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啟康站在辦公桌後，打量著林笑棠，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屑，他的個子不高，但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桀驁不馴的態度。尤其這個時候，他還在用手絹擦著手，這讓林笑棠很不舒服︰只不過是剛握了下手嘛，至于嗎？
林笑棠下意識的將手在褲邊上摩挲了一下。
屋子里，連林笑棠在內，一共站了五個人︰膀大腰圓的絡腮胡子，是吳老六的外甥李國俊，都說外甥似舅，一點沒錯，年紀輕輕，發際線已經到了頭頂中間了，相反胡子倒是旺盛的很，他負責行動組；唯一的一名女x ng，叫趙惠，熟女一名，大概二十七八歲，身材嘛，還算前凸後翹，只不過總是冷冰冰的，從林笑棠踏進這個房間，沒見她有過笑容，機要組的主管；另外兩個中年人，胖胖的叫做王中，檔案組主管；瘦瘦小小的叫做白正漢，情報分析組的組長。
人員的分工怪怪的，像是一個縮小的軍情處。但據說，這是新任科長的意思，李國俊是莊崇先安排的人，其余三人都是跟隨聶啟康從南京調來的，也許是老部下，誰知道呢？
他終于擦完了手，將手絹疊好收進了衣兜，「林副科長，真是年輕有為啊，這次我過來，能得到你的協助，真是深感榮幸。」聶啟康的語氣中著實沒什麼榮幸的意味，反倒透出一絲冷淡甚至是懷疑。
「聶科長太客氣了，卑職年輕，經驗尚淺，r 後還請聶科長多多指教。」
「好了，客套話咱們不多說了，人員分工就是這樣，科里的各種裝備下午就會送到，林副科長，你是處理的老人，由你負責把大家的辦公室分配一下。李組長，你是本地人，馬上負責搭建本地的情報網絡，人員確定後，報給白組長審核；王組長，你負責各項檔案的移交、歸類、匯總，人員已經都給你們配備齊全了，下面的就看你們的了，我的要求是，一個月之內，科里的工作必須上軌道恢復正常運作。」
他看了林笑棠一眼，「趙組長和白組長，以後文件和情報的收取、傳遞、審閱必須嚴格按照保密規定執行，務必保證不能越級行事，知道嗎？」
「是」。
林笑棠心中雪亮，這句話是甩給自己听的
等聶啟康講完了話，林笑棠上前一步，「聶科長，工作談完了，卑職有點事情請示一下。」
聶啟康坐回椅子，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林笑棠臉上布滿了笑容，「聶科長和三位同僚從南京遠道而來，卑職和李組長好歹要盡一盡地主之誼，以表達對幾位到來的歡迎，兄弟在鴻雁樓安排了一桌酒席，借著這個機會，與大家加深了解，還希望聶科長能夠賞光。」
聶啟康干笑了一聲，「好了，林副科長，你的心意我領了，至于酒席就算了，我這人不甚好杯中物，說到加深了解，以後咱們在一起共事，還怕沒有機會嗎？再說目前正值戰時，你我身為zh ngf 官員，這些事，還是少做為妙。」
「那是，那是」林笑棠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還是聶科長想的深遠，卑職唐突了，那就改天再找合適機會。」旁邊的李國俊倒是臉s 一變，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
從聶啟康的房間出來後，林笑棠從後面叫住了趙惠「趙組長，請留步。」趙惠冷冰冰的臉上閃過一絲訝異，但還是站住了腳步。
林笑棠走到她的面前，「趙組長，機要組是本科的重點部門，以後要請你多費心了。」趙惠似乎有些糊涂，沒听懂他的意思。
林笑棠話鋒一轉，「聶科長剛剛的訓示很正確，我極為贊同，我希望趙組長能嚴格按照機要工作規定來處理，也就是說，按照等級需要聶科長批示處理的，你必須嚴格向除科長外的任何人保密，包括我在內；但，按照等級需要經過我批示處理的，我也希望你不要有任何遺漏，請趙組長切記。」說完，大步離開。
林笑棠前腳剛進辦公室，就有人敲門，來的是李國俊。一進門就耷拉個腦袋，別瞧他看著長得老成，其實他比林笑棠還小著一歲，平時他跟著吳老六跑前跑後，跟林笑棠混的也相當熟。
「林副科長，我。」
「好了，還叫七哥，怎麼，兩天沒見就生分了不是？」
「我不是這個意思，七哥，那我就大著膽子叫了。」
林笑棠笑著用手指點點他，遞給他一支煙，李國俊點著後，長出了一口氣，「七哥，這姓聶的也太不給咱爺們面子了，咱們請他，那是給他面子，這倒好，熱臉貼個冷。」
林笑棠冷笑了一聲「老李，你也安分著點，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火，就是確立威信，從他本身來說，這不是什麼錯。那三個都是他從南京帶來的，什麼關系咱們不知道，這把火不沖著咱們還能沖著誰？你放心，有我在這兒一天，不會讓你吃虧就是。」
「那是」李國俊撓了撓禿頭，裂開大嘴嘿嘿一笑「您剛剛教訓那娘們的話我也听到了，那兩個老家伙在旁邊，您這一手。」他咂咂嘴「漂亮！」
「既然要立規矩，那就嚴格按照規矩辦事，甭管是誰，自己既然畫了圈，那誰也別想跳出這個圈來做事。」林笑棠倚在沙發上，吐出一個煙圈，面s 冷峻。
安撫好了李國俊，林笑棠就躲在屋子里處理自己的公務，至于安排房間的事，他直接甩給了下邊的人，讓堂堂一個副科長搞後勤那套，對不起，咱丟不起那人。
期間，林笑棠找過聶啟康一次，無外乎是處理一些公務，美其名曰︰請示和匯報。林笑棠畢竟已經在官僚機構混了相當一段r 子，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可以做，他還是分得清的。看不順眼可以、內斗也可以，但千萬不要耽誤工作，不然，那就是你最大的破綻，等于將刀遞到了別人的手里。
聶啟康見到林笑棠，沒有說什麼，但林笑棠用腳也可以想到，趙惠那娘們一定會將自己說的話向他匯報。
所以聶啟康看向林笑棠的眼神，明顯多了一些異樣，但並沒借題發揮，語氣也緩和了一些。兩人的第二次見面，還算愉快。
下午，林笑棠抽空去見了莊崇先，將和聶啟康的見面的經過詳細向他做了匯報。莊崇先對林笑棠的態度很是滿意，安撫了他兩句，告訴他聶啟康是個心高氣傲的人，這次立功後被明升暗降，心里自然窩了一肚子火，發泄發泄也是正常，如果他真有什麼過分的，讓林笑棠一定及時匯報，自有他莊崇先為大家做主。
下班後，林笑棠還是選擇步行回家，以前他總是蹭阿祥的順風車，但自從來到情報科，林笑棠就婉言謝絕了阿祥的好意。林笑棠的想法是，以前畢竟是普通一兵，招搖點也沒人會在意，現在呢，也算踏入仕途，雖說是個不入流的官，但總有有心人會盯著你的一舉一動，所以，還是低調點好。
林笑棠照舊來到廚子的店里吃晚飯。自從和白起見過面，廚子和林笑棠雖然沒交談過，但感覺明顯親近了很多，兩人不會刻意說什麼話，但平時只要晚上沒什麼應酬，林笑棠都會來他這兒吃晚飯，那感覺，似乎就是家的感覺。
「廚子哥，老規矩。」林笑棠放下自己的公文包，伸了個夸張的懶腰。
廚子滿面笑容的迎上來「林先生，今天下班挺早啊。」
店里的客人不多，林笑棠坐在櫃台旁邊的桌子邊，廚子也會特意每天留下這張桌子，這樣方便他們之間的談話。
「廚子哥，白大哥最近怎麼樣？」林笑棠端起酒杯，壓低了聲音說。
「他今天去了上海，你知道嗎？上海軍統站被七十六號一鍋端了。」
「听說了，這和他有什麼關系，再說，這個時候去上海，會不會有危險？」
「沒事，他只是去接應剩下的一部分人撤出來，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另外，白掌櫃臨走前，讓我傳個話，可以的話，有些消息你來打探一下，但是，必須以你的安全為前提，不能冒險。」
廚子停下來，看著林笑棠，「怎麼樣？」
林笑棠夾了口菜，「得了廚子哥，別賣關子了，說吧，我會相機行事的，你們呀，老把我當小孩兒。」
廚子也笑了，不過瞬間又恢復了嚴肅的表情，「軍統上海站被查獲後，站長王天木也被捕。最近，據可靠情報，此人已經叛變投敵。為此，軍統在上海的勢力幾乎被連根拔起，甚至江南各省的軍統組織也風聲鶴唳，軍統這次是元氣大傷。白掌櫃要告訴你的是，根據可靠的情報來源，王天木手下的頭號智囊，也是他的機要室主任兼副官成培光，于三天前被捕，並且已經叛變。此人負責軍統上海站的情報工作，手中掌握很多機密資料和情報，他的被捕叛變將使軍統遭受更大的打擊。軍統戴老板已經下達格殺令，要求軍統各路人馬務必解決此人。」
廚子喝了口水，眼楮看看外邊，繼續說道︰「白掌櫃也接到了該項命令，但七十六號此次破天荒地與軍情司攜手合作，保密工作做得很嚴密，各方面都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白掌櫃通過自己的渠道，得到了一條絕密信息，成培光是在本省邊界的相城農村被捕的，目前準備押解至上海，預計會路過省城，本地軍情處一定會派人接應護送，白掌櫃的意思是，看你能不能得到具體的情報，方便軍統方面動手。」
林笑棠沉吟了片刻，「情報科剛剛開始運作，估計要參與的話，軍情處也會以行動隊為主力，這樣，我會時刻留意，但成不成的，我不敢打包票。」
廚子裝作續水，在林笑棠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成不成沒什麼要緊，白掌櫃和我是一個意思，首先要保護好自己，一切以安全為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