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歌 第三章 天災

作者 ︰ 蘇同生

()東方微曦,雞鳴聲此起彼伏,沉寂了一夜地小山村漸漸有了些人氣,各家各戶都起床洗簌,開始為新的一天重新忙碌起來。

李長歌此時還在床上呼呼大睡,昨晚做了一夜的神仙美夢,鑼敲三響後才昏沉沉的睡去。臉s 微紅,顯然還興奮著,眉頭微微皺起,一臉地傻笑,嘴角還掛著長長的哈喇子。也不知道此時他在夢里是翱翔九天,還是斬妖除魔,再或者就是拿著仙劍戳二胖子的。

屋子的門突然被輕輕地推開,菲兒的小腦袋從門外伸了進來,眼楮四處的瞅,看到床上躺著的李長歌還在蒙頭大睡,她的大眼楮立即變成了個月牙兒,輕嘻一聲,扭頭就往外跑去。沒一會,房門再一次被推開,只見菲兒那雙大眼楮亮亮地,小臉蛋已經興奮的變紅,一雙小手捧著個水瓢,微顫顫的走進來,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地往床邊湊,生怕水撒潑出來。

李長歌依舊還在做著美夢,渾然不知調皮的菲兒已經拿個水瓢舉到了他的腦袋上。半瓢清澈的井水瞬間全傾倒在他的頭上。李長歌被淋了個透心涼,怪叫一聲,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

菲兒見哥哥醒了,扔下水瓢就跑,跑到了門口,扭過頭向她哥哥做鬼臉,一邊拍手,一邊興奮地跳著,嚷道︰「哥哥是個大懶蟲,哥哥是個大懶蟲……」李長歌氣得哇哇大叫,撿起床頭的水瓢就去追他妹妹。菲兒嚇得轉身就往外跑,口中還大叫著︰「爹,娘,哥哥又要打菲兒了,哥哥又欺負菲兒了。」頓時李家小院被搞的雞飛狗跳。

「你做哥哥的,就不能讓著點你妹妹,大清早的,就讓人不得清靜,」李漢生不知道何時從東屋出來,依舊板著他那張老臉。

「是妹妹先用水澆我!」李長歌心里憤憤不平。菲兒躲到老爹後面,不停地做著各式鬼臉。

「好了,好了,別鬧了,都去洗把臉,陶村長家的牛還等著你牽去吃草,別再去遲了,惹村長責怪。」李漢生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李長歌郁悶地洗完臉,穿上了昨天的那般「行頭」,腰帶上吊了個布袋,裝著那副古卷。和菲兒嬉鬧著,兩人一前一後,往村子東邊的村長家跑去。

太陽這時候剛剛從東邊露個頭,火紅的陽光照得東邊的雲彩都變成了紅s ,像是一團團泡在血水里的棉花,又像是一團團火焰在天邊燃燒。

從村長家牽了頭老牛出來的李長歌和李菲兒,就沿著小河邊往東邊的山崗而去。山崗上沒有什麼高大地樹木,都是些雜草和灌木叢。早晨的露水還在小草的葉子上滾動著,陽光的折sh 下,晶瑩剔透,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活潑好動的李菲兒早已從發梢濕到了腳底,圓嘟嘟的小臉因不停地跑來跑去,變成了胭紅,兩邊的發髻上胡亂的各插著朵黃s 小花,像兩只黃s 的蝴蝶,一抖一抖地要展翅飛走。

李長歌老早的就躺到了一塊光滑地大石頭上,一夜的熱量散發和露水的滲透,使得大石頭表面非常清涼舒服,石頭旁還張著一棵歪歪斜斜的樹,茂密地樹葉像華蓋般遮住刺眼的陽光,使得這塊大石頭成了天然的歇息之所。把很大的斗笠蓋在臉上,手臂放在腦後,李長歌就這麼呼呼睡去。

一只褐s 的蝴蝶落在一朵黃s 小花上,翅膀輕輕煽動,好像要隨時飛走,菲兒輕手輕腳地蹲在離著花不遠的一簇雜草後面,一動也不敢動,大眼楮目不轉楮地死盯著那只蝴蝶。這只褐s 的蝴蝶很漂亮,翅膀上還有美麗的黃s 斑紋。她已經追了好久,可每次撲過去都撲了個空,可她死纏不放,仍舊想抓住它。

就在菲兒小心翼翼地想慢慢挪過去的時候,突然,褐s 蝴蝶像受到了巨大地驚嚇,翅膀一振,沖天而起,死命地往高空飛去。菲兒驚訝地看著高飛遠去地蝴蝶,覺得有點泄氣。可還沒等她站起身來,原本空寂的山林突然變得吵雜鼎沸,各式各樣地鳥雀尖叫著,像一支支離弦的黑箭,沖天飛起,四處逃散。群山間虎嘯猿鳴,各種野獸的狂吼聲充盈于野,山林間到處是野獸四處狂奔地身影。四周地空氣漸漸變得黏稠,仿佛時間也慢慢地靜止,剛才漫山遍野的吵雜聲消失不見,整個世界又陷入一片可怖地寂靜。

奇異的情形把李長歌從睡夢中驚醒,揉了揉睡意惺忪地雙眼,看到不遠處的灌木叢下,菲兒木若呆雞般的蹲伏在地上,抬頭仰望這天空,想來是被剛才的情形嚇得不輕。他剛想走過去安撫下妹妹,感覺身邊的空氣陡然間流動加快,轉瞬之間,這種異常的流動就演變成了狂風。如果此時站在高空俯視,就會看到此時地陶家村仿佛成了一個張開的巨大嘴吧,在往外吹氣。狂風以陶家村為中心,呼嘯著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山谷四周飛沙走石,塵土飛揚,花草樹木都被拔起隨風在空中翻滾。天空的雲彩也被攪拌的支離破碎,露出上面的一片的瓦藍。

大概十個呼吸過後,突然這股狂風又陡然地調轉了方向,形如一個狂奔的人突然來了個急剎,四面八方的空氣鯨吸牛飲般,轉身都向著陶家村方向匯集而去,緊接著,只听「轟隆」一聲,狂風的中心響起平地驚雷般的驚天巨響,響遏雲霄,聲浪肉眼可見,向四方迅速蔓延開來。天空中的飛鳥被震得紛紛墜落,流星一樣的往地面砸去,山峰上的石頭紛紛向山下滾落,不一會便填滿了山澗。山林間剛才還四處奔跑的野獸,此時都躺在地上抽搐著,七竅都向外溢出鮮血。

原本世外桃源般的陶家村,巨響後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地上一個寬幾百丈又深不可測的的巨大黑洞。巨洞里一片漆黑,往外不停的冒出絲絲寒氣,山谷里的溫度憑空降低了許多。

巨洞的四周已經完全成了一幅修羅地獄的景象,空氣中到處彌漫著死亡的味道,血腥的氣味刺鼻。入眼處是滿目瘡痍,到處都掛著人體的斷臂殘肢和飛鳥的尸體。鮮血混著碎肉從歪斜的樹枝上、殘破的屋牆邊、雜亂的青草間滑落。衣服的碎布條漫天飛舞,有的飄進了黑洞里,有的掛在了樹梢上,像極了招魂幡。

東邊的山崗也被山上滾落的碎石破壞的面目全非,大大小小的石頭散落在山崗上。那頭正在吃草的老牛也被一顆翻滾的山石擊中,倒在地上,嘴里正在往外翻吐著血沫,眼白上翻,後腿抽搐,眼看是不行了。

李長歌就此時躺在原本他睡覺的山石下面,巨響地瞬間,他腦袋就像被大錘擊中,頓時一片空白,接著就一頭栽倒,失去了意識,七竅都緩緩的流出鮮血。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依舊照進這片山谷,昨天的一切仿佛是一場可怕地夢魘,只不過這夢魘卻揮之不去,它只以血淋淋的姿態呈現在眼前。巨大的黑洞不停的往外涌出的寒氣,遇到了山谷上方的熱氣,漸漸地,山谷里竟生起了一層淡淡的霧,清晨的山風從斷壁殘垣間吹過,卷動著霧氣,如一群亡靈在其間游蕩,嗚嗚的風聲,就像是他們在哭泣。廢墟間的雜草得了血肉的滋潤,仿佛一夜之間長高了不少,這給原本就沉寂的山谷又添上了一層荒涼。

李長歌依舊一動不動的躺在山石下。臉上蒼白無s ,雙眼緊閉。身上的衣物和頭發都被露水浸濕,一陣陣微涼的晨風吹過。突然,只見他的手指微微顫動,接著眼皮抖動幾下,竟緩緩的睜開了眼楮。掙扎著坐起來,李長歌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沒有焦點,腦袋更是不停使喚,顯然,巨響的影響並沒有完全消除。

雙手支撐著山石,搖晃著站直身子,李長歌一步三搖地在亂石間奔走,他要找到妹妹,然後一起回家去。想起巨響前菲兒是蹲在一簇灌木叢的下面,李長歌翻找山崗上的每一簇灌木叢,終于在一簇快被山石壓倒的灌木叢下找到了菲兒。此時,菲兒仍舊不省人事,在木根下蜷縮著身體,濕透的衣物緊緊的貼在身上,臉s 蒼白,耳朵嘴角流出來的血已經變成了暗黑s 。「菲兒,菲兒……你醒醒,醒醒……」李長歌驚慌的撲到菲兒身邊,慌亂的抱起她的身體不停地搖晃,可菲兒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手指伸到她的鼻子下,探了探她的鼻息,鼻息尚存。李長歌有點慶幸的長噓一口氣,懸著的一顆心終于可以放下。「現在只能快點把菲兒送回村子,請神婆檢查下。也不知道村子里現在怎麼樣。妹妹變成這樣,老爹的一頓板子是跑不了了。」李長歌皺著眉頭,擔憂的望了眼山村的方向。雙手小心翼翼的托起菲兒放到自己的背上,步履蹣跚地向山村的方向走去。山崗上滑落的山石很多,大大小小,滿上崗都是散亂的碎石。李長歌背著妹妹在山石間慢慢移動著,這種高高低低的路,走上一小段就已經氣喘噓噓,虛弱的身體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平時三兩步的距離,現在走起來感覺是那麼吃力,路像增長了不少。轉過前面的小山丘就可以看到村子。李長歌扭頭看了眼背上的妹妹,咬著牙,不禁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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