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海燕講起雪蓮的故事。記得那年,龍大河家雙喜臨門,耿兆麟平反後要求龐海燕回城,或者讓兒子龍天翔深造;雪蓮也順利考上了師範學校。然而因為經濟的問題雪蓮還是留了下來。龐家來提親,願意給雪蓮辦復讀的學籍,雪蓮沒有重讀,而是當了一名民辦教師。
「山會,陪媽再喝一盅!」龐海燕給龍山會砌滿酒,又自個兒倒上,渾濁的淚水流過腮過了嘴角,連淚帶酒苦苦咽下,「當初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真難以想象雪蓮會有如此的忍讓和寬容,天翔會有如此求學的意志和j ng神!我哭了。我像傻了一樣,痴痴地望著在一旁早已哭成淚人的龍天翔,最後還是同意了龍大河的意見。」
龐海燕抹了一把淚水,哭笑起來︰「沒有想到天翔畢業後,又出了一道難題。要到一中去代課。我去借錢回來的路上遇上了歹徒,額頭上都是血。路過田子娘的墳地,從田子娘的墳墓的槐樹上跳下一個人,見風就長,龐順行沖過來,再尋那影子卻悄然而逝,只見那槐樹還在搖晃。天翔終于到了一中,代復習班的語文課,兼班主任。後來,天翔從一中回到了小龍河鎮槐樹園小學,當了一名教師。不久進了鎮教研室當了一名教研員。」龐海燕說著,以茶代酒又給耿鳳凰踫了一杯。
他們喝酒、夾菜。龐海燕突然見耿鳳凰抽起煙來,剛才舒展的眉頭又緊皺起來,踫了踫龍山會,「建樓籌措錢的事,龍大河不管我整死他!」
龍山會看看干媽,又看看干爸,勸道︰「本次合班並校,你們要跑到頭里。這是校委會研究的,黨委zh ngf ……」
「黨委zh ngf 批準的又怎樣?別拿大n i子嚇唬孩子!」龍大河敞著褂子,露著肚皮,一邊吆喝,一邊從狗肉盤子里夾了一大塊給耿鳳凰。
耿鳳凰剛要吃,砰地一聲,籬笆外飛來一塊石子,擊碎了那盛狗肉的盤子。
「雪蓮——!」龍山會驚異起來。恍惚中一位長得風韻富于典雅氣質的少婦來到籬笆院內,眼含淚水來到龍山會的跟前,想訴說離別的情景,而又在淚水的模糊中悄然而逝。
「誰?誰?雪蓮?」龍大河環視院子,看著呆如木雞的龍山會說,「她走好長時間啦!你想她想瘋了!」
「你說這話不羞?他們是相愛過,但她嫁給了龐順行。把褂子扣上。」龐海燕扔下老伴手里的狗肉,給老伴系上衣扣。
「我和雪蓮姐就像親姐妹一樣……」耿鳳凰說。
「虧你說得出口?鳳凰,要不是你攪和,雪蓮不會投河自殺。」
「不過怎樣,那畢竟是過去的事情。雪蓮能上門來,就有她的誠意。再說,看龍山會的面子,也不至于那樣吧。」龐海燕抬頭望著院外的大槐樹,大家知道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她的心比誰都痛苦,當龍山會驚訝地喊雪蓮,她就強忍著痛苦。
「這怨我提起不愉快的事。我們談學校——耿鳳凰到我們槐樹園籌建教學樓,也需要你們的支持啊!」龍山會勸著龍大河。
「我啊?一個老民辦教師能吃幾碗干糧我不清楚啊?耿鳳凰曾是聞名遐邇的農民工子弟學校的校長,現在是市里派來的年輕鎮長,還用得著我們這些老土?」
「你龍百萬誰不知啊?」耿鳳凰想與龍大河飲一杯,「今天能和小龍城大名鼎鼎的百萬富翁喝酒,光榮啊!來!」
「你行啊,娘兒們夠幾桌啊!誰算計我我削了他!」龍大河又粗魯地說。
「你真的喝多了。我們走!」耿鳳凰站起來要離開這個小院,被龐海燕的喊住了。
「學校真的需要你的幫助,耿鳳凰從城里來也不易,你不支持誰支持啊!」說著也喝了一杯。
「龍山會,你要萬兒八千的我有。可學校用,我不會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龍山會看著龍大河那一雙掛著微笑的眼楮里,深藏著一種嚴肅的神s ,自個兒也嚴肅起來,說︰「正因為學校用,我才找你,我個人不會麻煩您!」
被感動的龍大河,端起酒給龍山會踫了一個,便沖耿鳳凰說︰「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學校,那3000元捐資拿走吧。」
龐海燕進屋子提出一個茶壺,拿出一張存折,「承包的款,停薪留職的錢你們算好了,讓天翔送去。老于也不想糊涂。」龐海燕取來提包,拿出一本單據,刷刷幾筆,撕下一頁遞給了耿鳳凰,然後示意龍山會先把錢收好。
耿鳳凰把單據放在石桌上,心里非常沉重。「生活對我們公平嗎?我們為家鄉的教育流下拼搏的淚泉,灑下犧牲的血雨?有誰給我們開過證明啊?民辦欠zh ngf 的天天逼上門來,而zh ngf 欠民辦的何r 才能償還?耿鳳凰住下吧,如果讓白花蛇吃了!誰也不好交代。」
龍山會的心里好酸,好酸。把錢先交給了耿鳳凰,離開了小屋,糊里糊涂踏著ch o濕的草地,向河邊走去。
明晃晃的圓月掛上了大槐樹的樹梢,龍大河的呼嚕聲與河里的蛙聲和諧著,仿佛夏夜里的大合唱似的。
「今夜是睡不著了。」龐海燕出了屋子,徑直向老槐樹下走去。
耿鳳凰、龍山會早已離開了龍大河的小院,並肩來到了渡口,望著潺潺的流水,望著月光朗照的村莊、學校,耿鳳凰情不自禁地慨嘆︰「這橋怎麼沒有橋面啊?美麗的地方,就缺一架美麗的橋啊!」
「要不是這座橋,也許我們槐樹園的教學樓也建成了!」龍山會說。
「可是這座橋怎麼這樣就停下了?」耿鳳凰十分地不解。
「開發區忙著招商引資,哪管這事?以前架過,槐樹園的老師們和當地的群眾上訪,要求鎮里建校舍。他們找了這個借口,把剛建成的框架停了!」龍山會坐在船邊,想拖下鞋子讓那臭腳徹底地解放,但想到耿鳳凰站在身邊,把伸出的臭腳又伸進鞋子,站起來。
「你坐吧!我習慣了。我很難理解修橋怎麼和籌建教學樓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