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行之日常 chapter.7

作者 ︰ 其實我是過路的

()朱放雨渡過了快樂的四年,迎來了他的10歲生r 與四年級開學典禮。四年級就有作文課了。朱放雨是很不喜歡作文課的,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造的句子總能被老師挑出這樣啊那樣的毛病,反正他自己是覺得自己的句子一個毛病也沒有的。一天老師說,你們用尷尬造個句子把。朱放雨覺得尷尬這個詞好,雖然他也不知道哪里好,所以他馬上回答︰現在老師讓我們用尷尬造一個句子但是我不知道應該怎麼造。老師說,你這個造得不對的,尷尬是一個形容詞,形容詞你懂嗎?就是說一個東西還是一件事怎麼怎麼樣的,形容詞得表達個什麼意思,造的句子里面也得表現出這個意思來,你怎麼拿著就當名詞用了。老師肯定自以為是講得很清楚明白了,但其實朱放雨也還是沒怎麼听明白。老師抓耳撓腮,就想到要言傳身教給做做示範,當下造成一個句子來︰今天老師給你提了一個問題叫你回答,結果你不會,全班同學都看你笑話結果你很尷尬。朱放雨說,尷尬是什麼意思啊,我怎麼就尷尬了啊,我尷尬不尷尬你怎麼知道啊?盡吹牛。老師就很尷尬,大窘,哂笑著用童言無忌糊弄過去了。

老師懷恨在心,沒過幾天,就準備讓朱放雨小朋友切實理解一下尷尬的意思。又讓他造句,這次出了五個,分別是小心,注意,天真,白雲跟黑土。因為確實有點多,就讓他寫在本子上。沒幾分鐘朱放雨就把本子交上來了,老師一看,五句一個也沒缺,分別是:

小心:別喝太多酒,小心肝!

注意:我爸爸很關注《意林》這本雜志

天真:今天真熱啊,狗都在吐舌頭。

白雲︰李白雲︰「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黑土:hey!tohell!

老師就無話可說,覺得自己從事的這項人類最偉大的靈魂工程師事業的道路上著實充滿了艱辛,坎坷與荊棘。在調整了心態後,表揚了朱放雨小朋友的知識面,認為朱放雨小朋友思維靈活,哲學思辨能力強,對老師的愛好(喝酒)的勸誡到位。就是喜歡說髒話,而且把李白跟孔丘記錯了。

一次朱放雨在家里寫作業,遇到難題,讓他用老師,學生,園丁,花朵這四個詞語造句。朱放雨拿著作業本去找正在洗菜的朱放風。朱放風放下手中的萵苣,開導朱放雨道,如果把老師比喻成園丁,那麼你們是什麼?

朱放雨想,老師跟園丁有什麼關系?老師成天喝酒,上課都紅著個大臉,要說跟關公還是杜康還是嵇康倒是有點關系

朱放雨說,不知道

朱放風循循善誘︰園丁對什麼總是關懷備至?

朱放雨覺得園丁肯定跟朱放風也差不多,就說,他兒子,還是女兒。

朱放風說,除了他兒子還是女兒呢?

朱放雨說,他媳婦

朱放雨又想起他媽了,就有點傷心。

朱放風覺得這麼問下去不是個辦法,拾起萵苣一邊擇一邊說,我在干什麼?

朱放雨說,擇萵苣

朱放風說,萵苣是什麼?

朱放雨說,菜,吃的

朱放風說,菜是誰種的?

朱放雨說,農民伯伯吧?

還有園丁,園丁也種的。朱放風補充說,明白了嗎?

朱放雨說,明白了,原來園丁也喜歡吃萵苣,我覺得萵苣一點也不好吃

朱放風搖搖頭,決定轉變思維方式,逆向開導:現在先不管園丁喜歡吃什麼。如果你們是祖國的花朵,無私澆灌你們的是老師,這時候老師可以被比喻成什麼?

這時候朱放雨小時候在鄉下的幾年經歷就起作業了,朱放雨大聲說,大糞!

朱放風差點沒給氣噎住。

朱放風說,往人那想。

朱放雨說,人的大糞

朱放風有點生氣,怎麼老是大糞大糞的,不嫌髒啊?你怎麼就不說園丁呢?

朱放雨一點就通︰哦,知道了,園丁一點也不浪費,自己的大糞也要無私澆灌給鮮花。

朱放風覺得讓朱放雨增加閱讀量是很有必要的。雖然朱放雨小時候經常看迪迦奧特曼的小人書,但是那是不算數的。四地位最高,《三國演義》背景最恢弘,《水滸傳》講的是怎麼造反肯定不能給朱放雨看,《西游記》胡編亂扯,也不行。朱放風就在曹雪芹跟羅貫中中間犯了難,該選哪個呢?後來通過抓鬮的辦法選了羅貫中的《三國》。本來紅樓夢也是很好的,而且里面大量的與詩詞歌賦相呼應的兒女情長劇情也可以對朱放風的情商進行啟蒙教育。最後還是給朱放風買了一套《三國》,肯定不能是大部頭的,就是一堆十六開本的小人書。朱放風認為雖然都是小人書,《三國》跟迪加奧特曼還是有著本質上的區別的。

所謂戰爭在小孩子的心里面其實跟打架扯皮也沒有太大的概念上的區別,所以朱放雨看《演藝》看得津津有味。看完後,朱放雨覺得自己有了很大的收獲,至于具體是什麼可是說不出來,如果他再大一天也許會說,這就是境界不同了。

朱放雨突然喜歡起了卡通片,朱放風覺得喜歡卡通片沒有什麼不好的,看十九世紀前半葉的那些國產卡通片,像大鬧天宮啊,哪吒鬧海啊,九s 鹿啊什麼的,都是很好的。朱放雨也是很喜歡葫蘆娃的。

一天,院子里有兩個小朋友玩cosplay游戲,一個穿著黃s 的衣服說:木大大木大大木大大!TheWorld!然後藍s 衣服的就站著不動了。朱放風說,這不就是「我們都是木頭人,不許說話不許動」那個老玩意嗎,我們小時候也玩這個呢。就興致缺缺做自己的事去了。朱放雨卻看得津津有味。

沒過幾天,朱放風發現朱放雨在跟小伙伴玩的時候,總是會雙手抱胸,頭望上做出不可一世的神情,還一邊說著他听不懂的話:DIO你死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你惹惱了我!

朱放風覺得朱放雨出現了思想問題,有必要對他的思想動態進行一下跟蹤調查,深入探索。于是檢查了朱放雨的r 記本,雖然有的地方出現了「我在街上偶遇了兩個外星人(後面跟著兩個海母狀的奇怪東西的繪畫),外星人要劫持我,準備去把我洗腦。雖然我很喜歡外星人但是我一點也不喜歡被洗腦,所以我一個百式鬼燒(之後跟著一個小人揮拳的動作「這小人拳頭上還會冒火啊?」朱放風語),轟殺了其中比較弱的一個。另外一個大驚,口中發出:‘口桀口桀口桀口桀’的聲音向我沖來,它手中的激光槍發出了強烈的光線(後跟海母狀小人持槍sh 出波浪線的繪畫)。我臨危不懼,拔腿便跑。在一個轉角處,我趁外星人一個不注意,口中大吼著:‘口胡口胡口胡!要你見不到明年今r 的太陽!便要將你轟殺至渣啊!’以一招神技︰天叢雲(後跟一個小人指向前方的動作,前面跟數道粗斜豎線)揮出漫天火花,結果了他!」這種奇怪的r 記,但基本上還是都是記述的關于對學校廁所的公共衛生的整改意見,對女生動不動就拿自動鉛筆扎男生過三八線的胳膊表示不滿,以及小黃昨天又跟小紅親了嘴之類的一般小學生會關注的事情。由于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朱放風準備放置不理,但是他馬上想到思維的廣度是難以度量的,對于自己孩子的思想拋錨的可能x ng不能置之不理。第二天就到書店給朱放雨買了少年版的《紅岩》,《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跟《牛虻》。朱放風之前一直以為牛虻讀成「流氓」。回到家後,立馬督促朱放雨閱讀,並布置了兩百字的讀後感。

看過基本小人書(「不是一般的小人書!」朱放風堅持道)後,朱放雨在行文遣詞造句上有了很大的進步,已經到了能把瞎話說清楚的程度了,但是要是想把瞎話說得跟真話似的還是有些勉強,這是境界還不夠而引起的。

一次老師點名讓他念r 記,朱放雨站起來高聲朗讀:x月xxr ,星期x,晴轉多雲。今天,我的爸爸朱放風給我帶回來了一直哈巴狗,身上雪白雪白的,可好玩啦!

老師說,你爸帶回來你家的是貴賓犬把?要不就是吉女圭女圭

朱放雨沒想到老師對于狗還這麼有研究。朱放雨一直以為老師只知道衡水老白干跟張裕解百納的區別的。于是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老師說,這樣把,能把你的哈巴狗帶來看看嗎?我想看看渾身雪白的哈巴狗。

朱放雨琢磨了一下,說,今天早上那只貓未經許可私自離家出走了,能不能回來還不一定呢。我們可以針對這件事批評一下這只哈巴狗:你身為人類忠誠的朋友

老師說,寫r 記的目的是鍛煉觀察和思考周圍生活狀態的能力,要記錄生活中的真人真事,而不是無中生有胡編亂扯。

但老師越是讓朱放雨寫身邊的人和事,他越是覺得沒什麼可寫。為了交差,他第二天又編了一篇r 記︰x月xxr ,星期x,晴轉陣雨。今天我的爸爸朱放風給我帶回來了一只鸚鵡,听說鸚鵡會說人話,我就叫他說「你好」,可是他比我還笨,直到我要睡覺了,它還是只會嘰嘰喳喳地叫

在上學的路上朱放雨就想好了,如果老師要作難他,讓他把鸚鵡帶來,他就拎個空籠子來,告訴老師路上鸚鵡飛走了。

老師听朱放雨中氣十足地朗誦完了r 記,似乎對于看下是嘰嘰喳喳叫的鸚鵡興致缺缺。老師預祝朱放雨能夠早r 教會鸚鵡說瞎話。

朱放雨以為老師被自己的話給騙到了,j ng神大為振奮,第三天又杜撰除了一篇:x月xxr ,星期x,晴。今天我的爸爸朱放風給我帶回來了一只小狗,據說它的父親曾經在派出所里上過班,與j ng察叔叔一起與黑惡勢力做出不懈地斗爭,後來壯烈犧牲了。我在听完這個事跡後,立即對這條看起來溫順的小狗肅然起敬了。

這次朱放雨沒能念完,老師沒等他念完就打斷問道,你爸他天天往你家帶小動物,這小動物他是從那里弄的?你爸爸在動物園上班嗎?

朱放雨為了圓謊,不讓老師說他是在虛構故事,就說,是。

老師說,正好,咱們學校組織去動物園ch n游,問問你爸爸能不能給門票打個折?

第二天朱放雨向老師匯報說,我爸說可以,動物們不干。

可能是因為動物園票價沒能打成折,所以這次ch n游改成了去電影院看電影《建國大業》。老師說票錢學校出,但看完後要交給學校一份觀後感,權當付票費。朱放雨覺得自己寫的文章還能抵票費,就有些飄飄然了。

看電影那天,全校師生在大c o場整裝待發,禿頭校長一聲令下,一年級率先出發,二年級隨後,斷後的是六年級。一條隊伍高矮有序,長短不一,蜿蜒曲折,浩浩蕩蕩穿行于大街小巷。當地百姓還以為第二次無產階級特殊時期開始了,只是不知道這次鬧事的是江xx的老婆還是胡xx的老婆,趕緊去買了當天的《人民r 報》看。經過十分鐘左右的長途奔襲,當一年級已經進電影院坐下的時候,六年級的那些身高體壯骨骼j ng奇的少年們才剛出校門。

朱放雨在那十分鐘之間就在一直在想,那四百字的觀後感可怎麼辦。這個念頭一直在朱放雨的腦子里盤旋,約略李太白「扶搖九天」的感覺。開演半天了,他眼前出現的也不是X坤演的毛家臘肉的英俊光輝的形象,而是寫不出觀後感後將要面對的老師的嚴厲的嘴臉。

朱放雨兀自想著自己該怎麼辦。很讓人覺得他做出這樣萎縮的事情有損雷霆三巨頭的名聲。這時候後排的同學叫何偉的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銀幕上的蔣委員長正就民盟問題發表意見。一同看電影的老師都覺得這個人演的好,有蔣委員長當年的神氣。

朱放雨說,什麼秘密?

何偉說,這個世界,有秘密!

朱放雨說,啊我沒听清你說什麼?

何偉說,你知道嗎,咱們音樂老師被當年紀組長的體育老師潛規則了!

朱放雨不懂,就問,什麼是潛規則啊?

何偉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臉一紅說,我也不太懂,反正你只要知道不是好事就好了!

朱放雨說,不是好事?那是壞事了。是搞潛規則那個人吃虧還是被潛規則那個人比較吃虧啊?

其實朱放雨這句話完全不明就里,指代的人分別是誰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

何偉說,當然是女的了,這事兒男的都佔便宜。然後把朱放雨留在幻想剛剛那個詞匯描繪的事情構成的畫面是怎麼個樣子的思維活動中,獨自看起了電影。

何偉跟朱放雨是老同學了,從一年級開始何偉就跟朱放雨在一個班了。當時朱放雨用召喚泰羅的姿勢召喚迪加,何偉也是指出朱放雨嚴重錯誤的人之一。朱放雨很尊敬那些人。朱放雨也很尊敬那些人中的何偉。

朱放雨當奧特曼聯盟奧特之父部副部長的時候,也是去何偉所屬的那個部門挑釁過「奧特之父打xx出翔」的,之後何偉也沒有找人去打朱放雨出翔,所以朱放雨也應該很感激何偉。但是人總是記壞不記好,所以很久一段時間內朱放雨與何偉都沒什麼交集。最多在體育課上一起玩沙子泥巴。要說朱放雨正式跟何偉認識還要談到朱放雨讀二年級的時候。

那一年開學的時候,學校一如往常的舉行隆重的開學典禮,老師在升旗台上激情澎湃︰希望本校的小同學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發揚中國女排j ng神,團結拼搏,一往無前,永不言敗,振興中華!就跟中國乒乓球運動一樣,保持當前成績,力爭更上一層樓!此外,我們還要遠學保爾柯察金與貝多芬,近學中國張海迪。不甘心命運擺布,扼住命運的咽喉,逆境中求生存,為早r 把我國建設成富強m nzh 文明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努力奮斗。

然後的升旗儀式,五星紅旗在激昂的義勇軍進行曲伴奏下緩緩升空,迎風飄揚。高年級的小朋友就右手舉過頭頂掌心向前五指向左神情肅穆。朱放雨覺得這樣的動作特Cooooooool,就也把右手舉過頭頂掌心向前五指向左神情肅穆。結果老師一拍就把朱放雨的手給拍下去了,理由是你還沒有資格。朱放雨很不服氣︰怎麼偏找我啊?

朱放雨看見之前跟他做出一樣姿勢的從同班隊伍里伸出的手在自己被拍下去了後就很快收下去了。朱放雨就問旁邊的同學說那個人是誰。同學說,哪個啊?朱放雨說是剛舉手那個。同學說,哦,他啊,何偉。朱放雨就記住這個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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