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棠撫著胸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整整一夜,他都沒有辦法平靜地入睡,一閉上眼,便是滿眼的紅s ,和一雙呆滯的、毫無生氣的、死盯著自己的眼楮,早上四點多的時候,由于抵擋不住疲倦的進攻,終于睡著了,但沒多長時間,他就又被噩夢驚醒了,一樣的畫面、一樣的恐懼。
林笑棠走進洗漱間,打開燈,看著鏡子里那個憔悴的自己,他忍不住苦笑不已。兩個黑黑的眼袋掛在臉上,便是這一夜里倍受折磨的真實寫照,昨晚睡前干掉的大半瓶紅酒竟然絲毫沒起作用。
林笑棠一咬牙,月兌掉衣服,打開了淋浴閥門,關上熱水,冰涼的水猛得打在身上,猛然打了個激靈。
一個冷水澡之後,林笑棠總算恢復了些許生氣。房間的敲門聲響了,是阿祥過來了。看了看表,已經七點半了,他打起j ng神穿好了衣服。臨出門前,他將煙灰缸里的灰燼全部倒進了馬桶,用水沖了個干干淨淨,似乎讓心情平靜了不少。
阿祥的臉s 同樣不好,頭上的傷看來也j ng心處理過了,但頭頂個紗布,怎麼看怎麼別扭,他一見林笑棠就笑了,「我就知道你小子也睡不好。」
「少來」林笑棠沒好氣地回答「快找地方吃東西,我昨天吃的全吐完了,現在胃直抽抽。」
整整一天林笑棠和阿祥都在補覺,平時讓他們討厭不已的辦公室,因為人氣旺盛的緣故,居然讓兩人倍感踏實,兩人每人佔了一張長椅,從早上上班睡到了下午三點。
老陳看著他們的樣子,搖著頭說︰「祥少爺,七少爺,你們真夠可以的,昨天也風光夠了,今天干脆把這兒當旅館了。」
林笑棠和阿祥看著老陳直笑,把老陳笑得發毛。「笑什麼,我可沒出賣你們啊,今天一天,我一直都把門反鎖著,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听隔壁的人說,吳老六和劉主任都出去辦事了,今天一天都沒回來,要說你們兩個的運氣真是好,安安穩穩睡了個覺。」
「老陳你真夠意思,過兩天請你。」既然醒了,林笑棠就干脆起來洗了個臉,而阿祥則拉著老陳又把昨天的事情復述了一遍,以阿祥的口才,整個的事發經過自然是又驚險、j ng彩了好幾倍,把老陳听的咂舌不已。
晚上,林笑棠拒絕了阿祥的「邀請」,獨自回家。在街邊的小店悠閑的吃了一碗面,又在路邊的茶館里听了一段書,看看表,時間差不多了,林笑棠開始向誠信百貨店走過去。
事實上,這里他曾經來過,因為,這家店離他租住的地方就隔著兩條街,而林笑棠所住的這個區域,因為租金便宜,交通也還算便利,所以吸引了很多像林笑棠這樣的在zh ngf 或者在洋行和工廠打工的小職員,而這幾條街,攏共也只有兩家百貨店,所以,他們這些小職員就成了這兩家店的常客。
店面並不大,大概有兩間房子的面積,但貨物分門別類擺放的格外整齊,現在是晚飯的時間,顧客不多,店里也只有一對小夫妻模樣的人在挑選東西。林笑棠特意的離那對夫妻遠一點,一個伙計走過來,「先生,需要點什麼?」
林笑棠心不在焉的看著貨架上的商品,「哦,有手絹嗎?」
伙計一愣,隨即回答︰「當然有,不知道先生要什麼材料的?機器制作的還是手工制作的呢?」
林笑棠模了模下巴,「機器制作的太粗糙,還是手繡的j ng致,材料就要棉布的,當然必須是松江棉布。」
伙計莞爾一笑,點點頭,「先生好見識,不知道先生需要多少條呢?」
林笑棠想了想,「一千條太多,就要九百條吧,而且要現貨,我急著要。」
伙計微微欠身,「先生,這麼大的用量,我做不了主,我們掌櫃的就在後邊,您不妨和他當面談。」
說著他轉身向另一個伙計使了個眼s ,手一擺,「先生,您請。」
林笑棠跟著伙計穿過一扇門,後面是一個不大的小跨院,只有左、中、右三間房,伙計徑直將他帶到中間那座房,在門外咳嗽了一聲說︰「掌櫃的,有人找。」隨即替林笑棠打起了門簾,「您請」。
林笑棠邁步走進房間,屋里沒有電燈,還點著蠟燭,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迎了過來,「屋里黑,您留神。」
林笑棠借著燭光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子個子不高,又黑又胖,臉上掛著生意人特有的笑容,他招呼林笑棠坐下,扭轉頭對外邊喊了一聲︰「大牛,去院門口看著點,有事喊我。」外邊的伙計應了一聲。
掌櫃的轉回身,上下打量了林笑棠一下「先生,您是要?」
「我想買批手絹,手工的,松江棉布,九百條,有現貨嗎?」
「有,不知道先生想要什麼圖案的?」
「鯉魚,有這種圖案嗎?」
掌櫃的眼楮一亮「當然有,不過手絹上不只有鯉魚的圖案。」
「還有什麼?」
「劍。」
「什麼劍?」
掌櫃的深吸一口氣,「魚腸劍!」
掌櫃的伸出一只手,「你好」。
一聲問候,竟然使得林笑棠忽然間有些激動,一年多了,一年多沒看到真正的自己人了。
「你好」林笑棠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
「我姓蔡,你稱呼老蔡就行。」蔡掌櫃打來熱水,為林笑棠倒上一杯茶,笑眯眯的說︰「前天,我接到通知,說今天晚上會有人來,你挺準時的。」
「我也是昨天接到命令,讓我今晚過來,其實,我之前來過很多次,只是不知道這就是我們的聯絡點。」忽然間,林笑棠腦子一轉「這麼說,約我來的人不是你?」
老蔡很詫異,「絕對不是我,我們也是接到上面的通知,才知道你要來,另外有個口信要傳達給你,別的我一無所知。」
林笑棠沒有再說話,心里卻案子合計︰「怎麼會這樣,我和聯絡點並無交集,為什麼我和老蔡的見面會在我們都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難道是敵人的圈套。不可能,白起這個名字並不陌生,他是自己的上級,這一點,是自己在出發前,組織告訴林笑棠的唯一一點信息,敵人不可能知道。但是,白起,自己的上司,這麼安排又是什麼意思呢?」
老蔡看出林笑棠的懷疑,他笑了笑,「看得出,你是個很謹慎的人,我還是把這里的情況先告訴你,省得你胡思亂想。我們這個聯絡點已經在這兒四年了,就只有我和兩個伙計,但四年間我們這個點從未被啟用過,你是第一個聯系人,四年中,我們只定時接受上級的消息,從來不和上級主動聯系,這就是我們的任務。你或許有你的聯系渠道,有你的上級,我沒有興趣知道。我們這兒,只負責傳遞消息。」
林笑棠猶豫了一下,問老蔡︰「這麼說,有任務分派下來?」
老蔡點點頭「確切的說,是給你的任務。為確保安全,電報已經銷毀,現在我將內容口頭傳達給你︰調查特高科渡邊正剛少佐及所屬部下情報,包括人員數量、構成、裝備及身負任務內容。就這麼多,一字不差。」
這封電報的內容,印證了林笑棠以前內心的猜測,渡邊正剛絕對不簡單。不過上面也太看得起自己,身為軍情處的一個普通職員,有什麼資格去接觸這些r 本人的機密,如果能坐到莊崇先那個位置還差不多。
「老蔡,你看,我這來的時間不長,你是不是能?」
「打住,我剛才已經說了,這是給你的任務,我們這兒也只是一個聯絡點,不負責任何其他任務,你如果有消息,我們負責傳遞,就這麼簡單,別的請免開尊口,我必須按照規矩來辦事。」老蔡一臉正氣地回答。
老蔡三言兩語就把林笑棠堵了回去,言下之意是不會提供任何協助,這讓林笑棠很是不爽。
「那,任務有期限嗎?」
「最遲一個月,當然,越快越好。」
這一刻,林笑棠心里打定了主意,任務嘛,盡力去辦,來之前就說了,不指望自己能干出什麼大事。所以一個字,拖。到時候真查不出來什麼,頂多給一申斥,還能把老子怎麼樣。
老蔡看著林笑棠臉上變幻的表情,清清嗓子,「老弟啊,咱們畢竟是一條船上的,這樣,老哥私下給你提供點裝備,你辦事的時候總方便點,怎麼樣,老哥夠意思吧?」
林笑棠苦笑「還能怎麼樣。」
老蔡翻箱倒櫃,捧出一個包袱,放在桌子上打開,「勃朗寧1911,干淨的,沒記號,放心用,就是後座力有點大,兩個彈夾;劇毒藥水一小瓶,無s 無味,十秒鐘起效;微型照相機一個,帶膠卷;匕首一把;飛爪一副,配五十米攀登繩。老哥再奉送你一個手槍消音器,殺人于無形。怎麼樣,老弟還滿意吧。另外,需要炸藥的話,老哥可以幫你搞。」
林笑棠看著一桌子的東西直發愣。這是什麼世道啊,一搞聯絡的猥瑣大叔,家里裝備就比自己這奮戰在第一線的特務都強,自己那家里,唯一防身的家伙就是一把菜刀,真是人比人氣死個人啊。
林笑棠也不廢話了,手槍、消音器、匕首全部拿走,老蔡幫林笑棠拿了點毛巾,肥皂之類的r 用品,把所有的裝備放在袋子的底部。
林笑棠一回頭,「老蔡,任務經費總得給點吧?」
老蔡臉一黑,「不好意思,你不是我的上級,也不是我的下屬,任務是給你的,我只負責聯絡,別的一概不管。再說,這鋪子是公家的,來往都有賬目的,不過,看在同事一場,我可以私人贊助你一點。」說著,掏出了幾張軍用票。
林笑棠看著等同于廢紙一般的軍用票,頃刻間心里只想罵娘,就這些,吃個早餐都沒人肯要。他也不再跟老蔡廢話,順手把軍用票拽了過來,也沒數就塞進了兜里,轉身出了屋門,就听身後老蔡嘟囔了一句「娘希匹,還真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