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唐縣夜空,被厚重的烏雲緊緊包裹著,雲層中不時傳來隱約的悶雷聲,看來一場豪雨的降臨在所難免。
但暴雨前的天氣猶如目前七十六號唐縣站內的氣氛,讓人感覺到無比的壓抑和煩躁,裝飾一新的院子里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道,雖然尸體已經被移走,地上的鮮血也用清水沖洗了一遍,但身處其中的每個人仍不免為目前險峻的局面而憂心不已。
李海就是其中之一,他有些懊惱,自從省城處里的人來了之後,整個唐縣便被搞了個天翻地覆,尤其是自家據點爆炸的時候,竟然炸死了十來個r 本浪人,僅這一點就讓李海驚恐不已。
省城來的那個林科長,不知道是不是殺星轉世,自打他一出現,不到兩個小時,幾十條人命便在不經意間灰飛煙滅了。可看他的表情,居然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就在剛才,他當著所有人的面,談笑間就將錢金凱的腦袋打開了花,那一刻,李海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這些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啊,全部殺光了,事後怎麼向上邊、還有r 本人交代?難不成姓林的是想讓自己做替罪羊?想到這兒,李海禁不住連打了幾個哆嗦,雖然通身是汗,他仍感覺到刺骨的寒意傳遍了身上每一個毛孔。
現在,那個林科長又微笑著走到自己的身邊,那寒意更重了。
李海勉強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林笑棠輕輕拍拍他的肩膀,「李站長,何站長已經把他知道的情況都告訴我了,老實說,我和何站長無冤無仇,實在是下不了手,听說你和他已經在唐縣斗了好幾年,想來一定有不少恩怨,那由你來送何站長上路是最合適不過了。」
李海感覺自己的雙腿一下失去了支撐的力量,他一個踉蹌險些一坐到地上。但沒有人來扶他,他看了看四周,自己的手下全被省城來的人一對一盯死了;林笑棠還是一臉笑容,但那笑容實在是太詭異了;那個腰間纏滿小刀的男人目不轉楮的看著自己,手上還盤旋著一把亮閃閃的小刀;而那個公子似的老九板著一張被硝煙燻過的黑臉,眼神就像利箭一般直sh 自己的內心,他手上的南部手槍已經慢慢打開了保險。
李海知道,林笑棠這是逼自己交投名狀。他穩住心神,深吸一口氣,慢慢走到何長青的椅子旁。
何長青哇哇亂叫,他也意識到自己將要被滅口,他連滾帶爬的想要逃,卻被周圍的人用槍給逼了回來。
何長青走投無路,撲通一聲跪在李海的面前,「老李,李站長,雖然咱們斗了這麼多年,但也算是沒有撕破臉皮,你放我一條生路,我這就離開唐縣,從此以後再也不露面行嗎?」
李海搖搖頭,「老何,成王敗寇,生死有命,你別怪我!」說完,對著何長青的胸口連開三槍。
林笑棠嘆了口氣,走過來,按下李海拿槍的手,「老李,你我和他們一樣,都是棋盤上的棋子而已,我們不過是暫時贏了這一局罷了。」
一旁的金縣長早已軟成了一灘泥,嚇得昏了過去。李海一咬牙,作勢也要殺了他。
林笑棠卻一把攔住他,示意金縣長還有用處,他沖旁邊兩個手下努努嘴,「那兩個r 本人就交給金縣長來動手了,務必讓他手上沾上r 本人的血!」
接著,他向前跨了一步向所有人說︰「事情做到這個地步,他們不死,我們就得死,所有人听著,今晚的事,包括r 本人都是七十六號的人做掉的,大家伙心里好好掂量掂量,接下來該怎麼辦!」
眾人互相看了看,整齊劃一的回答,「全憑長官吩咐!」
林笑棠滿意的點點頭,命令大家迅速查抄何長青的老窩。當然,七十六號的斂財手段是眾所周知的,一群如狼似虎的手下頃刻間便將這所宅子翻了個底朝天。不一會,各種武器彈藥和金銀鈔票就堆成了小山。
眾人看著面前的收獲,眼中不由得放出貪婪的光芒,一時間,客廳中滿是吞咽口水的聲音以及急促的呼吸聲。
林笑棠大手一揮,命令眾人將武器彈藥全部帶走,鈔票和金銀打包帶回據點平均分配,包括在外邊的暗哨和留守的人員,人均一份、永不落空。
眾人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大家伙兒七手八腳的將所有東西打包,就連李海也笑逐顏開,手腳飛快的將大把的鈔票裝進自己的口袋,渾然忘卻了剛才的驚慌和恐懼。一旁的林笑棠和楊番、小虎鄙夷的看著這些人,葉九倒是渾水模魚,也裝了不少,引來的則是三人更加鄙視的目光。
分贓完畢,林笑棠吩咐李海留下兩個身手和槍法都不錯的人,埋伏在院子外,負責收拾來打探情況的散兵游勇,如果來的是大隊人馬就馬上撤退。
一個小時後,林笑棠帶領眾人回到軍情處唐縣站的秘密據點,一路上,他們小心翼翼的前行,但沒有遇到任何人盤查和阻攔,街道中還是死一般的寂靜,林笑棠讓葉九和楊番墮在最後,負責解決對方跟蹤的人手,但結果是一無所獲,這讓林笑棠納悶不已。
所謂的秘密據點,也就是縣城內的一溜平房,但別小看這些平房,據李海介紹,這一片可是整個縣城內的黃金地段,唐縣站利用各種手段在這里開設了好幾家商鋪,平時這些商鋪的收益就是站里經費的主要來源,當然這些都是站里的最高機密,商鋪平時都由李海的幾個心月復親自打理,一般人根本不知道這是站里的產業。而且,李海還在這些商鋪下面挖掘了多條地道,既方便站里物資的隱藏,同時也給自己留好了逃生的通道。
這不禁讓林笑棠對李海有些刮目相看,小小的一個唐縣站,在j ng備司令部和七十六號的高壓下,居然搞得如此有聲有s ,這個李海還真是不能小看。
進了房間,方柔快步迎了上來,先給林笑棠端上一碗水,不一會,熱好的飯菜就陸續送了過來,林笑棠等人也不說話,埋頭大吃起來。
吃完飯,林笑棠迅速召集手下眾人開會,商討下一步的計劃。
何長青剛才已經一五一十的將知道的消息全部交代。七十六號上海總部的特派員是今天早上凌晨時分到達唐縣的,來人姓韓,叫做韓達。
听到這個名字,林笑棠心頭一跳,名字很耳熟,好像听誰說起過,但究竟是怎樣,他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韓達帶了幾乎一個排的兵力,全部是上海抽調的好手,清一s r 式裝備,據說是李士群從新建的稅j ng大隊中選派的人員。他們到唐縣之後,直接求見邱國斌,封官許願。但邱國斌不為所動,只想保持中立,守著唐縣的地盤,不願意攪和到這趟渾水當中。韓達無奈只得告退。
之後,邱國斌召集團以上軍官開會,在會上表明態度,要各團嚴密控制各自防區,不得輕舉妄動,同時嚴令各部不許參與到此事當中。
此舉也激怒了韓達,他命令早已被七十六號收買的宋參謀長猝然發動兵變,殺死邱國斌的心月復邱副官和旅部直屬營的崔營長,控制住直屬營,進而繳了j ng衛連的械,將邱國斌軟禁在j ng備司令部中,並嚴密封鎖消息。
葛志新等三名團長按照邱國斌的命令率領各自人馬嚴守駐地。但與j ng備司令部之間失去聯系也讓他們有些心慌意亂,韓達就趁這個機會派錢金凱和何長青聯絡當地黑龍會的浪人y n謀聯手除掉軍情處的人馬,同時派出人分別游說葛志新等三人,只是目前還沒有進一步的消息傳來。
林笑棠估計,葛志新等三人恐怕是估計到邱國斌的處境不妙,因而存了進一步觀望事態發展的想法。
目前的情形紛繁復雜,但好在已經解決了錢金凱和何長青等人,等于是斬斷了韓達的左膀右臂,也讓他暫時失去了在唐縣的耳目,他們現在窩在j ng備司令部中,打著邱國斌的旗號發號施令,但可惜的是,邱手下的三個團長也不是傻子,他們正在靜觀七十六號和軍情處的內斗,然後選擇最佳時機加入穩贏的一方。
另外,李海的手下回報了一個重要的信息,傍晚的時候直屬營找了幾輛大車,從司令部拉了幾車東西回自己的營地,據拉車的人說,滿車都是人,都是當兵的,個個兒都被綁了個結實,足有六、七十號。現在直屬營只留下一個排看守營地,其他的都住進了司令部。
眾人分析完現在的局勢,都是一陣心悸。林笑棠模著下巴思索了半晌,決定還是從葛志新那兒著手,畢竟他也算是比較靠近軍情處的人,就算他有別的想法,目前也只能依靠他了。
林笑棠一拍桌子,「誰有膽量跟我闖一闖j ng備司令部?」
李海一听就懵了,他趕忙清清耳朵,「長官,你說什麼?」
林笑棠雙眼放出j ng光,「時間不等人啊,咱們不能再坐等那三個團長的態度了,如果萬一他們中有人被七十六號說服,或者韓達得到外邊消息直接派直屬營的兵來圍堵,那我們的處境就堪憂了。邱國斌被韓達控制在j ng備司令部里,那我們就直接殺上門,另外可以確定j ng衛連全被關在了直屬營營地,需要找人把他們弄出來,這樣就至少可以搞對方一個雞犬不寧。同時,我需要人去做葛志新的工作,要讓他務必出兵相助。」
李海舉起手,「我和葛團長還算熟,要不我去吧?」
林笑棠瞪了他一眼,「你不能去,去司令部你得陪著我!」
「啊!」李海的臉s 又白了。
「那我去吧!」方柔平靜的說。
林笑棠看看她,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點頭,「沒辦法,實在是人手不夠,就讓九哥護送你去吧。」
商議完畢,林笑棠將方柔叫到一邊,「臨來時,莊先生告訴我兩個邱國斌部隊中可以用的人,一個是葛志新,另一個你知道是誰嗎?」
方柔點點頭。
林笑棠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交給她,「先去找這個人,將這張照片給他看,這是莊先生預備的殺手 ,看了這個,那人一定會听你的吩咐。然後你再去找葛志新,記得行蹤要隱蔽,不能讓葛志新發覺你曾找過那個人!」
方柔又點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那你呢?」
林笑棠一笑,「沒事,如果不行我大不了退出來就是,他們奈何不了我。」
林笑棠看看方柔,又囑咐了一句,「事情如果不成,就報出你的身份,沖著莊先生的面子,至少他們不會難為你。到時候,馬上離開唐縣,不要管我們。九哥那兒,我已經叮囑過他,他會保護你安全離開。」
方柔的目光忽然變得深邃,「用不著,我一定會把事情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