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無風。草原,寂靜。
洗若歸靜靜的躺在馬棚里,頭枕著雙手,仰頭看著頂上的茅草,眼里仿佛裝著星星,在黑夜中閃爍不定。
忽然臉上一股熱熱的感覺傳來,洗若歸轉頭一看,一顆黑漆漆漆的長長馬頭正在自己的鼻子處,一股股熱氣正從馬鼻子中撲來。
「小黑,干什麼呢,還沒睡啊?」洗若歸微笑著模了模小黑的頭。小黑是匹馬,今年三歲而已,雖說還沒到成年,卻已經是高大威猛,比起牧場中有些成年馬來還猶有過之。要說這小黑三年前的出生還是洗若歸接生的,可能正是出于這個緣故,在飛馬牧場,小黑只認洗若歸,而洗若歸更索x ng把自己的第二個家搬到小黑的馬棚里,沒事的時候就交流交流感情。
又是一道濃烈的熱氣,小黑長長的頭顱拱了拱洗若歸的胸膛。洗若歸一躍而起,拍了拍小黑的身體,笑道︰「你這家伙又長驃了,這才幾天沒見啊,這樣下去你非要被宰了不可,看來明天要帶你去遛遛才行哦。」促狹中加上恐嚇,小黑卻興奮的噴了噴鼻中熱氣,若不是洗若歸及時制止,可能小黑非要來個長嘶不可。
洗若歸走出馬棚,已經是三更時分,一股悶熱之氣在周圍彌漫,看了看夜空,不知何時星星已經被隱藏了起來,只有一點月光灑落下來。
「要下雨了,這倒也不錯,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下了吧,難得,那麼要下就下的猛烈點吧……」低語了一句,洗若歸笑了笑轉身入了馬棚,來到自己的窩旁,說是窩,只不過是覆蓋著一層干草而已,粗糙不堪,更透出一股難言的氣味,人要睡其上,實在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洗若歸把干草掀開,只見干草之下露出一堆事物,體積不是很大,四四方方,扁平狀,黑不溜秋的,這些東西原先都放在牧園十六號的房中,現在卻被他拿了過來的。
洗若歸雙手各拿起其中一快,竟然手中一沉,相互一撞,還發出鏗鏘之聲,看來這金屬分量可不輕。其實這些並不是普通的材料,別看這些東西不大,可每塊的重量都不在四十斤以下。四年前,洗若歸突發奇想,開始煉體,開始的目的不過覺得自己身體太過瘦弱,又不能學武了,所以想著鍛煉自身,通過各種運動,如奔跑,負重,增加自己的速度和力量,可沒想到幾個月下來,洗若歸竟然沉迷在了其中。兩年前,洗若歸覺得在身上綁些石塊的負重,實在太過笨拙,非常不便,于是遍找到了牟火幫忙。牟火是牧城中的鐵匠,技術在牧城中首曲一指,也是牧場「御用」的鐵匠,時常來牧場給馬匹打造馬掌,馬鞍之類,也算是牧場中的老人了,和洗若歸是相交莫逆。洗若歸請牟火打造了十塊金屬,並加了鉛在其中,運用特殊的技巧使得每塊重量都不在二十斤之下。洗若歸白天為免太過駭俗,只能在夜里綁著這些金屬不斷的練習,別人都道洗若歸怪癖,喜歡住馬棚,可沒人知道這才是洗若歸住馬棚的真正原因之一。
這種近乎殘酷的煉體就是對身體的摧殘,對耐力的考驗。開始時一腳一個金屬塊跑上百丈的距離,就已經是筋疲力盡了,十一歲時的洗若歸咬著牙堅持著,終于黃天不負,半個月之後,百丈的距離對洗若歸來說已經沒有一點困難,于是距離就由百丈變成了兩百丈,三百丈,一個金屬塊,兩個金屬塊的疊加,那段時間,洗若歸白天牧馬,晚上煉體,可說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已經成為洗若歸一天的全部,就、已經到了一個非常痴狂,甚至恐怖的狀態,在這種幾乎發瘋的煉體下,一年時間一晃而過,一年的煉體效果也顯現出來,首先體格強健起來,雖然表面看起來還是瘦弱,可是月兌去衣服就會發現,洗若歸的每一寸肌肉都非常的勻稱,猶如雕刻,流轉的線條更透發著一股力道,只是這股力道已經被隱藏起來。另外一個突破就是速度,這可以說是一個意外之喜,沒想到負重之後雖然腳若罐鉛,可是月兌去負重卻身如飛燕!于是洗若歸並不滿足腳上的負重,連手上也加上負重,每夜都要揮拳鍛煉臂力,期間洗若歸又去叫牟火打造了十塊金屬,而這十塊卻又非常特別,因為里面融入了金晶石。這金晶石乃是靈武大陸的特有礦石,堅硬無比,熔點極高,要融入金屬中非常不容易,期間對火候的控制更是很難把握,搞不好就會發生爆炸,功虧一簣。
這十塊金屬也可堪稱是牟火的j ng心之作了,可也是最沒出息之作,因為它們只能成為洗若歸的下腳料。這十塊金屬融入了金晶石,經管融入的數量極少極少,可是其重量也不是普通鐵片可比擬,更讓洗若歸欣喜的是金屬片更薄、更小了,而其重量也到了每塊四十多斤的分量。
洗若歸一如往常把其中金屬片捆綁在身上,最後只剩下了三塊,看著地上黑不溜秋的金屬,洗若歸眼中j ng光一閃,牙一咬,竟然把最後三塊也分綁在了手、腳、腰之上,頓時洗若歸只覺得身體一沉,身體就往地上撲去,洗若歸兩手一撐,猶如要折斷似的,現在洗若歸的身上可說是背負著不下四百斤的重量,而七天前,他最多只不過能承受三百斤的分量而已,這一下可是多出一百多斤的重量來!這讓洗若歸額頭的汗珠飛快的泌出。
堅持,堅持,我能行!洗若歸一聲低吼,身體猛然的彈起。四百多斤的重量,好似要把他撕裂,兩腿都在打顫抖,隨時都要支撐不住,更不要說移動分毫。
難道是自己太急了嗎,自己難道就不行嗎?不!我一定可以的!心中想起院中小斗來,雖然當時好似洗若歸能輕松手捏著魏虎的脖子,可洗若歸自己清楚,這完全是自己出其不意的結果,更是佔了鐵霖鋒的便宜,若是公平相斗,洗若歸並沒有絕對的把握,畢竟內力已經不是純粹力量可比,洗若歸心里清楚!可是他現在能做的只能是提升自己的力量!而且鐵霖鋒也走了,以他的x ng格,三年後又會是個怎麼樣的情形?雖然洗若歸生x ng淡泊,可我這一刻連洗若歸自己可能都沒發覺,今天他受到刺激了!
洗若歸艱難的站直身體,緩慢的向前挪去,身後的小黑奇怪的看著這個朝夕相處過的少年,也許也有些疑惑,淡泊之人難道也有顆好強之心?無謂之人也有固執之時?
砰……身影狠狠的撲到在地,短短五丈的距離,洗若歸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摔倒在地,若能看清此時洗若歸的情形,斷然會發現他的手掌之上,膝蓋之上已經血肉模糊,大腿之上,雙臂之上更滲出絲絲鮮血,大滴大滴的汗珠猶如雨下,然而洗若歸眼中並沒有痛苦之s ,有的只是一股倔強,一股永不服輸的狠勁!
一陣風忽然刮起,洗若歸火熱的身體一涼,嘩……暴雨毫無前奏的傾斜而下,一聲悶雷適時的響起,而就在此時,略有佝僂的洗若歸一聲低吼,sh 了出去!不錯,是sh 了出去,如果之前的洗若歸猶如是蝸牛在爬,那此時的洗若歸無疑就是一道離弦之箭!
雨,更猛了!風,更烈了!
夜里,只有一道倔強的身影一次次跌到,一次次爬起,在雨中穿梭,在雨中蛻變,也在雨中變強!
‘牧城’一條小巷,一座簡陋的房子,一塊簡單的匾,上書‘牟記鐵匠鋪’。
清脆的聲音滿屋子響起,好似有某種規律,叮叮當當響個不停,一個四十上下的漢子,個子矮小,身軀肥胖,臉上已經被灰塵涂滿,和汗水交融,有些滑稽,上身**,大滴大滴的汗珠掛滿,他當然就是這家鐵匠鋪的主人牟火。火光噴涌,牟火掄著一把大鐵捶沉悶的敲打著手中的鐵片,不過奇怪的那鐵片黑不溜秋的,即使在烈火之下也無一絲變s 。
「師傅,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真是鐵嗎?都十年了,怎麼無論您想什麼辦法還是不能把它化開,還是黑s 的,冰冷的!」不知道過去多久,拉著風箱的青年終于忍不住埋怨了,
「別廢話,加大火!」牟火低沉的道,頭都沒抬下,把鐵片放在火爐里,眼中冒著奇異的光芒,仿佛火里會有什麼神跡出現。可是良久,牟火終于哀嘆了一聲,手中的鐵錘無力的跌落了下來,一瞬間,忽然蒼老了十歲。
「失敗了,還是失敗了!哎……」牟火拿起手中鐵片向里屋行去!鐵片依然是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