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課,李維好不容易擺月兌熱情的學生和教授們的糾纏,來到奧克蘇姆閣下的校長辦公室。
校長的辦公室在一座朱紅的小樓里,跟校園里別的建築的顏s 略微有不同,這是向前執政官閣下致敬。朱紅的顏料到現在已經不算難得,但跟紫s 顏料一樣,通常還是只有貴族才會使用。
作為羅姆大學的創始人,李維和奧克蘇姆閣下現在是相當的熟稔。
「我看到好幾個學生躲在後面哭得稀里糊涂,在羅姆大學這樣一座以力為美、充滿雄x ng氣息的學院里,李維你也算是開創了先例了。」奧克蘇姆閣下一見李維,就這樣戲謔地說道。
「哦?不知道閣下什麼時候到我的課堂上去巡視了?」李維很奇怪,以他的視力和記憶力,只要出現在他眼界內的任何人都會給他留下印象。
「我今天忙著接待幾名準備捐款的塞姆大商人,哪有時間在校園里游蕩。是蘇拉教授听了你的課,激動得不得了,下課就跑到我這里來拉著我說了半天。」奧克蘇姆閣下坐在自己的大辦公桌後面,捧著一杯茶,饒有興趣地說道︰「听他說得我都後悔沒有去听了。」
「得了吧,您要去,我恐怕嚇得說不出話來了。」說著,李維向奧克蘇姆閣下遞上一疊紙,還有今天課堂上展示的條幅。
「好字!真是絕美的藝術品。」稍微展開看了一下,校長贊道。
「您都不認識華夏文字,怎麼就覺得好了?」
「我看你這幅字,並不了解其中的意義,不過光是看這些筆墨的j ng氣神,就讓人感覺j ng神振奮。」
「哦,如果您真的是感覺j ng神振奮的話,那只能說明我的字和這些內容並沒有契合起來。看來在書法之道上,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這倒是實話,在地球上也一樣,許多外國人並不認識中國的文字,但並不影響他們欣賞中文的書法藝術。他們欣賞的是這些文字的圖樣,欣賞的是筆走龍蛇的氣勢。
李維的書法算得上標準,離大師的境界還差了許多。就像今天這兩首詩,《ch n江花月夜》展現的是懷古思今的博大胸懷,而《長恨歌》則是淒婉動人的愛情故事。
而他寫出來的兩首詩,給奧克蘇姆閣下留下的居然是j ng神振奮這樣的印象,當然是有偏差,而且是差得厲害。
「不管怎麼說,按你的年齡來看你也算是妖孽了。」
說著話,奧克蘇姆閣下草草的翻看起那疊紙。這是李維的講義。雖然他以後不一定再會講這些內容,但是這份講義會刊行出來,成為羅姆人研究東方學的重要資料。
奧克蘇姆閣下的眼神已經不太好了,畢竟是六十多歲的人。當他架著李維專門讓家族的玻璃作坊為他特制的老花眼鏡閱讀的時候,已經看不出幾年前他在凱旋儀式上慷慨激昂、意氣風發的樣子。這個時候的他,神情安詳,目光睿智,更像是一名學者。
不過他的j ng神倒是極為旺盛,一點也不顯得衰老。
「果然是有趣的詩,如果讓我回到二十歲的年代,我肯定會把這首詩背下來,像游吟詩人一樣在我心愛的姑娘的窗外吟唱。相信那些姑娘的心防一定會潰不成軍,很快就會倒向我的懷抱。」
「如果閣下您現在到哪位姑娘的窗外吟唱,一定也會贏得芳心的。」李維小小的恭維一下。其實以奧克蘇姆的身份,當年哪怕他一無所長,也會有無數女孩投懷送抱,這不過是玩笑而已。
「不過我更喜歡這首《ch n江花月夜》,只有我們這些老家伙才知道,時間之川一去不回,「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我們已經老了,未來是屬于你們年輕人的。」
說著,他很奇怪的問道︰「李維,你比起這些學生還小幾歲,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跟我這種老頭子的愛好習慣差不多。」
沒等李維回答,他貌似恍然大悟地說道︰「哦,肯定是你逃亡的經歷太過于坎坷,讓你心智過早成熟。」
李維心里暗自j ng醒,這個細節上差點露出馬腳,幸虧前面編制的謊言讓這位睿智的老人自行腦補,否則還真不容易回答。
「對了,你這學期的課程快講完了吧?這次來是準備為下學期的課程做安排?」
「不是的,校長大人,我這學期還有兩次課,講完以後我不準備繼續講下去了。再過兩個月,我就要去魔法協會,到時候可能沒有時間繼續講課。」
「恭喜你呀,看不出來你已經是魔法師了。」
「我一直在努力,前不久才幸運的過了這一關。」
「李維,那你以後對這所大學就準備不聞不問了嗎?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你的心血之作吧!」
「不,校長大人,這是您的心血之作。我不過是提議而已,具體的事主要還是您一手c o辦的。如果說建成這所大學的功勞有一百分的話,我頂多佔百分之五,而您至少是百分之五十。」
這個話題並沒有繼續下去,兩人都知道,繼續下去或許就成為相互的吹捧。
「只可惜,今後的學生听不到你講的《瑟里斯》這門課程了。」奧克蘇姆閣下微微的嘆息著。
「我給大家講的是一些虛幻的東西,也許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回到瑟里斯的路。我給他們講得越多,就越會影響到羅姆人走自己的路。」李維別有深意地說道。
「我也曾經懷疑過,是不是有你說過的東方古國存在。不過跟你接觸得越多,你就像個富礦一樣能夠挖出更多的東西。到現在,我已經毫不懷疑你所說的的一切。就像今天這兩首詩,這就不是隨便哪個人能夠胡編亂造出來的。你給我們描述的這樣一個國度,如果讓我用一個詞來形容,我只能選擇偉大,如果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願意到那個國度去,哪怕只是作為一個旅人。」
李維站起身,對奧克蘇姆閣下鞠了一躬。「感謝您對我的故國的評價,這對遠離故國的我來說是一個莫大的榮耀。」
這時,奧克蘇姆閣下也站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李維︰「李維,作為這所傾注了你我心血的學校的校長,我也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滿足。」
「好的,我一定盡我所能。」
「我希望你能夠抽空把你能夠記得的典籍都抄寫一份,留在這所大學里。我能看出來,你有很多保留。就像軍事方面,作為那樣一個文明古國,我相信一定有大量的軍事典籍,對戰爭和戰爭藝術進行描述。你說呢?」
李維沉默了。確實,他也有一定的私心,在抄寫古代的文獻的時候是有選擇x ng的。羅姆這樣一個國家和民族,太具有侵略x ng,如果掌握了太多超越這個時代的思想,對于周邊的國家來說未必是好事。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不在這里留下華夏文明的火種,李維在未來可見的幾十年時間里,可能再也沒有時間和j ng力梳理這些知識,那麼……
「好的,三個月後我就要出發,這幾個月的時間,我盡力。」
奧克蘇姆閣下走近,一手握住李維的手,一手按在他的肩上。李維看著這位盡力挺直身體,卻還略顯佝僂的老者,一時無言。
這時,奧克蘇姆閣下好似想起來什麼,問道︰「李維,不知道你對羅姆大學的未來有什麼設想?既然今後你準備放手了,那把你的想法都說出來吧。」
李維想了想︰「我希望這所大學能繼續擴大規模,現在的教授和學生都還太少。」
的確,以地球上大學的規模來看,這所師生總人數不超過千人的學校的確太小了。
「另外,我希望有教無類的辦學宗旨能夠繼續下去,女孩子也應該可以上學,今後對貧困學生應該有資助,至少讓對知識有渴求的青年能夠無憂無慮的學習下去。不管是羅姆人還是其他國家的人,如果他們願意來到羅姆求學,應該對他們一視同仁。在我看來,知識是不分國度,不分階級,不分種族的。」
奧克蘇姆閣下有些為難︰「李維,你的想法恐怕很難實現,據我所知,校園里已經有很多反對的聲音,包括一些贊助者,他們反對讓平民進入這所學校,反對外國人,也反對女孩進入這所學校。」
「校長大人,我並不覺得這是問題。別人的態度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你的態度。只要你堅持,任何問題都不成問題。」
李維才不上這個當,既然準備離開,自然不會卷入校園內的斗爭。
換句話說,李維創辦這所大學的目標已經達成,至于說這所大學今後走向何方,已經不在他的考慮之中。就像一個孩子,父母把他生養出來就已經盡到義務。他長大ch ngr n做好人還是做壞人,過得好還是過得壞,如果家長都要管到底的話,那麼這個孩子注定成不了大器。
「對了,今天塞姆人想要資助,但是又提出很多條件,我們該怎麼辦?」
「誘之以名,誘之以利。我想這個你應該比我熟練得多。至于說其它的要求,尤其是插手這所學校的管理的要求,一概置之不理。」
「听說他們想要高薪挖走學校的教授,這該怎麼辦?」
「你才是校長,這些都讓我來考慮,那你這份薪水是白拿的?」
李維這話就是賴皮了,奧克蘇姆閣下只是象征x ng的拿每年一枚金幣的薪水,反而家族還捐給學校一大筆資金。
在一陣歡笑中,李維隨意地跟校長聊了一下午,然後兩人都開心地說再見。
對于很多老人來說,再見也就意味著再也不見。
誰也不知道,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