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冰封,荒原蕭涼。
天地間一片肅殺,白的無邊無際,沒有一絲綠意,連樹干都被風雪榨干,如同灰褐s 的枯骨一般,稀稀疏疏地瑟縮著。
除了白雪,還是白雪。但由于天s y n霾,雪白得並不耀眼。
然而雪地上的一行足跡卻顯得分外刺眼,因為那是一行血印。
血跡斷斷續續,一直延伸到遠處。在無暇的白s 背景上,這行血跡在寧紫韻眼中顯得尤為觸目驚心。
她焦急地張望,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奔去。寒風如刀般侵襲著她那j ng致無暇的臉頰,她穿得並不厚實,額頭卻滿是汗水,一方面是因為劇烈地奔波,另一方面是因為她心中的焦慮。
當她終于看到要找的人時,臉s 立刻變得慘白,忍不住痛呼出聲︰「弟弟——」
血跡的盡頭,一個少年跌坐在雪地上,背靠著樹干。他無力地低垂著頭,一只手搭在曲著的一條腿上,中指尖上有一滴血仿佛還y 往下滴,卻已被凍成了冰。
他身上的衣服殘破不堪,像是被瘋狂地裁剪過,像是被無數利刃割裂過,出的肌膚上也全是血,而他身下的雪地上更是一大片殷紅。
這個人遍體鱗傷,渾身是血,看上去奄奄一息。
「弟弟,你醒醒,都怪我不好。!」寧紫韻撲上去,聲音近乎于淒厲。
少年听到了她的聲音,卻像是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手指略微動了動,他的脊背在不停地發抖。
寧紫韻明白那不只是因為寒冷還有那身傷痕。她迅速地剝上的貂皮披風裹住少年的身體,緊緊地握住那只和冰塊一樣冷的手。那只手十分修長,但她看了一眼,只覺得心中揪痛。
因為那指縫中竟嵌著絲絲血肉!
「怪我……都怪我……沒有在你身邊,害你變成這樣……」她的聲音竟然有些哽咽。
少年緩緩睜開有些迷離的眼楮嘶啞道︰「king」
寧紫韻顯然沒有听懂少年口中一段怪語是什麼意思。
「你怎麼還沒走•••?」少年看上去虛弱不堪,迷離的眼楮突然變的清晰無比。他勉力抬起頭來,眉頭卻是微蹙。
他本來已經死了,可是卻又離奇的活了下來,而且附身到了一個被追殺的少年身上。
少年名字叫寧爭與他的代號竟然只差一個字,更沒想到的是,這個世界居然有那麼多高手,如果不是這具身體的體質不錯,在明勁修煉上已經有很高的造詣,否則早已經被那些已經修煉到罡力的追兵給殺了。
寧爭面貌看上去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年齡,面容上全是血跡,卻仍看得出是端正俊美的一張臉。
他的眉眼間全是痛苦疲憊的神s ,卻深藏著一分堅毅與不屈。
「在他們沒來之前,趕緊回寧霜城搬救兵……」寧爭又重復了一遍,聲音很是微弱,卻帶著一股子硬氣。
他這樣的人,早已將心都錘煉得堅硬,即使是身處絕境,也堅硬鋒利得像一把劍。
寧紫韻看著自己弟弟的倔強,心中更覺苦澀,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y n沉沉的天空又飄起雪花來,寧紫韻背著身體仍在發抖的寧爭在雪中前行,她想要盡快找個可以避雪和安心休息的地方,卻又害怕過于顛簸,腳下速度不敢太快。
就這樣走了很久,入眼仍是一片荒原雪s 。這里是寧霜城和漠北城的交界處,原本就是荒野,杳無人煙,想要找個安身之地實在是很難。
雪越來越大,她感覺到背上寧爭的身子越來越冷,更是焦慮。她眼巴巴地望穿雪霧,心中祈禱著最起碼在天黑之前能夠找到個能歇腳的地方。
「姐……背後……」一直一聲不吭的寧爭突然說話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情不自禁的喊眼前這個少女叫姐,這種稱呼好像已經刻進了他的骨子里,在大概就是重生所留下的前人的執念吧,他想了想便不放在心上。
寧紫韻听到他的聲音心中稍安,回頭一看,只見自己背後不遠處,一頭雄壯的雪狼正瞪著一雙森然的綠眼望著她,仿佛她是一塊期盼已久的美食。
寧紫韻心中一驚,她只顧著急趕路,竟沒有留意。這畜生一定是聞到了血腥味,早就尾隨著她們了。
「弟弟,只是一匹狼而已。」
「走,別管它。」寧爭輕輕說道。
寧紫韻輕「嗯」了一聲。
雪狼仍是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後面,既不攻擊,也沒有放棄的打算。寧紫韻就當沒看到過它,頭也不回地徑自往前走。
這種荒原上的野獸有種敏銳的直覺,它明白眼前的這塊美食不是撲上去就能搞定的——她腰間懸著的那把劍,纏繞著比雪還冷森的氣息。但是它相信在這樣的環境下,人的體力很快就會耗盡,那時它的機會就來了。
只可惜它盯上的是寧紫韻,她是一個武道修行者,人她都殺過,何況只是一頭畜牲,即使是背著一個人走了這麼久仍是步履穩健。她只不過是不屑于殺它而已。
落難荒野,饑寒交迫,焦慮地追逐著希望。這匹孤狼是如此,他們何嘗不是呢?
寧紫韻心中又是一陣苦澀,一行數十人的護衛隊被埋伏,死傷殆盡,只剩下她和她的弟弟兩人,若不是寧爭纏住那些追兵,她也很可能被殺死。
終于,一座小山村出現在前面的半山腰雪霧中。
不過,這里明顯已經沒有人煙,村莊早已廢棄,毫無生氣。但寧紫韻仍是很興奮,因為最起碼這里還立著一兩座有頂的茅草屋,雖然破敗,畢竟能夠遮風擋雪。
她挑了看上去最完好的一座鑽了進去。幸運的是,里面還剩一堆干燥的稻草。她將寧爭輕輕地放下,讓他斜靠在草堆上,小心地拂掉他身上的積雪。
「去找點柴禾來。」也許是在她背上休息了許久,寧爭說話也有了些力氣。
寧爭的眼中有一抹自嘲,曾幾何時他這個世界王者需要一個女子搭救?
「可是弟弟你……」寧紫韻心中後怕,那麼多追兵,弟弟竟然一個人阻擋了下來,真不知道他怎麼逃月兌的。
「快去快回。」寧爭的語氣很堅決。
寧紫韻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出去。因為她也明白,現在自己弟弟需要熱水,需要食物。
她看見那匹狼竟還是在門口徘徊,忍不住就想拔劍,卻听見背後傳來弟弟的聲音︰「不用管它。」
她愣了一下,繼而將腰間懸掛的劍解下,放在少年腳邊後依言離開,再不看那狼一眼。
那狼j ng惕地看著她走遠,眼中流露出凶殘的光芒。憑它的智慧自然想不明白寧紫韻為什麼不對它下手,還放心地撇下虛弱的同伴離開。它只知道已經避開了最大的威脅,它終于可以沖進去咬斷獵物的喉嚨。
它毫不猶豫地朝一動不動閉目養神的少年撲上去。
就在此時,少年的眼楮突然睜開了。那狼竟然像是中了什麼咒一般,突然僵在了那里。
一蓬熱血噴了出來——它的脖子上已經多了一道劍痕。傷口只是一個小口子,卻j ng準地割破了它的喉嚨。哪怕是非常熟練的屠夫,也做不到如此快,如此狠準,武道拳法,劍法都是相通的,眼到手到,更何況寧爭前世是一個武術到化勁的巔峰高手。
寧爭一只手掐住狼的脖子,竟然就著那道 血的口子飲起狼血。那狼抽搐著,卻掙不開他蒼白修長的手指,眼中貪婪的光芒轉為驚懼,漸漸熄滅。他痛飲了一番,一揚手將逐漸變冷的狼尸拋開。
飲過狼血,因為饑餓導致的身體能量缺失得到補充,他的身體恢復了一絲氣力。
一旦睜開眼,他的氣質就完全不同了。看著他的眼楮,便絲毫不會覺得他是個遍體鱗傷的人。他的眼神沉靜而堅定,還有一種浸透著魔力的孤傲,仿佛自己身上那些傷都和他無關。
他的嘴角還殘留著狼血,臉上的神s 卻從頭至尾絲毫沒有變化,只是平靜,仿佛只是隨心踩死了一只螞蟻。听著屋外風雪的聲音,他又閉上了眼。
寧紫韻進來的時候,看也沒看扔在門口的狼尸,好像這一切理所當然。而是看著似乎在熟睡的寧爭︰「弟弟的傷似乎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嚴重,呼吸此刻也變均勻。」
她心中松了一口氣,輕手輕腳找出一個缺口的罐子,生火開始融化雪水。
「就吃它了。」原來寧爭竟然沒有睡著,他指的是狼肉,一個曾經在刀鋒上起舞的人,又怎麼會在生死時刻熟睡了。
寧紫韻「嗯」了一聲。
她覺得自己的弟弟就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依舊還是那麼的傲氣,但是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氣質,不管怎樣這畢竟是她的親弟弟。
她首先喂寧爭喝了一些熱水,接著輕輕地擦洗掉他臉上手上的血跡,仔細地幫他清理傷口。幸好他身上都只是些皮肉傷,只是血流得多了些。
他像是恢復了一些元氣,如果是前世,這點傷他完全可以自己控制止血,根本不會有多大影響,可是現在他的實力竟然只有前世的十分之一,但總比沒有要強。
外面仍是漫天風雪,但生得很旺的火堆讓這間陋屋充斥了溫暖。寧紫韻恰巧在另一間廢棄的屋子里找到了充足的柴火,否則在這冰天雪地中,想要找到如此多能燃燒的東西實在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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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r 清晨,寧爭睜開眼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寧紫韻,火堆卻仍在燃燒。看上去為了讓他保持溫暖,火堆整夜都沒有熄滅。想到寧紫韻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寧爭眼中涌上難得的柔軟,曾幾何時同樣有一個這樣的女孩,對他這樣無微不至,可惜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
「過去的!就讓他隨風而逝吧,今生我就叫寧爭!」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了這種決定,也許這一次新生,改變了他的心,讓他那顆冰冷的心,又有了一絲熱度。
他已經有力氣活動身體,便走到門邊。從縫隙里看出去,雪已經停了,而且居然是個大晴天。
寧爭推開木屋的門,看著外面的陽光,原本應該很和煦的陽光,但寧爭的臉上卻是突然凝重,又看了看天空那冉冉升起的青煙。
寧紫韻此刻走了過來,看了眼自己弟弟的表情,緊張的詢問道「怎麼了?」
「有一群人朝這邊來了,距離一里,數量一百上下!」寧爭眼眸沒有一絲害怕,很是平靜冷淡的說道。
寧紫韻雖然不明白自己弟弟是怎麼判斷出這麼具體的信息,但他相信自己的弟弟絕不會騙她。
「弟弟,你翻過這座山頭,對面就是凝霜城的境內了,一切就安全了,我在這兒截住他們!」寧紫韻跑去撿起自己的佩劍。
「你能殺掉一百人嗎?」寧爭的語氣依然很平靜
「不能!但是弟弟你是家族的希望,我一定不會讓人傷害你的。」她j ng致的臉頰毫無懼s ,身上竟洋溢著一種颯爽英姿的豪氣。
「你若相信我,就自己先走,我來拖住他們。」寧爭忽然雙手扳住寧紫韻的肩膀,雙眼直視寧紫韻,他眼神此刻確含著一絲柔和更多的則是鋒銳和堅毅。
寧爭盡管身體還未恢復,但他的脊背卻是挺得筆直,和他的神情一樣堅韌。
「不!這一次我絕不會在拋下你!」她堅毅的眼神與寧爭的瞳仁執著地對視起來。
寧爭突然有些迷惘,這個眼神和king何其相似,同樣的執著和倔強,這讓他更加堅定了,要保護眼前這個少女的安危。
「如果你還希望有我這個弟弟,你就必須相信我的話。立刻回城搬救兵,我有能力拖住他們,絕不會讓自己在受傷。」寧爭加重語氣更加堅定道。
寧紫韻與寧爭對視的執著眼神,終于在這一刻緩和了下來,輕聲道︰「弟弟!你既然這麼堅持,那我相信你,如果你出了事,姐姐一定會將漠北城滿城屠盡。」
寧爭看著這個才相識一天的姐姐,他卻完全相信眼前這個只有十八歲的少女,說到就一定會做到。
「朝西邊去!翻過這坐山頭,太陽落山前你就可以回到寧霜城了。」寧爭語氣緩和了不少,望著她的背影隱沒在西邊的樹林中,略微松了一口氣。
他轉頭望著東邊一里地,雪地中緩緩靠近的一隊百人追兵,握緊手中的劍,眼神變得如刀般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