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帆翻身上馬,他看出了張勁要找的那個人是誰,卻沒有回去告之。兩個月時間,就算此人還在三潭附近的山上,雲帆不可能也不會去將之找出來,他不會閑著無事專門把時間留給無聊,他要回家,要趕趕路回到家中,住一段時間後,再次出門。
雲帆已會騎馬,看看天s ,離天黑還有較長的時間,他肯定自己能夠抵達銅山,宿于彼地。馬背之上久違的生疏後,雲帆一夾馬月復,直溜溜的往前。他身體的平衡x ng不錯,馬兒跑得再快些,亦不用擔心會摔下來。盡管在千里馬看來,劣馬的速度實在不敢恭維,但是,這阻止不了馬兒同樣渴求天黑之前到達銅山,吃上它的晚飯,因之,馬兒是听話而努力的,不用雲帆過多去鞭策。
老道士要吞下三枚金丹,並不是一口氣吞下去的。他也要慢慢地來,在自己的j ng神狀態,身體狀態調整到最佳的時候,才開始享用勝利之果實。老頭子正坐在他的對面,他知道老道士為這一天的到來,付出了太多太多。作為老伙計,鐘老頭心里同樣是高興的。他將笑意露了出來,道︰「老杜,怎麼遲遲不吞下去?」
老道士答非所問,道︰「老鐘,你就放心讓雲帆師佷一個人下山?依我看來,師佷是吃下了一枚金丹,實力增加了,可應對人事的經驗不足,總是需要你這個師傅在旁邊照應,先領著他走一段路再放手的。」
「這小子說要自己出去闖蕩一番,老頭要放開手來,只有這樣他才能快速成長。老杜,咱們也不是這樣過來的嗎?嘿嘿,還是先吃下你的金丹,老頭住上幾天再下去。」
「老不死的……」老道士知道鐘老頭說的也沒錯,他們年輕過,正是這樣走過來的。正因為當年年輕,他犯過些錯誤,有難以挽回的,就是成長的代價。對于雲帆師佷,他比較看好,是以關心的說一兩句。老頭子的態度不能說是不對,只是關心嘛,總是主觀的,有如他的兩個徒弟,在山上學道,幾乎沒有在山下的世界里生活過,因此,不特是雲帆,田鵬飛和胡銓的處事經驗也顯不足。他以為可能要改變一直以來讓他們呆在山上的做法,應該叫他們下山去,到紅塵中走走,興許對于他們的修煉有大幫助。想到這里,他慢聲言道︰「看到你能放下心來,讓師佷獨自一人闖蕩,老道或許亦要向你學習,是時候放那兩個小子下去,給他們長長見識嘍。」
老頭子抬杠道︰「老杜,你就不怕這兩小子下山以後被紅塵迷住眼楮,荒廢學業?」
老道士自信地道︰「這個老道倒是不擔心,頂多他們解決不了的問題,我就讓他們來找你,嘿嘿。」老道士也有狡猾之處,畢竟他的道觀里養著一只白狐,看上去是厚道之出塵高人,心境卻不大純潔呀。
「厄,」老頭子是個z y u慣了的人,他沒想到老道士要給他加上如此「艱巨」的任務,聞言立即搖頭道︰「老不死的,我很忙的,連自己的徒弟也沒空照應,你的兩個徒弟嘛,還是讓他們自己成長為好。這樣收獲才大。」他找了個借口,要將這個包袱輕輕卸下。
「老鐘,這太不厚道了吧?本來我還計劃釀造一種新酒出來,材料都找得差不多了。听你這麼一說,老道的時間不寬裕,可能無暇去準備嘍。」老道士很知道鐘老頭嗜酒,特別是新出的從來沒喝過的美酒,他想以此作為其中的籌碼,好讓懶惰的鐘老頭看顧好自己的徒弟。
鐘老頭立馬改口了,道︰「呵呵,老杜,你更加不厚道。居然用未釀制出來的新酒來誘惑我,不過,這正是老頭的弱點。因此嘛,你的兩個徒弟,有緊要之事找我,作為師叔,老頭肯定會指點一二的。」他拍著胸膛一口應承,只為老道士畫出來的那壇美酒。
老道士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隨手便將金丹扔進嘴里,咀嚼幾下就吞了下去。嘴巴空了,道︰「剛剛好,我就先吃一枚。果然味道不錯,嘿嘿。」所謂的時機,所謂的狀態不過是一句空話,老道士很隨意將金丹吞了,說過一句話後打了個眼s ,鐘老頭便明白他要在旁邊護法了。
「很好,老杜。你放心地去吧,我在你旁邊,等你醒來去釀酒。」
老道士不再廢話,他順著金丹的藥x ng,在金丹化開的同時吸收著里面的巨大能量,為下一個境界的到來努力著。他閉上了眼,專注于吸收,專注于消化,專注于提升。
雲帆坐在沒有馬鞍的馬背之上,總覺得馬背是滑的,在馬匹的行動中,他需要將重心放低些,以免身體向左或向右,影響平衡。往銅山道上,雲帆卻是像東門守衛心里想的那樣,門前的那張告示沒叫他放在心上,大概再走出一段路程,他就會慢慢忘記。事不關己,他不可能像張勁那般對此事念念不忘。所謂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暫時生不出這樣的沖動來,或許他也學不了章州城內的郭威,被砸中西瓜皮後揮拳上樓毆打醉漢。雲帆是在改變,可二十多年形成了的x ng格,其x ng格中的某些東西並不是說改變就可以轉而成為另一個樣子的。
這或許需要時間,或許需要閱歷,需要某些外力的推動。也或許像三歲定八十那樣,定型了的東西,r 後沒有改變的可能。一個人x ng格上的矛盾x ng,是多樣而獨一的。
雲帆再一次在銅山的空氣中嗅到了金屬的味道,這一次他感覺更加的細膩,似乎空氣里除了金屬味,還有一些他暫時判斷不出來,不知道為何物的成分。雲帆找到上一回那家客棧,住了進去,剛好到晚飯時分。小半r 的路程,因了于騎術的不夠嫻熟,雲帆硬是多花了些時間才來到銅山,這與他的自以為就算是劣馬也能跑出較快的速度這種預期有點出入。看來花山腳下的順遂,讓他的自信膨脹了,以為想得到就能做得到。這不是一件好事,雲帆吃飽了飯,自省時決定,r 後仍需謙虛些,低調些做事。老頭子便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榜樣。
一晚無事。雲帆侵早起來,睡眠足所以j ng神爽利。他沒有像上一次那樣遭遇到屋頂上旁人的戰斗,不能上屋頂圍看,覺得這一晚的時間單調了些。他已與一個月之前不一樣了,山腳之下之僥幸取勝,雲帆已消化完那少得可憐的對敵經驗,因此他是不滿足的。
有人說要有壓力才成長得快。雲帆想遇到些不平凡的事物,練一練自己的身手,在寧城不能,在銅山也是不能。江湖在哪里呢?他捫心自問,江湖也是一個人的世界,他要親自去經歷,目前看來,它的那一張面紗尚未被摘下。隔霧看花,朦朧的美總是顯得不夠真實,他得往前沖一沖。
趙子芋在白縣停留了半個多月,辦完事後回到了金陵。她喜歡到處游逛,可作為一個女子,拋頭露面到處亂轉,是不方便的,因此需要易裝而行。在天堂鎮上遇到雲帆,她頗生出知己之感,可惜相處了不到兩天的時間便分開了,內心里,趙子芋是很舍不得的。無奈有事在身,需要去做,更何況家里對于她這種「不務正業」沒有半點女兒家的行為是不大支持的。女兒家像她這種年齡得學習好女工,到了年紀找一戶門當戶對的人家嫁過去後相夫教子,平平安安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才是正理,也是這個世界里一般人的觀念和做法。
她的能夠出門游歷山水,觀一觀各地的風土人情,主要是因為她自幼拜入高人門下。她的師傅分量不輕,說話有力,以至于家庭所能給予她的壓力或干擾,在其師傅的庇護之下,能取得相對的z y u度。這是她的幸運之處,是她作為女子的幸運之處。
這一r 趙子芋來到家中的後花園,坐在涼亭里望著花園里的花草發呆。回到家中她已恢復女裝,如果雲帆在側,以他尚不算銳利的眼力看來,是很難一下子就判斷出其人便是當r 天堂所遇,河口別離的子芋兄弟的。男裝和女裝之間的變化,在趙子芋身上實在夠大。一英氣,一柔情,如此矛盾之體存于一人的身上,是正常?或是不正常得叫人驚訝?
但雲帆不在此地。
「小姐。」將泡好的茶端了上來,放在桌子之上,婢女小柔輕聲道︰「小姐,先喝點水吧。這是夫人親自為您泡的玫瑰花茶,趁熱喝。」
趙子芋轉過臉來,應道︰「先放著,我現在不渴。」她托著下巴,續道︰「回到家中真無聊,小柔,不如咱們出去逛一逛。」
「小姐,我們才回來沒幾天,您又要出去了?夫人吩咐過要小姐在府上休息幾天,中秋節就要到了,過幾天……」她的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我知道,過幾天要陪娘去越王寺。小柔,今天爹在不在家?」趙子芋問道。
以往從外面回來,趙子芋都能安靜的呆著或看書或練武,這一趟從白縣返回,不知為何,自家小姐就不能待在家中?趙小柔不能理解,是以回道︰「老爺在家呢,剛回來不久。小姐,其實城里也沒什麼好玩的,不如在家中歇一歇。出去一趟,小姐您不累嗎?」
趙子芋也不知為何,坐在涼亭內對著花草發呆,心里總有些煩躁,想到外面去,只為了找些事情做做,以解悶而已。其實剛才小柔到來之前,她手拿一塊玉佩翻看著,分明在想著自己的心事。不過自己的貼身婢女沒有看到而已,要不然憑著自小跟著自己,算是了解自己脾x ng,這個小丫頭肯定能看出點什麼來。
趙小柔看到自家小姐喝下那杯茶後,仍坐在凳子上,顯得悶悶不樂的樣子。她在沉默,不愛說話。小丫頭靈機一動,道︰「小姐,您是不是在想著某個人呀?以前都不是這個樣子的,自從去了一趟章州,就……就多了份心思。」
趙子芋臉上微紅,她站了起來,嗔道︰「好呀,你這個丫頭片子,胡亂猜測什麼。信不信本公子撕爛你那張嘴。」她想到每一次出門遠行,大多時候是易裝而行的,女扮男裝之時,姑娘就成了公子。在這種無拘無束中遇到了雲帆,她又想起了天堂到河口那一段路,想起那一個晚上吃飯時雲帆木訥的樣子來。緣分這種看不到的東西,她願意相信。河口分別,像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一個月,當人靜坐下來,卻感覺時間過得慢,想念便自然而然的出來,可算是情不由己罷。
兩人在花園里追逐,小丫頭邊跑邊求饒道︰「小姐,小姐放過婢子。我不敢了。」
趙子芋刻意學著雲帆說話的調調,在後面趕道︰「哼,給本公子停下,要不然,要不然……總之乖乖的到這邊來。」雲帆一個純潔之人,憑著自己對他的了解,很難想象出他s 眯眯或惡狠狠時的樣子來,所以趙子芋的這種模仿是失敗的。
花園中嬉鬧,就是兩個女孩子之間的游戲。在追趕中,趙子芋慢慢地將方才的那份悶意放到了一邊,她只是希望雲帆大哥能守了承諾,到金陵來探訪自己。不知此時遠方的那個呆子在干些什麼?她只想了一下,便提著裙子,追上了自己的婢女。