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毅恆的父親孫敬修與江雪琴的父親江鼎承及沈弼鈞的父親沈仲平是中學時期的同學,關系非同尋常,來往密切。
而孫毅恆的母親孟玉嬋和江雪琴的母親石婉婷形同姐妹,二人在一起生活了好多年,這與孟玉嬋的父親孟福貴和石婉婷的父親石武源之間的關系有關。
孟福貴和石武源是一個村里從小在一起玩耍的兄弟,長大後,石武源參加了革命,孟福貴留在家里務農。
革命勝利後,石武源被安排在江川工作,在一次回鄉省親中,石武源和孟福貴又一次重逢,從此加深了關系。孟福貴會經常帶些家鄉的土特產來石家走動,石武源也可以從孟福貴的口中了解一些農村里的情況。
不久,石婉婷的母親去世了,石武源忙于工作,無暇顧及石婉婷,見此情景,孟福貴便將小女孟玉嬋送過來和石婉婷作伴,解決了石武源的一大難題。
石婉婷與江鼎承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因為石武源以前曾是江鼎承的父親江鵬飛所開的公司里的一位職員,且關系比較密切,互有來往。石婉婷大學畢業後便被分配到研究所工作,也就是在這里石婉婷和同在研究所工作的江鼎承建立了戀愛關系,直到結婚。而孟玉嬋因來自農村,基本沒上過學,來到石家後勉強上了幾天掃盲班便被安排進了一家棉紡廠上班。
孫敬修是一所中學的老師,因和江鼎承的關系而認識了孟玉嬋。一個是老師,另一個又是沒上過學的人,在眾人的慫恿下,孫敬修便義務地當起了孟玉嬋的老師,一有空便教孟玉嬋讀書識字,一來二去,兩人r 久生情,很快也建立了戀愛關系,不久也結了婚。
那時,新中國剛剛成立,各部門均很缺人才,人手不夠,所以工作均很緊張。為了工作,江鼎承和石婉婷暫時沒要孩子。幾年後,見孫敬修和沈仲平身後都有了小尾巴,整天忙得不亦樂乎,江鼎承二人心里癢癢地,也想嘗嘗為人父、為人母的滋味,便也開始謀劃著個人大事。誰知,石婉婷剛一懷上,便遇上了三年自然災害,物質供應特別緊張。也虧得有個孟福貴,時不時地從鄉下搬些五谷雜糧和雞鴨鴿子之類的上好營養,為剛踏入人間的江雪琴渡過了生命的饑荒。
江鼎承的妹妹、也就是沈弼鈞的母親江竹馨,和沈弼鈞的父親沈仲平是大學同學,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又憑著沈仲平和江鼎承的關系,江竹馨和沈仲平的結合也就順理成章了。二人大學畢業後,沈仲平在一家機械廠工作,公私合營後,該廠合並轉為一家國營大型機械廠,江竹馨則進了一家銀行工作。不久二人便結了婚。
江鵬飛原來是一位經營百貨和開紗廠的民族資本家,公私合營時,江鵬飛將大部分資產捐獻給了國家,之後便和其他親屬去了香港,後移居美國,將一對兒女留在了祖國。
石武源在女兒結婚後,過了一段時間單身生活,為解月兌寂寞,在革命隊伍里又找了一個新伴侶,重新組建了家庭,現離休在家。
江鼎承和石婉婷現在居住的房子是江家原來的一座兩層樓的小宅。江鵬飛在離開江川之前,將大部分房產捐的捐、賣的賣,只留下這一座小宅供江鼎承兄妹倆棲身。江家兄妹各自成家後,這座小宅便留給了江鼎承,江竹馨則跟隨沈仲平搬進了沈家。這座小宅(「特殊時期」期間曾被征用過一段時間)便成了江、沈、孫三家經常聚會的場所。
江雪琴和沈弼鈞回到江家時,孫敬修和孟玉嬋已經趕到江家了。孟玉嬋還買好菜帶了來,並開始在反客為主地動手c o持。江竹馨和沈仲平因機械廠偏遠,二人匯合後再趕過來,需要時間,所以還沒到。
江雪琴和沈弼鈞先跟正在客廳聊天的江鼎承和孫敬修打了招呼,便一起進了廚房。二人先和孟玉嬋打招呼,再和石婉婷打招呼。孟玉嬋一邊熟練地揮舞著鍋鏟,一邊熱情地招呼著表兄妹倆,「雪琴和弼鈞回來了!」;石婉婷則只是沖兩個年輕人笑了笑,算是回應,接著便埋頭一邊思考著她的研究課題,一邊揀洗著地上的青菜。
江雪琴湊到石婉婷身邊,一把搶過石婉婷手上的青菜,說道︰「媽,您去吧,可不能耽誤你們這些科技工作者的寶貴時間,這些柴米油鹽的事就讓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來做吧,您快搞您的研究去。」
「這丫頭,越發放肆了,沒大沒小的。好,我們走。」石婉婷笑了笑,在江雪琴身上輕輕地拍了一下,側頭招呼沈弼鈞道,「弼鈞,我們走,不要妨礙她們娘兒倆。」
石婉婷和沈弼鈞走出廚房,留下孟玉嬋和江雪琴繼續戰斗。石婉婷確實是個忠誠的科技工作者,對自己的事業兢兢業業,以至于顧及不了家。江鼎承雖然也是搞科研的,但已分身搞管理和後勤工作了。
盡管兩人的工作內容不同,但相同的是兩人都是工作狂,這樣便不得不要把江雪琴撂到一邊。
小的時候,江雪琴基本上是和孟玉嬋一家生活在一起的。石婉婷夫妻二人平時上班的時候基本上是吃食堂,晚上有時還得加班加點,這時孟玉嬋吃了晚飯便會陪著江雪琴直到石婉婷二人回來。遇上石婉婷二人都去出差,孟玉嬋還得安排好時間陪著江雪琴過夜。江雪琴和孟玉嬋的感情因此很深。這從江雪琴對孟玉嬋的稱呼上可以略見一斑,江雪琴先是稱呼孟玉嬋為「孟阿姨」,不久便將「阿」字去掉,直喊「孟姨」了,到如今,「孟」字也省掉了,直接稱呼「姨」了。
「雪琴,毅恆沒跟你一起回來。」孟玉嬋問道。
「他去公司了,怕晚上要加班,跟領導請假去了。」江雪琴回答道。
「你倆在一個公司里上班,那你怎麼不要去請假?」孟玉嬋問道。
「我……」江雪琴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只得敷衍一下,「我這兩天高考都請了假,就用不著再去請示了。」
「哦……」孟玉嬋也是隨便問一問,並沒在意江雪琴的情緒。
江雪琴到百貨公司上班是石武源動員的,包括孫毅恆也是。石武源搞了一輩子的革命和政治工作,深知政治是個什麼名堂,便不希望自己的後輩赴他的後塵,因此便動員江雪琴和孫毅恆去參加百貨公司的招工。江家人嘗夠了三年自然災害帶來的物質緊張的滋味,懂得「ch n江水暖鴨先知」的道理。既然不從政,那就去經商,這是江、沈、孫三家的統一認識。于是,江雪琴到百貨公司當了一名站櫃台的售貨員,孫毅恆便被百貨公司的領導安排在了保衛科當一名干事。
江雪琴對在百貨公司上班不抱什麼成見,既來之,則安之,上了班那就得愛崗敬業。如今,既然參加了高考,心里多少有點底,覺得要月兌離百貨公司了,因此,對上班的事也就不再那麼上心了。當孟玉嬋問到她為什麼沒去請假時,江雪琴便意識到應該去跟領導打聲招呼,這樣一來還可以和孫毅恆一起回來。江雪琴有點後悔莫及,心里糾糾地。
不久,孫毅恆和江竹馨夫妻二人一起談笑風生地來到江家。江雪琴到廚房門口瞅了一下,幫廚的手腳加快了許多。江竹馨到廚房慰問了一下江雪琴二人,廚房里立刻響起了一片歡歌笑語,蕩漾著整個小宅。
很快,飯菜便準備就緒。兩個小伙子擺弄好碗筷,江鼎承招呼大家就座。
三個家庭九個人將那張紅木圓桌圍滿,老規矩,一個家庭坐一邊,江雪琴一家坐上首(相對而言),另外兩家左右兩側相陪。以前總是兩個大人中間夾著一個小孩,如今,當年的小孩已經成為大孩子了,也可以稱為大人了,就不能再夾在中間了,得放開手了,但仍得圈在旁邊,不容遠離。兩個小伙子緊挨著坐,旁邊是各自的父親,接著便是他們的母親。江雪琴當然是挨著孟玉嬋坐,另一側便是她的父母了,江雪琴和孟玉嬋的關系時時都體現在她們的一舉一動上了。
孟玉嬋將最後一道大菜——火鍋端了出來,江雪琴趕忙迎了上去,意y 幫一把手,孟玉嬋婉言制止,小心翼翼地將火鍋放到桌上。
「辛苦你了,玉嬋,不要再忙了,一起坐上來,省得大家等你。」石婉婷發自內心地慰問道。
「好,就來,不用等我。」孟玉嬋邊走邊應承著,到廚房洗了洗手便也回到座位上就座。
「真不好意思,玉嬋,每次聚會,都弄得你忙里忙外,不得歇息。」江竹馨再一次慰問道。
「沒什麼,應該的,我粗手粗腳的,只能做點小事,你們都是文化人,干的都是國家大事,能為你們分擔一些,我心里也高興。」孟玉嬋嫣然一笑地說道。
「就憑你這句話,你就不只是一個干小事的人。」江鼎承由衷地稱贊道。
「姑爺說笑話了。」孟玉嬋很自謙,總把石婉婷當富貴人家的「小姐」看待,「小姐」的夫婿自然便是「姑爺」了。
「這不是笑話,我是說真的。」江鼎承補充了一句,接著便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雪琴也不錯,是玉嬋的一個好幫手。」江竹馨沒忘記江雪琴,覺得也應該鼓勵一下。
「就是嗎!每次有雪琴在一邊,我輕松多了,挺好的。」孟玉嬋附和道。
「你們看雪琴和玉嬋的感情多好啊!我這個當姑姑的自愧不如,真是羨慕死了。」江竹馨的一句話說得江雪琴心花怒放,臉緋紅緋紅的。
「不要說你這個當姑姑的,我這個當媽的不也是一樣,自愧不如。不過,話也得說回來,從小到大,雪琴這孩子都是和玉嬋泡在一起,我這個當媽的也沒盡到什麼責任,實在對不住這孩子,她跟玉嬋親那也是應該的。」石婉婷聲淚俱下地說出了一番心里話。
「得讓雪琴喊玉嬋‘干媽’了。」江竹馨開玩笑似地說道。
「‘干媽’?」沈仲平朝江雪琴和孫毅恆看了看,也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得叫‘媽’了,你們沒看出雪琴和毅恆是多好的一對,上哪找這麼好的媳婦去,是嗎?玉嬋」
孟玉嬋一時回應不過來。
「好啊!您們這些大人不象話,盡在這捉弄人。」江雪琴羞得大喊大叫道。
「我們這些大人?你是小孩嗎?不小了,該是談婚論嫁的時候了。」沈仲平玩笑開到底,繼續辯解道。
「那也不能亂點鴛鴦譜。」江雪琴口是心非地說道。
「這怎麼是亂點鴛鴦譜呢?大家都看好你們倆,難道你不願意?」沈仲平來真的了,窮追猛打地問道。
江雪琴繃了半天,出于自衛和尊嚴,仍是言不由衷地答道︰「不願意。」說完,一頭栽在孟玉嬋的懷里,孟玉嬋趁勢輕輕地摟著她。
「真得嗎?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那個店了。」沈仲平威逼利誘,加重了語氣。
江雪琴被問得無話可說,不再理會沈仲平。
坐在旁邊的江竹馨本想制止一下丈夫,覺得他過于冒失了,可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江雪琴和孫毅恆的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長輩們都看好和默認他倆的關系,希望他倆能夠成為一對,但總含含糊糊的,沒個明了,自己的孩子又插在中間,年輕人的感情又處在朦朧期,萬一陷了進去,豈不是笑話,幾家人不但連朋友都做不成,還得因此而結怨,多不劃算,好在這里也沒有外人。
「你怎麼樣?毅恆。」沈仲平趁熱打鐵,要把這件美事做成。
「我……」孫毅恆不知如何應答,只得答非所問地支吾道,「她老欺侮我,我覺得這事有點不妥。」
「毅恆……」坐在旁邊的孟玉嬋立刻大聲制止兒子道,「雪琴是妹妹,又是女孩子,你是大哥,凡事都該讓著點做妹妹的,怎麼能說雪琴欺侮你呢?」
孟玉嬋何嘗不希望江雪琴能作她的兒媳婦,江雪琴是她從小到大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人品、家境樣樣都好,就像沈仲平說的那樣,上哪找這麼好的兒媳婦去,可一個巴掌拍不響,這還得人家樂意嗎。
埋在孟玉嬋懷里的江雪琴听到孫毅恆那樣說就有點不受用,可仔細又想想,心里又覺得舒暢了些,再怎麼著,孫毅恆對自己是有意的。
孫毅恆沒話說了,他這個年齡段,感情正處在朦朧期,分不清愛和喜歡的關系和區別。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對江雪琴目前應該仍處在喜歡的這一層面,但,盡管是很喜歡,卻總覺得江雪琴有點盛氣凌人,難于相處,只能是敬而遠之。孫毅恆心里很矛盾,也許是自己誤解了江雪琴。
「孩子們還小,這事以後再說吧。菜都快冷了,別光顧說話,吃點菜。」石婉婷本來也想有個結果,見事情僵在這里,怕收不了場,只得及時制止,省得孩子們以後不好相處,看來孩子們確實還小。
「哦,對了,毅恆,剛才听你說打算去江大,你有沒有聯系好,要不要我們幫忙?」江鼎承轉移了話題,談到了正事。
「考試前,我跟江大的王教授打了個招呼,不知道作用大不大?」孫毅恆答道。
「王教授?哪個王教授?」江鼎承問道。
「歷史系的王庶教授。」孫毅恆答道。
「王庶?」江鼎承不太熟悉,「有時間你再確定一下,若行不通,趕緊告訴我們,我們好幫你聯系,這可是大事,不能耽擱了。」
「好。」孫毅恆應了一聲。
散席後,沈仲平一家先回了家。睡前江竹馨對沈仲平說道︰「你今天可有點冒失,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雪琴可是個女孩子,你也不考慮一下,人家承受不承受得了。」
「怕什麼,又沒有外人,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只是說出了大家的心思而已。這兩個孩子遲早要成一對的,只是時間的問題。今天說明白了,也是為弼鈞提個醒,別讓咱們的孩子糊里糊涂地陷了進去,三個孩子可是形影不離的。」沈仲平說道。
「你也是這麼想,那還差不多。」江竹馨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