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惡了!」苗淼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俏目圓睜,一張秀氣的小臉上滿是怒氣。對面的護士長倒是被嚇了一跳,看著平時乖巧可人的小護士一臉無語。
「苗淼啊,又怎麼了?是不是又有哪個男人堵你家門了,還是在醫院門口大聲示愛影響交通了?我看平時你也沒這麼大火氣啊。」護士長翻著手中的報紙,用手撫了撫老花眼鏡,一臉微笑的說。
「誒呀,不是這個啦。」苗淼嘟了下嘴,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誒,年輕就是好啊。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那也是咱們醫院的一枝花啊,當時追求我的人那是從樓下排到樓上,都堵到注sh 室門口了,一幫人就趴在那個小窗口上看我給人打針。」
「那麼多人追您,您還不是嫁給了那個賣茶葉蛋的老男人。大伙都說你那時候是讓那茶葉蛋給塞懵了,稀里糊涂的就把自己給賣了。」
「你不知道啊,那時候他還是個帥小伙呢,整天推著輛平板車在我們醫院門口晃。那車上放著口大鍋,鍋里都是茶葉蛋。我記得,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冬天,我下班回家,外面冷得讓人直打哆嗦,那雪啊嘩嘩的飄,出去不到兩分鐘全身上下就給裹成雪球了。那時,你大爺就在樓下等我,穿了件皮大褂,又裹了件軍大衣。看我出來了,趕忙把那軍大衣披在我身上,又掏出了兩個熱乎乎的茶葉蛋……」
「我就說您是讓茶葉蛋給拐走了吧。」苗淼撇了下嘴,心想怎麼扯的越來越遠了。
「你知道嗎?女孩最需要的不是男人有多能干,有多少錢,而是他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給你送上溫暖。那時我房間里堆滿了鮮花,桌上是一大摞的情書,但這些都比不上那兩顆茶葉蛋。」
「所以阿倫就學那老男人,每天推著車賣茶葉蛋?!」苗淼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臉上的怒s 更重一分。
「這孩子,別說他了。你剛才干嘛那麼生氣啊?」護士長放下報紙,看了眼窗口,似乎在回想什麼。
「還不是那幾個j ng察!我要去加護病房給那里的病人換藥,他們竟然不讓我進去!那里面的傷員也是您接手的,他傷的多重您看到的吧,竟然不讓我進去!這是在謀殺!那兩j ng察還一副道貌岸然,執行公務的樣子,簡直就是人面獸心!藤姨,您說是不是?!」苗淼發泄了一番,發覺護士長沒有反應,只是望著窗口出神。
「藤姨?」苗淼伸手在護士長面前晃了晃,護士長陡然回過神來。
「小苗啊,你也別太生氣了,時間不早了,趕忙回家休息吧。最近幾天你也累得慌。
「嗯,也對。不過那病人的藥還是得想辦法換一下。「苗淼向護士長揮手道別,嘴上還不停的自言自語。
護士長最後望了一眼窗口,然後摘下老花眼鏡,默默的嘆了口氣。她知道,再也不會有人在窗口給她偷偷地遞進兩個茶葉蛋。三秋如瞬,過眼煙雲,只是當年那微笑,卻再也不會回來了。
歲月沉靜,時光微涼。
葉蕭躺在病床之上,並不知道剛才有個可愛的小護士為自己打抱不平,他抬頭望著天花板,想著過往的時光,想著曾經的那些人。
曾經有人說過,人的記憶很靠不住,就像一塊容易被消磁的硬盤。過去的事情就像是畫在沙地上的畫,時間流逝,沙被風吹走,記憶模糊,最終化成茫茫一片,再也無法分辨。按照心理學家的解釋,這其實是人的自我保護功能,試想你能記住過去的每個細節,永志不忘,那麼一生里最令你悲傷、疼痛、哀愁的畫面就會不斷的折磨你,你總也不能從過去的壞狀態中走出去。
但葉蕭不想忘記,因為他就是靠著這些回憶活下去的。而現在,說這話的那個人也已經死了,世界上孤零零的只剩他一個,他只有咬著牙的活下去,才能對得起死去的那個人。
「老家伙,你就這麼走了麼?」葉蕭伸手,受過傷的右臂很難抬起來,但他還是忍著痛舉起了右臂,就像當時老家伙教他一樣,用顫抖的手指虛空畫下了一個煉成陣。
「葉蕭!你小子怎麼這麼笨?這麼簡單的圖都不會畫麼?」
「就你這樣還想娶我女兒?別做夢了!」
「我說,我可是你未來的岳父啊。小崽子對我好點,麻溜的,給老子弄瓶酒來。」
無數的回憶貫穿在葉蕭那根顫抖的手指上,就像是破舊的搖把放映機在回放著舊時光。
還記得那個暴雨如注的夏天,老家伙砸著酒瓶,像是瘋了一般。
「兔崽子!你個小王八蛋!我把女兒交給你,你TM的把她還給我!還給我!給老子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兔崽子,我來找你並不是想原諒你,我只是來帶你殺人的。別拒絕,這是你欠我的!」
老家伙,我幫你殺的人都已經殺了,幫你攔下那幫j ng察的事我也辦好了,可你怎麼不回來了?
不是說好一起救小莉的麼?
手指顫抖著畫完最後一筆,葉蕭驀然收手,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夜風自窗外吹進來,揚起了他滿頭的白發,為了施展禁術他多次透支生命,原本的一頭黑發也變成了銀白s 。想著幾年以前,自己還是個俊朗小伙,每天與女孩牽手逛街,與老家伙喝酒吵架。而現在,身邊空無一人,所剩的時間也不多了。
時光,真的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因為你永遠也猜不到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
可能前一刻還是歡聲笑語,下一刻便是天人永隔。
驟然之間,一股極強大的壓力襲來。葉蕭皺了皺眉頭,感受著從天而降的淋灕殺機,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他知道自己所剩的時間不多了,自己必須在剩下的這些時間里把所有的事做完。而袁孤城,就是個契機。他伸手在牆上一抹,而後無數的牆灰剝落,露出了滿牆的煉成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