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陽嘉,「謝年」一般是農歷十二月二十八至十二月三十。(鳳舞文學網)謝年時,家中長輩先將八仙桌放置屋檐下,然後點上一對大紅蠟燭,再在桌上放三茶六酒、年飯、饅頭、紅、齋米和肉桶。肉桶里盛有煮熟的肉和雄雞,雄雞上插上筷子,並在旁邊放兩個雞蛋。接著家中長輩望空祭拜,三拜九叩,祈求來年吉祥,再焚燒錠帛,鳴放鞭炮,灑酒于地,將插在「口福」上的筷子拔去。謝年後再祭祖宗,即「拜太公」。祭祖前點香持燈籠往祖宗埋葬方向的路邊「迎接」祖宗進門。酒斟三巡,然後供飯,再擱筷子于飯碗上,表示供膳已畢;然後三拜九叩,向祖宗祈福,焚化錠帛,然後將酒澆在錠帛灰上。
當時認為「謝年」是封建迷信活動,1958年以後已經絕跡,上面不讓搞,人們也無心搞。現在生活好轉,人們又想起謝年,但不敢公開,只能在家里偷偷搞。
當龔德興走進申智才家里時,劉穎芝正在謝年,申智才和孩子們在旁邊看。
龔德興見劉穎芝一本正經地舉著香「接祖宗」,樂了,直想笑。但「接祖宗」是很莊嚴的事,不能來生人,更不能隨便說話,因此龔德興咽下想說的話,忍住笑,退出門外。
申智才見了龔德興,忙走出來,又因被他撞見謝年,臉上有些掛不住,說︰德興,你來了,我還正想著到你家去呢。穎芝非要謝年,我是不相信的。
龔德興笑道︰應該應該,這是我們的文化傳統嘛。只是這門口貼的應該是「開門見喜」,怎麼貼「興無滅資」啊?謝年是為了祈求來年五谷豐登,興旺發財,貼了這個,意義不是相反了嗎?
是我孩子寫的,說「開門見喜」是封建迷信。
我跟你開玩笑呢,現在哪一家門口不是貼「興無滅資」啊。現在是越窮越光榮,窮得沒一點資產最好,還是我有先見之明,早已「興無滅資」過嘍。
德興,我听說了,知道你不高興有怨氣,我正想過去跟你好好談談呢。依我看,你這次雖然撤職了,但是沒有被開除黨籍,還可以東山再起,以後棗溪還得靠你。
我是不會再當什麼狗屁干部了,這干部是人當的嗎?你看,他們不給我結論,憑空給我一個撤銷職務的黨紀處分,算什麼回事嘛。
政治運動嘛,不整一批人怎麼算政治運動呢?你是老運動員了,還不明白嗎?
唉,我不回去當公社干部就是不想挨整,沒想到還是躲不過,而且比以前還整得厲害,什麼污水都往我頭上潑。這次不是智青搬來徐司令救駕,我死定了,我要被定為漏劃地主,成內奸了。
如果成四類分子了,斗也被斗死。德興,你想想,如果不是智青這麼有出息,如果不是徐司令踫巧來陽嘉搞四清,你會多慘?而這兩個因素是非常偶然的,這只能說你運氣好。
你是說,我這次被搞死倒是必然的?
那你說,搬動徐司令來保護一個大隊干部有多少幾率?像青這樣有情義的人有幾個?如果換成江帆,會來管這個事嗎?
劉穎芝謝完了年,來喊他們兩人喝酒。申智才和龔德興進屋,劉穎芝倒了酒,說︰德興,讓智才陪你好好喝幾盅,這雞是祖宗吃過的,很吉利,你今年運氣不好,吃了這雞明年運氣會好起來。
龔德興說︰不,我今年運氣好。
劉穎芝滿臉疑惑︰你被撤職了還運氣好?
他們兩人相視大笑。
申智才說︰來,德興,為你今年的好運氣,干一盅!
龔德興一口干了酒,說︰智才,你說為什麼要搞一個四清來整農村干部?
我想,可能為了加強對農村的控制穩定農村吧?
為了穩定農村?農村不是很穩定的嗎?農村已經建立了黨組織,組織嚴密,紀律嚴明,中央的號令通暢無阻,雷令風行,自古以來,哪有過這麼多完全听命于中央的農村干部?哪有過政令如此順暢一竿子插到底?哪有過政府直接可以控制到每個農民?
是啊,在中國歷史上,基層政權基本上只是到縣,縣以下是由鄉紳控制,解放後政府通過黨組織和眾多的農村干部,可以直接控制到各村子和農民,這的確是空前的,控制內容也是空前的。但是正是這樣,官員與民眾的接觸增加了,官民沖突的機會也就增加了,而以前廣大民眾直接與官員沖突的機會是不多的。
這我最清楚,干部和農民的確沖突很多,但這怪不到干部啊,干部是為上面做事的,按理不應該整干部啊。
由于基層干部是一個新階層,因此他們對自己的角色扮演與行為缺乏規範,導致了平民對他們怨氣不少。同時因為政府高層對基層干部這一階層也缺乏選拔與管治經驗,使得一部分基層干部素質低下。
不是一部分,而是絕大部分,跟以前的鄉紳的素質沒法比,但這也不是整基層干部的理由啊。
哈哈哈,你想想,賣余糧,合作化,公社化,辦食堂,煉鋼鐵,農民心里積了多少怨氣啊?听說這次四清斗爭程元亮訴苦的人排隊,會都沒法開下去,這就很說明問題。
我明白了,這是給農民出氣的一個機會,可是我那時候不是大隊干部,我是「白豬偷吃黑豬受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