕地搖晃著,兩人輕聲細語地說著話走過走廊,不一會兒便在飯廳門口遇到了已經等在那里的小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