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跡之鐵馬萬里行 第二十六章 醒過來的才叫夢 3

作者 ︰ 寒潭水一色

()3邁動著笨拙的腳步,帶著塞了滿滿一肚子食物的肚子,我們很艱難地挪動著腳步,還要裝出很悠閑得模樣走在那曲的街道上,像是一群孕婦結伴出來逛街。

雖然沒喝多少青稞酒,然而在隨風飄來的酥油和藏香的味道里,我們還是有點迷醉在這十字街頭。

周圍都是穿著傳統藏式服裝的藏人,我們這群奇裝異服的外地人在街上也成了一道風景。走到哪里都有好奇的目光追隨,還有成群的小孩子像看外星人一樣圍著我們嘰嘰喳喳的說笑。

青翠的那曲城要比拉薩的藏族特s 和風情更濃厚一些,夜s 中羌塘草原吹來的習習微風里,牧草和花朵的芳香沁人心脾,要不是還有點高反,就當這里是理想中的世外桃源了。

溜達到沒那麼撐的慌了,一群人才回到賓館,舒舒服服地洗個熱水澡,躺在柔軟的席夢思鋪就的床上,我真不理解這幫家伙還有心思斗地主,玩拱豬,真不會享受,我是堅決抵制這種辜負了這麼美好夜晚的行為!我用呼嚕聲表示了我得抗議!

夜里睡得很安穩,身體的羈絆好像被解除了,所以夢做的也是很愜意,騎著一匹白馬在開滿五顏六s 鮮花的草原上z y u自在地奔馳,不用快馬加鞭,放開了韁繩,任馬兒隨意的跑來跑去,跑累了,人和馬就席地躺在齊膝深的牧草里,望著藍天白雲,閉上眼楮,唉,累的,做夢還是睡覺!

睡到自然醒,幸虧是8點左右醒的,再晚點,餐廳的早飯就要錯過了,我跑回房間,連喊帶推的把所有人叫起來。

牙沒刷臉沒洗,睡眼惺忪,步履蹣跚的一群人就進了餐廳,在藏族小服務員的竊笑中,坐下後半天我才發現,居然好幾個家伙是穿著襯褲來吃飯的!

讓他們回去穿好衣服再來,誰也不動窩,一個勁搖頭,那意思我明白,擔心回去換了衣服回來,湯都沒了!

沒回去換衣服是對的,四大盤子藏包子和一大盆犛牛骨湯,最多也就是10分鐘,就被風卷殘雲般的吃的是渣渣都沒了!

還想再加點包子,廚師表示實在是沒了,這還是把他們準備留著自己吃的早飯都給添里面,湊出來的份量,不能怪人家,我們這群餓鬼投胎的組團一路上吃光了不少家飯館子了!

酥油茶和甜茶也都喝飽了,準備停當要趕路,天高雲淡,風和r 麗,正是旅行的好天氣,可惜,沒出那曲呢,先出狀況了。

大胖倒下了!從賓館一出來,還沒開上一公里呢,大胖就停到路邊,從車上下來,坐在地上,低著頭不言語。

把頭盔給他摘了,我一看那臉s ,高反嚴重了,臉煞白,嘴唇都紫了,我挺奇怪,怎麼會呢?昨天一路上都好好的,早上吃飯的時候也是搶的挺積極的啊,這怎麼說躺下就躺下了。

沒時間想緣由,先找出藥來給灌上,又把氧氣袋翻出來,讓他吸上,好一陣子,才緩過來點,說渾身沒勁,心跳的厲害,頭暈的直迷糊,眼前全是幻覺。

我嚇了一跳,這怎麼看著像是要犯心髒病的癥狀呢,這地方要犯了心髒病,那可真是很危險,我想了下,做了決定,讓小輝開大胖的KLE,小輝的那時不時開鍋的破車上後勤車,大胖吸著氧坐後勤車走。

卸後勤車上的物資,裝摩托車,再裝物資,折騰了一氣子,好不容易上路了,才出那曲10公里,剛過了那曲大橋,小胖的美人魚又趴窩了了。

華子看了看,對我說,動力嚴重不足,估計缺缸了,拆開一看,果然,4個缸就剩1個缸還工作呢。

原來他在出格爾木被顛飛那次,前護板碎了後沒沾合,所以機器的前部等于是暴露出來,一路的風雨兼程中,被潑濺的泥水把機器的上部糊了個嚴實,4個嘴子壞了三個。

換好嘴子,雖然動力恢復了,但如果再遭遇風雨天氣,大量被泥水潑濺,還得出現缺缸的問題,再返回那曲去沾前護板,又得耽誤不少時間,此時都快上午10點了,離拉薩還有400多公里呢,我決定接著走,不信這麼倒霉還會和風雨同路嗎?

現實是殘酷的,在高原上千萬不要報僥幸心理,不要對高原抱有任何幻想,因為它太偉大,偉大到傲慢!偉大到冷酷!

剛剛行駛過一個叫「羅瑪」的鎮子沒200米,又是老套路,先是一陣 里啪啦的冰雹像子彈一樣掃sh 過來,緊接著平地而起的呼嘯狂風席卷著白晃晃的暴雨猛砸過來。

低著頭縮著脖子拼命地把控著車身不被吹翻,這時候是不能停車的,停車意味著要硬挺著風雨從頭至尾的戲弄,此時只能迎著風雨前行才能沖出這雨牆。

風是從右側的低矮山坡上順勢而下的,把我們掖好的衣領、圍巾、褲腳都撕扯的露出了縫隙,然後雨水趁勢而入,沒一會,里面的羽絨服就和吸水的海綿一樣吸飽了冷冰冰地雨水,身上一絲一毫的暖氣都被這濕衣服吸走了。

手也好不了哪去,兩層手套以為能抗的了冰雹了吧,還是被砸的很快就麻木了,用手指勾把手都得用意識去控制半天,僵硬的手指才能做出彎曲的動作,萬幸的就是道路還算筆直,我們大多數時間里只要不讓車頭偏離公路的方向就可以。

這塊雨帶總算在一座海拔4773米的無名山口前止住了腳步,我們狼狽地在山口上停下車,利用風雨被山口阻擋的短暫時間,喘口氣。

一顆煙沒抽完,眼看著這塊黑壓壓的雨雲順著山坡就向山口壓來,丟下煙!快跑!

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後視鏡里山口那邊的天空還是黑沉沉的,車頭前方的藍天上的白雲又開始變顏s ,先是淺灰,然後是深灰,最後又變成了讓我哭笑不得的黑s 。

剛剛在山口和一小段下坡路上稍微被吹干點的衣服,還有剛剛能隨意伸展彎曲的手指,再次迎接這毫無新意、千篇一律、仿佛是應約而來的風雨。但描述這份辛苦已經沒什麼意義了,我倒是更喜歡在這些風雨中的感受,我們怕的不是它們帶來的無邊無際的苦痛,而是驚喜著一次次的折磨後,我們心中一點一點積累起的堅韌。

這一路的景s 可以用神奇來形容,天空中半邊是綠錦般草原上的藍天白雲,半邊是連綿的山丘上的漆黑如墨。閃電不時映亮天際,烏雲從遠處的雪山上蔓延開來,而路邊牧草中閃現出的犛牛和羊群似乎對這種天氣司空見慣了,依然悠閑地吃草、漫步。

嘿!朋友們,你見過彩虹和閃電同時在天空上輝映嗎?我們見到了!眼楮看著遠方明媚的天空,身上卻在承受著冰雹的打擊、雨水的冰涼,山風的肆虐。

有時透過雲層的幾縷陽光斜照著後背,前胸卻還在承接風雨的激蕩,有時風雨驟然消失了,視線里清明一片,抬起頭,雲層中一塊不大的藍天在閃現。

車隊從來沒有過的默契,我甚至一個手勢都沒有打過,而8名車手沒有一個掉隊,沒有一個被擊垮了停到路邊,都在咬著牙堅持,因為畢竟藍天還在前方。

唉,貴人出門風雨多!過了唐古拉山這雨就沒停過,好象老天爺專門在我們頭上安排了一塊雨雲!好容易跑過一片雨,剛拜托陽光曬干點衣服,轉過一道山梁,又是風雨加冰雹劈頭蓋臉地砸來。

我心里想著昨晚做的那個夢,要是一直就那樣夢下去該多麼好,從夢醒後,這短短的兩個小時里,我都懷疑是不是所有青藏高原的風神和雨神,對,還有冰雹神排著隊戲弄我們呢!

夢想若能成真,那醒過來的才叫夢。夢里往往就是個結局,而為了實現這個結局,要付出的豈止是醒過來那麼簡單啊!

就在思想接近混亂無序的時候,就在j ng神接近崩潰的時候,風雨戛然而止,眼前的一片黑雲快速地被飄來的雪白雲朵驅趕到草原深處去了。陽光瞬間就鋪滿了濕漉漉地路面,我狐疑著這是不是幻覺啊,當看清前方視線能及的天空中再也沒有暗淡的顏s 後,終于招招手,讓車隊停下休整。

顫抖著從後勤隊友手里接過來還冒著熱乎氣的酥油茶,一口氣喝了好幾杯,身上才有了點暖意,看了下里程表,從那曲出發才跑了100公里,用時兩小時25分鐘,大概沒有被雨水和冰雹覆蓋的時間加一起也不超過10分鐘。

靠在摩托車上迎著陽光抽著煙,心里盤算著接下來的路程會不會還這麼倒霉,突然,前方路邊的草叢里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兩個人影。

我直起身子,眯著眼看了一會,才看清是兩個藏族小男孩,身後還有兩匹配著鞍子、籠頭的馬兒。

看見我發現他們了,兩個小男孩慢悠悠地一點一點地走過來,看那神情還有點猶猶豫豫的,牽著馬韁繩的姿勢是隨時上馬就逃的架勢。

我笑著沖他們招了招手,大聲說︰「扎西德勒,休巴得勒,加康!」這意思用漢語說就是「吉祥如意,上午好,過來。」這是我掌握的有限的藏語常用語里的幾個詞,生硬地拼一起了。

效果還不錯,兩小孩子听懂了,听出我沒有敵意,小臉上也起了笑容,加快了腳步小跑著到了我跟前。

人家嘴里發出的嘰里咕嚕的純正藏語我可就听不懂了,只能微笑著應對尷尬。

看著年齡稍大點的孩子瞧我傻乎乎地就知道笑,看出我其實不懂藏語,居然用漢語和我說上了話了,我還挺驚奇,畢竟這一路听到藏民說漢語的還真不多。

原來人家在學校是漢語和藏語都學的,他們有漢族的老師,所以漢話听得懂也能說一些,這下子交流起來就不難了,他們兩是親兄弟,這是出來放牧來了。

小孩子嘛,自然是對我們龐大的機車和盔甲一般的摩托服飾感興趣,新奇的模來模去、問來問去的,我也問他們怎麼不上學啊?人家高興地回答我說早放假了。我都過糊涂了,這個時候內地的孩子們的暑假也放了快一個月了。

我又問他們這些遠遠近近在山坡上悠閑地吃草的牛群和羊群,哪些是他們家的啊?

年紀小的那個孩子用馬鞭子一指身後,說只要你能看到的地方,吃草的牛和羊都是我家的!

我以為沒听清呢,又問了一遍,小家伙很神氣的又重復了一遍,我確定沒有听錯,我視線里能看到的所有的牛和羊全是這兩小家伙家的,也就是說這麼多的牛羊就倆小孩子在放牧。

我沖隊友們一喊,都給喊過來看稀罕來,七嘴八舌的猜測這得多少只啊!你看那山坡上星星點點,一片一片像星星、像雲朵一樣的犛牛和羊群,數是數不過來的!

老範像撿了大樂子一樣興奮地問人家,大概有多少只啊?小家伙正模我摩托車上的大燈呢,頭都沒抬說也就幾千只吧,這下炸窩了,隊員們有的在計算這多麼牛羊的值多少錢啊,有的在猜測這麼大的牧群就兩小孩騎著馬就放牧了,這天黑怎麼趕回去啊?

一番詢問後才清楚,人家沒有錢的概念,冬天來臨前賣掉一部分牛羊,冬季牧場過冬後,在回到夏季牧場放牧,家里想買東西沒現錢,趕上幾頭牛羊去最近的收購點賣掉,再去買想要的東西。

至于怎麼放牧,年齡小的弟弟說牛羊天黑前吃飽了就自己回家了,年齡大的哥哥干脆打了個響亮的呼哨,隨著哨聲響起,從山坡上「嗖,嗖」地跑下來十幾條獒狗,我們這才明白,敢情兩小孩指揮這群狗,這群狗指揮這些牛羊。

嘻嘻哈哈地和小兄弟倆有說有笑的,剛才的郁悶一掃而空,正逗著小家伙們呢,那做哥哥的忽然看著遠處的天空皺著眉不說話了,好一會在才對我說,又要來雨了。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狐疑的地看著遠處還是藍藍的天,沒發現有什麼變化啊,正想多問呢,人家小兄弟兩騎上馬,領著狗群,直奔山坡而去,看樣子是有雨要來了,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咱也快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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