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時剛到,便有一個丫鬟前來,領著趙雅風去了前殿。一路左繞右轉,香榭亭台,奇花異木,一副大富大貴人家的氣派。心下有些感觸,若是以自己前世的身份,又怎能進來這種尊貴的地方。不由暗嘆造化弄人,這般胡思亂想著,沒多久就到了前殿。
待看見「聚賢居」門扁之時,丫鬟便退去了。趙雅風站在門前抬頭望著這門匾,卻看不出多少門道,只是覺得匾上的字兒遒勁圓潤,金光耀人,右下邊角寫著「姚富題」三個字兒,想來這姚富應該是姚家的一位長輩。
不再停留,直步向堂中走去,剛進門,便聞見一聲喝聲︰「王邈,我看你還是離夢茹小姐遠點,若要再讓我看見你對夢茹小姐百般糾纏,我必然不會饒你。」提眼瞧去,一位白衣方臉男子,背後裹著一把劍著實令人注目。此刻,他正對著坐在大堂主座右側的一位油面花衣男子厲聲喝問。
「哼,楊康,莫以為我會怕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夢茹姑娘這般仙女,怎就你能追得,我追不得?且不說你整r 在這姚府瞎混不肯離去,還每天早上在清菊軒舞刀弄槍,不但打擾夢茹姑娘休息,還使得姚府上下不得安寧。你還有臉說我的不是?」那王邈卻是不服,反言相譏。
「你胡說,我留在姚府是夢茹姑娘同意的,她也特許了我在她那清菊軒練劍習武,我看你就是羨慕嫉妒,你若再要糾纏于她,我的劍定不饒你。」那白衣男子橫眉板臉,右手伸到背後意y 拔劍,厲聲說道。
許是怕了他這番模樣,那叫王邈的油面男子卻是縮了縮身體,咕囔著低聲哼哼,不能清楚。見這般情景,白衣少年知道自己的話起了效果,便環視一周厲聲道︰「夢茹姑娘溫柔賢淑,美若天仙,大家喜歡她我也知道,只是希望大家公平競爭,莫要使些下三濫的手段,為人所不齒。否則我這背後的劍定不饒他。」說著輕拔背後的裹劍,露出鋒利的寒芒示向眾人。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有德行的人,自是知道什麼做得,什麼做不得,來來來,我給大家引薦一位志士」卻是剛才一直站在主座不曾說話的姚方。
待得眾人都將目光聚到他身上時,只見他挺步走向門口站立的鐵蛋,側立在趙雅風身邊說道︰「這位是我此次從保定城回來的路上遇到的志士,姓趙名雅風,卻是個人如其名的雅人兒!」想起森林中鐵蛋所作所為,姚方輕笑著說道。
「各位兄台,小可這廂有禮了!」趙雅風微微躬身,環身向眾人作揖示禮。「小可年方十五,自遠方而來,初到幕府,得幸遇見姚方公子這般同道中人,听聞此處有眾多文人雅士,就跟著來這姚府一聚,竊望恭听眾位道義。」趙雅風環視堂內坐著的眾人,斟酌著說道。
「十五歲?兄弟長得可真是成熟啊!右手邊一位藍衣青年听聞趙雅風的年齡,不由輕嘆,十五歲年紀就這般彬彬有禮,著實少見。在座的可都過了弱冠之年,不想姚公子介紹的這位這般年輕。一旁的姚方也不曾想到趙雅風竟如此年輕,看他長相以為二十歲有余了,不由轉身又看了看鐵蛋。
「兄台這般年齡就出來雲游,令在下佩服?敢問兄台從何處而來?是天南、地北?還是人煙寥寥的西漠、東海?」趙雅風右手邊的一位藍衣青年起身作揖問道。
「呵呵,兄台見笑了,天南地北,西漠東海都不是,我來自一窮鄉僻壤,天之天處,夢之夢處。卻不在這個世界。」趙雅風望著這少年,緩緩作答。
「哦,莫非這世界之外還有世界?」左手邊一個丹鳳眼的青衣男子撇眉問道。
「嗯,我曾听我叔伯說過,我大夏雖浩瀚萬里,地大物博,卻被天子山一隔南北,而那天子山更是直插天宇,破入蒼穹,連接著通往外面更加浩瀚廣闊的天地。」側旁一位坐著的儒衣青年接口說道。
「哦,那更是奇了,不知趙公子來自哪方世界?」那藍衣男子又繼續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卻是個糊涂人,糊里糊涂的就來這兒了,那個世界的一切都好似一場夢」囈想著自己的際遇,趙雅風悠悠說道。
「哦,或許那真是夢中世界吧。」丹鳳眼男子卻是以為他在胡言推月兌,既然人家不願意說,也不好追問。
姚方見眾人臉s 唏噓不已,顯然不相信趙雅風這般說辭,便解圍說道︰「好了好了,大家莫要再追問這些,先請雅風兄入坐吧。說著將鐵蛋引入大堂右邊的一個空座上。回到主座,轉身面向眾人說道︰「我曾听聞保定城的許神醫醫術高明,是個在世華佗。這次去保定本想拜訪,請他與我爹配個治風濕的藥方,不想鄰里說他已消失數r ,不知所蹤。」
「許神醫失蹤了?我前些r 子在保定城清竹寺還曾見過他,不想他這樣的聖賢也是個信佛的人,那r 我見他拜完佛就去往後院,想是給院里的僧人治病去了。」鐵蛋右手邊一位面s 黝黑的少年說道。
「哦?我前r 也曾去那清竹寺游玩,那兒的確是個清淨的佛門聖地,當時我們也去了後院,卻是不曾見半個僧人,只有古藤一顆,青磚鋪底,滿是苔蘚。」姚方幽幽說道,臉s 卻是有些古怪。
「許神醫救人無數,功德無量,他這番失蹤,我們既知道他的些許線索,當修書報于保定府衙。」剛才那黝黑臉兒少年又接著說道。
「嗯,我會的,待今夜賓主盡歡之後,我定然修書一封,報于保定府,等下還望方皓兄將一些細節細說與我。」姚方望向黝黑臉男子略作示意。
「嗯,這是自然。」方皓點頭又環視眾人說道,既然剛才楊康兄弟說與我等公平競爭,那麼我看我們就在這堂上定個君子比試,贏了的人繼續追求夢茹小姐,輸了便退出,不能追求,各位意下如何?
「我不同意,夢茹姑娘天姿仙容,尊貴無比,怎麼將她如事物東西般爭來爭去。」卻是那楊康第一個不服,挺身站起來質問道。
「我看你是不敢爭吧?也是,整r 舞刀弄劍,早就忘了我等文人該有的筆墨,你若怕了,趁早退出好了」剛才被他喝嚇住的王邈此刻見勢說道。
「誰怕了?我才不怕,我」不待楊康說完,方皓便插嘴道「好了好了,我們一群人追求夢茹小姐,在這里比試才藝,也是將差的挑了出來,讓最好的去追求夢茹小姐,怎麼就辱了夢茹小姐?若是我等都去煩擾與她,那才是對夢茹小姐的不尊敬。」說著還看了看停口的楊康,似是這最後一句話是專門說給他的。
「方皓兄說得對!你們這麼多人去追求我姐姐,她煩都該煩死了,在這兒比出個勝負,贏了的人我自然會牽線與她。」姚方也是個喜歡看熱鬧的人,既覺得這是個好辦法兒,也贊同著說道。
「那好吧,比試就比試,我肯定不會輸!」楊康听聞主家都說了這番話,自己不好再爭辯,輕哼一聲,不再言語。心下卻想著就是輸了也要耍賴接著追求那讓他魂牽夢繞的妙人兒。
趙雅風望著這番情景,心想一群青年才俊爭鋒吃醋,自己爭個什麼,當下出言說道︰「你們比試吧,我當做個看客,不參與其中。」
眾人心想這下好了,少個人參與就少個競爭對手,當下都是對他報以微笑,鐵蛋也笑著禮以眾人。姚方卻是不好冷落了鐵蛋,便說道︰「好吧,雅風兄既不參與,那就與我做個裁判,與大家共同評個最有才能的人。」
說完這番話,姚孟躍又環視眾人道︰「我大夏以武定國,以文安天下,而今世道昌盛,諸子百家,各執道義;武人術士,行義天下;辨士才人,各理一方;這功夫方面因為有形體練身與星雲術兩種不好分辨勝負,而且雅堂之上也不好舞刀弄槍,今r 我們就單比一個辯論之術,誰能舌辯群杰,誰就是最有才能的人,不知眾位意下如何?」
「好,今r 咱們就來辯上一辯,分出個勝負也就不再打擾夢茹姑娘清淨,只是不知道這辯題是?」一位身著黃s 衣衫的青年男子想來很是自信,望著姚方問道。
「呵呵,我去那清竹寺的時候听聞寺僧說了一句佛語︰眾生平等。心中便想這世間萬物,為何要分個高低貴賤?佛既然認為眾生平等,又為何要讓他人跪拜于他。千想萬琢卻是好不明白,今r 眾杰在此,卻是幫在下解解困惑!」姚方環視眾人,輕笑著說道。
「這個我還算知道一些。佛說眾生平等,說得是︰眾生的法x ng平等,眾生向佛的心平等,眾生皆可成佛,眾生皆受著因果循環的報應,沒有生命可以逃月兌因果。」剛才那黃衣男子果真有些文膽。
「這般說又算怎樣?這世界的善因惡果有多少報了,有多少沒報?誰人知道?我曾听聞天南揚州府廖家滿門被殺,這廖老爺子卻是個十里八鄉聞名的大善人,最後卻落得個家破人亡,凶手殺的殘忍詭異,卻不曾留下線索,直到現在都是冤案一樁。」早先那個丹鳳眼男子質問著說道。
「佛家講這因果報應自然不會不應,只是分著前世今生罷了,也許下一世,廖老爺子會投個好人家,幸福一生。」黃衣男子顯然也知道這樁慘案,感慨的說著。
「這佛家卻是忽悠了眾生,且不說他讓眾生跪拜與他,卻說這因果報應,你我出生可曾記得前世?可曾記得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壞事?我們卻是個靈魂干淨的新人兒,積德積福也罷,作孽作惡也罷,今生要活得痛快自在,不都在自己嗎?富裕者不知其為善人轉世,貧窮者不知其為惡人轉世,這些都是不知道的啊。」先前那王邈看來也懂些理義,此時接口環視眾人說道。
聞听此言,眾杰都覺得確實如此,深以為然,不由點頭。
「佛從眾生中來,無相無形,真正的佛又有幾人見過?寺廟古剎中的佛像也只不過是一個象征罷了,拜著佛卻是拜著自己心中的佛,心中有佛而拜佛,心中無佛而不禮佛,有了這般念想,拜佛可躬身,可跪拜,一切皆由心起,卻是世人自己在謬想罷了。」一旁的儒衣男子似有所悟,有感而發。
「閻陽兄說得對,拜佛是為拜自己,佛與眾生平等,卻是世人自己著相了。」那黃衣青年很是贊同。
「佛言,冤冤相報何時了?那前世的恩恩怨怨何必又要續寫到今生,今生我們卻是個d l 的人兒,或許佛也不想事事無終,冤冤相報,這才讓這今生忘了前世,但佛行在世間的道義也達到了,那就是教眾生向善。若是人人皆不以因果報應,世界該是何等禍亂。做了善事的人兒受了欺負,做了惡事的人受到歌頌,誰人又會再做善事?人人積郁寡歡,這世間該不和諧了。」楊康也侃侃說道。
「哦?這般說來,卻是些空妄的事了,有誰知道那死了、活前的事兒?」那王邈盯著楊康,看來是嗑上了。
「呵呵,那些事看不到,自有看得到的事兒,且看這世間眾生善惡有為,或行善,或作惡,諸般事態各有推進克制,這般循環和諧,卻是眾生的佛願向著善的。」儒衣男子閻陽這時又開口了。
「是,閻陽兄說得有理,且不看那虛妄的東西,就說而今咱們大夏國。當年太祖心系天下百姓,率軍討伐各路王侯,一統天下。而後又勵j ng圖治,戒奢崇儉,多少前輩兢兢業業,刻苦鑽研,才共創了今天這太平盛世!這般說來,佛的話卻是應驗了。」主座上得姚方開口說道。
趙雅風坐在一旁見眾人都說了幾句,辯了幾辯,自己不好意思不說,遂想了想站起來說道︰「眾生平等也好,不平等也罷,這些都只是言論道義。真真切切的你、我、他人,卻活在這世上,他有良田千畝、家財萬貫,我卻一貧如洗,輕裝一身,這是不平等;但無論是他還是我,皆有活著、追求、修行等等諸多權益,這卻也是平等。不等的地位自是造就不同的人。但又不想想古人之言︰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見眾人都注視自己,便接著說道︰「上蒼如此這般,正好因人而異,我比他多的那般磨難歷練,又何嘗不是我的財富呢?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若你我是那通透有為的人,必然在哪里都會成功,若不是,就算出生在富貴人家,一生也是庸庸無為啊。」說完這番話,鐵蛋環視眾人,卻見眾人若有所思,便躬身禮,坐了下來。
「正是,我等青年才郎,既生于這大好世間,必當有所作為,這世界公平也罷,不公平也罷,總要有那些個成功的人兒,別人成的,我們又怎能成不得?」黃衣男子深受感染,豪氣的說道。
「好,眾位都說得極好。今r 我姚郎大有感悟啊!閻陽兄直言道義,令在下佩服;雅風兄也切身而談,讓我等很受感觸;我想今天這頭彩,必然在他二人之間產生,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姚方笑著問向眾人。
「呵呵,慚愧啊,我也是听了閻陽兄與眾位一席話才略作感慨,而且我也曾說不參與今晚這樁爭辯,又何來頭彩之說,卻是閻陽兄弟當之無愧啊!」不待眾人回答,趙雅風便先行說道。
「好!既然雅風兄這般說了,那我等就恭敬不如從命。人言論辯總要留一言之詞,是為來r 方長,擇r 再辯!今r 我等就先到此處。且先應了眾位的承諾,這追求我表姐的名額,就留給閻陽兄了,往後我定會與他大開方便之門。還請各位莫要再參與,擾了我表姐清淨。」姚方拱手作揖,向眾人說道。
「好吧,閻陽兄弟讓我等佩服,我等卻是不會做那食言之人,這里就預祝閻陽兄早r 旗開得勝,博得美人恩情。」那黃衣男子卻是豪爽,作揖祝賀。
眾人皆是點頭贊同,唯有那背著劍的楊康木在那里好似不曾听聞,站在那里不言不語,也不知此刻在想些什麼。
「好了,楊康兄莫要不開心,事在人為,緣由心起,若是有緣,你與姐姐自然會有個結果。」卻是姚方見楊康木在那里,不由走過去附在他耳邊輕輕說道。
「哼,他這種人便是服不得輸,只會耍些蠻橫。」王邈見狀譏諷。
楊康這下卻並沒有生氣,只是站起身來挺身向堂外走去,輕飄飄得留下一句話︰「我是不會放棄的,為了我心愛的人,便是那君子,不做也罷!」。
眾人聞言,卻也覺得這楊康痴情痴x ng,沾上些武人的痞氣,令人哭笑不得。
「就由他去吧」姚方心下喜歡他這股堅定勁兒,輕聲道。
「來,我們接著喝酒吃菜,為閻陽兄慶賀」說著便回到主座轉身舉杯面向眾人。
「來,咱們先敬閻陽兄弟一杯。」
說完便舉杯,一飲而盡,眾人見狀紛紛附和。不多久堂內的氣氛就再次熱鬧起來了,趙雅風也禮貌地與眾人舉杯言談,待眾人散去後,已經過了子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